事实证明，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指望那些远在天边的大华1型战斗机是不现实的，面对唐军的战斗机，只有奋战到底才有一线生机。

飞机上的机枪手用自己那简陋的机枪瞄准器徒劳的瞄准那些来去如风的唐军屠夫战斗机，引擎的轰鸣声在他们的耳边回荡，甚至压住了他们紧张的心跳声。

在打光了一个弹匣之后，机枪手紧张的开始重新装填自己的机枪，而在他们努力的将子弹装填进机枪里的时候，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又一架轰炸机在空中被打成了两截。

木头制造的机身是根本没有办法抵御20毫米口径机炮的摧残的，仅仅只一次短促的攻击，就让一架看起来非常巨大的轰炸机在天空中碎裂开来。

大华帝国的轰炸机上，机枪手是没有降落伞的，尽管唐军的教程里降落伞是所有飞行员的标准配置，可大华帝国并不认为飞机上的自卫机枪操作员值得配备一个价格昂贵的降落伞包。

反正都是消耗品，这些机枪手并不比坦克的驾驶员高贵到哪儿去，所以他们的生死也只能听天由命。

有一种理论是，给这些机枪手配备降落伞，他们就不会珍惜自己的飞机，会在关键时刻选择逃生。

所以大华帝国把这些机枪手的生命与飞机绑定在一起，让他们更珍惜自己生存下去的机会，更好的保护飞机，并且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

总之，不管是什么混蛋的理论吧，大华帝国飞机上的机枪手是没有降落伞的，他们只能和飞机共存亡，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在用颤抖的手把弹鼓插在机枪上方，完成装填的同时，远处被击落的轰炸机已经打着盘旋坠向地面了。

那和纸湖的没任何区别的机翼被炮弹打穿，然后又被气流残忍的撕裂成碎片，最终在空中解体，消失在视野中——这景象宛如噩梦，不停的在看到这一幕的机枪手脑海中重复。

坦克至少还有一层钢板，可以保护里面的乘员，给他们一点点安全感呢。在接近4000米的高空上与木板帆布搭建起来的蚊帐一起战斗，真的是非常需要勇气的。

好不容易，拉动了枪机，听到了卡察一声，这名机枪射手终于又有了一点点勇气。

他紧张的搜寻着天空，寻找着那个机翼上涂着金黄色龙徽的敌机。他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哪里，耳边只有引擎的声响和风的呼啸。

探出身子，他试图看一看自己的脚下，却冷不防被迎面袭来的一排子弹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子弹打在了他的身边，在木头制作的机身上留下了一排窟窿。幸运的是，他的飞机没有碎裂，一排弹孔也避开了还在飞机里坐着的他的下半身。

这是友军飞机上的自卫机枪扫射过来打出的弹孔，差点把他吓得尿了裤子。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下半身，发现上面没有喷血的窟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在他前面驾驶飞机的飞行员已经破口大骂许久了，显然他也感受到了侧面友军飞机上的深深恶意。

“混蛋！这群瞎了眼的傻X！”飞行员一边检查自己的身体，一边不停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你们瞎了吗！该死！”在发现自己没事之后，差点儿被友军子弹打死的机枪手也扯着嗓子对远处飞着的友军飞机咒骂了起来。

听不清对方在喊什么，只能看到对方的机枪手在不停的挥舞着自己的胳膊，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厉害，又好像是在道歉。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表达什么，对方似乎也听不见他们的脏话，两边都在比划着手势，可显然他们的沟通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该死的！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机枪手用自己的手指头指了指自己飞机上的弹孔，示意对方看看他受到的惊吓。

对方继续摆动自己的胳膊，仿佛在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用机枪扫射自己人的。

“你应该用机枪扫过去！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的感觉！”飞行员回过头来大声的喊，怂恿自己的机枪手。

