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你在听吗？”

“爸，我在听。”

“是不是现在有公务在身？”

“没有，我正在休息，您说吧。”

“告诉我，你希望给你充值多少钱？”

“这个，我没想过，您不是给了毛毛钱吗？我，有五万，最多十万就可以了。”高义想了想，使劲报了个十万。他跟儿子高胜寒，两个人差不多，都没有什么钱的概念。当兵之前，他在生产队挣的是工分，想看到钱，要到了年底等生产队分红。那时候他小，一家人的分红都是他娘领的，他娘要安排第二年，一家人的开销。到他手上的也就两三块钱的零花钱。

在高义的印象中，当兵之前，他没有摸过五块和十块的人民币。后来部队发的士兵津贴，他会尽量节省下来，在妹妹开学之前汇给家里，补贴妹妹高丽读书。后来，他当了排长、连长，母亲私底下跟他说：你哥哥没文化，他娶老婆难，要花好多钱，你的钱不要乱花掉了，给你哥攒起来。

除了交伙食费，以及买日常生活用品，高义攒下来的钱，一分没留，全部给了家里。当年，副连长吕江月的爸爸吕恒大笑着问他，“高义，知道攒钱娶媳妇了？”

高义老老实实的说，“我哥比我大五岁，都三十了，再不娶媳妇，就更难了。”那时候的高义没想过，自己娶媳妇也要花钱。

毛毛妈妈跟着高义到了银城以后，高义将转业的安置费全部交给了殷勤，结婚的事情，是殷勤和毛毛奶奶一道，放在老家操办的，他自己到公安局报到上班去了。

再后来，高义没有管过工资，老婆一个月在他的口袋里面，放五十还是一百，反正给多少他无所谓。只是在吕恒大牺牲了以后，他才开始截留一部分出差补贴和奖金。

当高义知道殷勤给儿子存了五万块钱将来读大学，他才发现自己也是有钱人。到现在，他一辈子没有摸过一万块钱，家里一下子有了五万块钱，他觉得老婆太了不起了。

“高义，你告诉我，十万块钱，你准备做什么用？”殷后乐老爷子问得很平淡。

“备用，以备不时之需。”这个高义很快想好了，这个钱不需要使用，他马上会一笔工资要补发，两年也有十万左右。

“看来你这两年牢是白坐了，这个，我们通话时间长了，会不会影响你的通讯联络？”

“不会，我们另外有步话机，您，您说吧。”高义想说一句，您打跨省长途电话会很贵，话到嘴边，他咽下去了，老爷子打电话应该不会怕话费贵。

“你在里面两年，平时都想什么呢？”

“也没想什么，一开始是总结经验教训，后来季平山去了，我一方面配合他的写作，提供当时的一些部队生活的细节，一方面整理了一下以前的习作。”

“说说看，你总结的经验教训，有哪些？”

“爸，都怪我，平时不够谨慎，在处理钱的问题上，还是不够认真，太大意了，以后绝对不会出现类似问题的，您放心。”

“不错，本性难改，看来你坐满六年牢，还是一根筋，高义，这个事情我就不管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能够告诉我，你在里面，想过老婆孩子吗？”

“想，每天都想。爸，高义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那么，你告诉我，从今往后，你怎么对待我女儿吧？毛毛不用你管，我来管。”

“爸，相信我，他们母子我都会管，这是我的责任。”

“那好吧，你先告诉我，我的女儿，你打算怎么管？”

“等我完成了这次任务，我马上去泉州，把他们母子接回家，啊勤愿意和我一块在省城，我就带她到省城来，她想留在银城，我就每个星期回去一趟。爸，在省城工作，应该不需要我经常去一线，我以后会有很多时间陪啊勤的。”

“到省城，你打算让我女儿住哪里？住公安厅宿舍？还是租房子？”

“现在我还不清楚，我现在住在省军区，等我正式去那边上了班，我再看情况，主要还是看啊勤的意见，她说住哪里，就住哪里，只要啊勤乐意。”

“我现在说两句你不中听的话，可以吗？”老爷子对这个混蛋女婿也是服气了，他怕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会挂自己的电话。