当然这种事情听听就好，如果真的有幸飞回去了，这么做的机枪手估计会被直接枪毙掉——值钱的是飞行员，可不是他们这些操作机枪的消耗品。

飞行员是需要大量时间培养的，机枪手只要绑在旋转椅上转几十圈，不吐出来就可以绑在飞机上参战了……

“如果让我在地上遇到这个家伙，我肯定把他的牙都打进他的肚子去！”机枪手挥舞起胳膊来，用他自己的方式示意对方最好小心点儿。

至于说他的手势对方能不能看懂，那就只有云彩知道了：反正对方的手势他就看不懂，不过他坚持认为他自己的手势对方一定能看得明白。

对面不远处的那个轰炸机嵴背上的机枪手依旧在不停的比划，似乎想要继续和这边的同袍理论一下。

可就在他继续用两个胳膊比划出各种姿势的时候，一排曳光弹穿过了他所在的那架轰炸机的机身。

这一次可不是小水管打出的机枪子弹了，这一次是屠夫战斗机上的20毫米口径机炮扫出的致命弹药。

粗壮的弹头把木头制作的机身打出了一片碎屑，炮弹瞬间穿过了那个还抬着双手比划的机枪手，他的一条胳膊瞬间就脱离了他的身体，在一片血雾之中飞到了空中。

下一秒钟，那架被屠夫战斗机从下方击中的轰炸机就从机枪手所在的地方断裂开来，那机枪手残破的尸体飞出了机舱，和后半截机身一起向后飘散，没了踪影。

被吓了一跳的大华机枪手半天都没敢动弹，一直到下方冲上来的屠夫战斗机冲进了他的视野，他才意识到战斗还在继续。

飞在他们侧面的那架轰炸机只剩下前半截了，失去了机尾的它并没有立即坠毁，而是平稳的下降高度。

机头的机枪手回头正在和驾驶飞机的飞行员大声的喊着什么，不过他的声音没有人能听得清楚。

“不想死就赶紧开火！”看到自己的机枪手又痴呆一样的忘记了开火，这架轰炸机上的飞行员回过头来大声的提醒道：“小心别平射！容易打到自己人！”

“我，我知道了！”早就已经被吓坏了的机枪手感觉到自己皮手套里全都是汗水，4000米的高度似乎也变得不再寒冷，他燥热的想要喝点儿水润润喉咙。

可他已经来不及去抓腰间的水壶了，因为一架屠夫战斗机从头顶上画了一个圈，开始了剧烈的俯冲。

带着似乎扯碎了空气的引擎的轰鸣声，那架屠夫战斗机以极快的速度拉近着它与大华轰炸机群的距离。

在大华机枪手的视角里，这架屠夫就是冲着他所在的飞机冲过来的，所以他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机枪对准了这个威胁极大的目标。

“啊！”他不知道是在试图威吓对手，还是在给自己壮胆，扣下扳机的同时还在大声的怒吼。他前面的机枪也喷出了火舌，发出了咆孝声：“突突突突！”

可惜的是，他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那架似乎朝着他俯冲下来的屠夫战斗机，在半路突然一个横滚，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几发曳光弹飞向了远方，却没有触及到任何目标。那架俯冲的屠夫战斗机，在撕碎了远处的另一架大华轰炸机之后飘然远去，灵巧得让人绝望。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边已经被击落了多少架飞机了，可所有的大华飞行员们都清楚，他们的损失肯定不小。

尽管这一片天空中似乎只有几架唐军的飞机，但是对方的攻击效率高得吓人，机炮对轰炸机的毁伤效果真的是大到让人绝望。

似乎对方从一开始就针对攻击大型目标进行了一系列的优化，对方的战斗机从设计的时候似乎就是为了对付大型轰炸机量身定做的。

让人遗憾的是，大华帝国的轰炸机虽然安装了自卫用的机枪，可它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成熟的设计。

它只有机头和嵴背上两个机枪阵位，两挺自卫用的机枪完全不能覆盖飞机周围。也就是说，大华帝国的轰炸机到处都是弱点。

这一点和二战时代的B-17轰炸机完全不同，B-17轰炸机上的自卫武器多得吓人，堪称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覆盖了轰炸机。战斗机在攻击B-17的时候需要非常小心，因为稍不留神就会被轰炸机上的自卫武器击落。

可大华帝国的轰炸机只有两挺自卫机枪，它的自卫能力在屠夫战斗机面前几乎为零。

只要选好角度，屠夫战斗机就可以轻易的切入攻击航线，在安全的地方从容的开火，轻而易举的撕碎看起来体积庞大却根本没有任何装甲防护的大华帝国轰炸机。

一架接着一架轰炸机从天空中坠落，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没有看到全部，可那些拖着浓烟坠向地面的飞机残骸，向每一个人证明着这一次轰炸任务的损失。

虽然听起来这场空战已经打了许久了，可事实上战斗只持续了不长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希望飞到目标上空，也没有人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大华帝国。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绝望的时候，突然间一架不一样的飞机杀入到了战圈之中。

这架飞机咬住了一架刚刚俯冲下来的屠夫战斗机，试图从尾部切入，击落这架嚣张的唐军飞机。

那架被咬住的屠夫战斗机开始左右晃动起来，试图甩开咬住自己尾巴的对手，另一架屠夫战斗机紧随其后，反咬住了那架大华帝国的战斗机。

“突突突突！”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机会的大华帝国战斗机不甘心的扫射出了一排曳光弹之后，迅速的摆脱，让开了自己的优势位置。

唐军的僚机在掩护自己的长机脱离了危险之后，立即改出，在天空中兜了一个大圈，重新寻找自己的目标去了。

“加油！”看到自己的战斗机出现，轰炸机上的机枪手再一次挥舞起了自己的胳膊，放肆的大声叫喊，兴奋之情藏都藏不住。

在看到自己的护航战斗机杀到之后，大华帝国的轰炸机飞行员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压抑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伴随着更多的发动机的轰鸣声，大华帝国空军的士气似乎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嗡……呜……”这一次，俯冲的屠夫战斗机没有安稳的获得攻击的机会，它在俯冲之后迅速的拉起，差一点儿被赶来驱赶的大华1型战斗机咬住了尾巴。

虽然大华帝国的战斗机性能上还是不如唐军装备的屠夫，可差距已经不是那么的明显了。

同样是下单翼战斗机，速度上只少了不到100公里……尽管没有封闭的座舱，可盘旋能力似乎更好一些。大华1型战斗机尽管在高空高速方面依旧落后，可在3000米这个高度上缠斗其实并不十分吃亏。

唐军战斗机驾驶员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在高速俯冲试图攻击失败之后，立即高速爬升脱离，没有留下来与大华帝国的战斗机飞行员们进行无谓的缠斗。

依仗着自己动力上的优势，唐军飞机垂直机动，摆脱掉了对手之后，开始重新组织进攻。

不过很快这些唐军战斗机就发现，似乎对手的战斗机……有那么一点儿多！

在大约4500米的高度上，还有一些大华1型战斗机在等待出手的时机。他们没有混入己方的轰炸机编队，而是独立在外，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这个机会。在唐军战斗机攻击不成，改出拉起的时候，他们开始了自己的进攻。

和唐军惯用的双机编队完全不同，大华帝国的战斗机飞行员们使用的是五机编队，这种笨拙的编队方式尽管限制了飞机的机动性，可却强调了正面火力。

依仗着自己数量多的优势，大华帝国的飞行员们一批一批的加入战斗，让混乱的空战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大华1型战斗机在大华帝国空军内部属于新式武器，能够有资格驾驶这种飞机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飞行员。

比起一般的飞行员来，他们的技术更好，而且头脑更加灵活。甚至有不少飞行员，都有升空与唐军飞机战斗过的经历。

这些飞行员们在攻击没有得手之后，立即就化整为零，开始利用盘旋半径小的优势打乱唐军战斗机的队形，给同伴们制造更多的攻击机会。

第一次遇到这么多大华1型战斗机的唐军飞行员一时间也不适应，他们本来是拦截大华轰炸机的，却被迫与大华帝国的战斗机纠缠在一起，立刻乱了阵脚。

“嗡……”天空中，飞机俯冲发出的噪音尖锐刺耳，唐军的一架屠夫战斗机翻滚着躲避身后不停扫射的大华1型战斗机，两架飞机你追我赶，划过了整个大华轰炸机编队的头顶。

另一架屠夫战斗机从侧面切入，在开始攻击之前就被另外两架大华1型战斗机逼迫着改变了航向。

相比唐军的战斗机来说，大华帝国的战斗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已经让唐军战斗机飞行员们开始有点儿手忙脚乱的地步。

“混蛋，受死吧！”眼看着远处一架屠夫战斗机绕了一个大圈，摆脱了追杀它的大华战斗机，刚刚被吓坏了的大华机枪手嚷嚷着把自己的机枪对准了那架屠夫战斗机。

他这一次没有盲目的开火，而是等待着，认真的观察着那架屠夫战斗机的飞行轨迹。

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可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战斗天赋的。至少他在总结规律，而且在很有针对性的进行瞄准。

在确定了那架屠夫战斗机的飞行轨迹之后，他仔细的估计了一下提前量，这是他找到的规律。

对方的战斗机一直都在加速，他如果不提前开火的话，子弹飞过去只能在敌机飞过的地方留下一串弹道，根本打不中对方。

只有提前开火，大概估计敌机经过的地方，才有机会击落对手！他想到了这里，将自己的枪口又往前挪动了一点点。

对方根本不知道在这么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机枪手在瞄准着他。所以在摆脱了大华的战斗机之后，并没有立即做什么剧烈的机动动作。

这给了大华机枪手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机枪手提前扣下了扳机，仿佛漫无目的的打出了弹鼓里剩下的子弹。

一排曳光弹划破了空气，笼罩了一片似乎没有任何东西的天空。可下一秒钟，奇妙的事情出现了：一架屠夫战斗机突然间冲到了这片空域，仿佛是自己撞上了那排正在飞行的子弹。

很快那架屠夫战斗机的发动机就开始冒烟，这架飞机停止了爬升，高度开始下降，拖着长长的黑烟，它渐渐脱离了战圈，向着远处的地面摇摇晃晃的坠去。

“我击落了它！哈哈哈哈！我打中了！”眼看着自己的曳光弹打中了那架屠夫战斗机，立了功的大华机枪手举起了双手，大声的呼喊，为自己刚刚的神勇表现不停的庆祝。

远处的另外一架大华轰炸机上，同样看到了那架屠夫战斗机被击落的大华飞行员也在挥舞自己的胳膊，他似乎也为敌人的坠落开心不已。

“哦！我赢了！我打中他了！他完蛋了！”这个大华机枪手忘乎所以，如果不是腰间有安全带固定，他估计自己就跳出飞机了。

“你击落了一架敌机？”在他前方操作飞机的飞行员没有看到战果，不过当他听到身后的呼喊声之后，也兴奋的回过头来。

“是的！我打中他了！我打中了！”机枪手不停的叫喊，仿佛他刚刚击毙的是唐国的国王一般。

一边呼喊，他一边探出头去，俯瞰着那架拖着浓烟坠落的屠夫战斗机，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战果。

他看到了那架降低了许多高度的屠夫战斗机坠向地面，看到那架屠夫战斗机的座舱舱盖被人拉开，一个唐国的飞行员跳出了机舱，然后一朵洁白的降落伞就绽放开来，如同一朵小花。

失去了控制的屠夫战斗机几秒钟后飞行轨迹就彻底乱了，很快它就撞上了地面，没有了踪影。

那个降落伞也很快就看不见了，在那架屠夫战斗机坠落之后，战场上的唐军战斗机似乎也都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在欢呼，他们击退了唐军的拦截，这场战斗虽然损失惨重，但似乎是他们大华赢了。

脱离了战圈的唐国屠夫战斗机依仗着自己的速度跟在大华轰炸机编队的侧翼，他们不再轻易的靠近，只是远远的跟着，仿佛在商量着对策。

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少到没有办法撕开大华帝国战斗机的防御。大华轰炸机编队这边，还在为刚刚击落一架敌机兴奋的机枪手依旧在不停的欢呼，他觉得是自己的神勇表现打退了唐军战斗机。

可是下一秒钟，他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远处的云层附近，黑压压的一片东西正在向他们靠近。

“该死的……”轰炸机的飞行员也看到了远处的那团乌云，他滴咕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刚刚胜利的喜悦一下子烟消云散，一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刚刚一直和自己缠斗的，其实只是十几架唐军的屠夫战斗机而已。

他们打了半天，以为自己赢了，可只是击落了一架唐军的屠夫战斗机罢了。

现在……至少50架唐军的屠夫战斗机横在了他们的面前，如同乌云盖顶一样，压向了他们的飞机编队。

“注意高度！敌军有护航战斗机！不要缠斗……第1组撕开缺口，第2组实施攻击！”呼吸面罩里，前线指挥官的声音带着微弱的电磁干扰，传到了所有屠夫战斗机飞行员的耳中。

“散开！自由攻击！击落所有目标！”下一秒钟，听到了命令的唐军战斗机开始爬升，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