“爸，我洗耳恭听，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了，现在我知道了，您是为我和啊勤，还有毛毛，为我们好。”高义对自己过去的决定不后悔，但是他后悔自己任性了，有话应该好好说。

“你应该知道，她嫁给你之前是住什么房子，她嫁给你二十年，又是住什么房子？”

“知道，是我对不起她。”

“不是你对不起她，是你对不起我！我的女儿我知道，你给她住什么样的房子，她都不会有怨言，你问她，她都会说乐意！我今天要告诉你，高义，啊勤乐意，我不乐意！你知道吗？这十几年来，老太婆有多少次一说起女儿来，就流泪，就跟我吵架吗？你不要解释，我是男人，我理解你，你没有辜负啊勤，你也对得起国家，可是你对不起我，对不起啊勤的妈妈！是呀，我也曾经一无所有，当年老太婆也是抛家舍业，跟我走了，后来我成功了，她父母没有了怨言。”

“爸，我不怪你们，是我不够努力。”

“高义呀，不是你不够努力，你的努力我一直看在眼里，你比我更努力，付出的更多。你负伤，我们知道，你立功受奖，我也知道。你负伤，我们为你心痛，你立功受奖，我们为你骄傲，你对得起啊勤，我们时至今日都没有半句怨言。我今天要说的是你的自私。”

“爸，相信我，不管对啊勤，还是对国家，高义从来没有为自己打算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不要你发誓，我心里清楚，你没有说假话，但是，你对自己的认识，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你的自私表现在你只考虑你自己，听我说完，你考虑的是自己建功立业，你没有考虑你在建功立业的同时，你牺牲了啊勤本应该拥有的幸福！你一心一意去建功立业可以，啊勤支持你，我和老太婆也没有反对你，但是，你凭什么不让她接受父母的馈赠？你为什么一定拉着她跟你一样去吃苦？”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好强，你有男人的自尊，可是，你选择了报效国家，你拿什么善待我女儿？你知不知道，啊勤是我的掌上明珠，你却让她受了二十年的苦，二十年哪！我们没有哪个条件，我不怪你，老头子我有这个条件，我照顾我的女儿、照顾我的外孙，有什么不可以？”

“爸，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在监狱里面想过吗？如果啊勤不是抢救及时，她万一有个好歹，你那时候跟我跟老太婆，说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够还我的女儿吗？对了，说到这里，你要帮我记住，徐行是个不错的人，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要报答他。”

“记住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了，我说了这么多，现在你告诉我，你需要多少资金，让我女儿不再过苦日子了，你说一个数字就可以了，我告诉你，这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光明正大挣来的，省纪委、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都调查过，我们没有任何不法行为，你放心。”

“爸，有十万就足够了，要么，就十五万吧，我马上会补发两年的工资，有这么多钱，我们足够足够了，一辈子都花不完。”

“我告诉你，十五万，你在省城，想买一个别墅里面的标准卫生间，恐怕都买不到。”

“爸，我们有房子，装修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在省城买房子。”

“这样吧，你实在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吧，你办好了银行卡马上将账号告诉我，第一期，我先给你两千万吧。”

“爸，你在开玩笑吧？”

“我不会同别人开玩笑，我跟我自己的女婿会开玩笑吗？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要看到我的女儿，在我的有生之年，过上富裕快乐的生活。你现在有空，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钱到了账后，一个星期之内，在离你上班最近的地方，买一套建好了的别墅，装修公司要挑选口碑好的，没有合适的，我让壮志派装修队伍来，所有材料必须是环保的，至于银城的东西，就让它放在银城，以后再说，装修好了以后，里面的家具家电、生活用品，全部买名牌的，有一件不符合我的要求，到时候，我会扔掉的。”

“爸，我们真的不需要，不需要这样去花光，您一辈子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我们不住别墅，一样会幸福快乐的。”

“看来我同你说了这么多，合着是白说了？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当年分在你们名下的钱，你们没拿去，但是，钱还是你们的，你们的钱，壮志投入到公司的股份里面去了，这个两千万本身就是你们的，你们可以随便使用，不够就说一句，也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属于你们的钱，远远不止这两千万，具体多少，我也说不清楚，你们放心。这些年壮志还争气，干得不错，你以后尽可以好好地去工作，一心一意忙你的事业，我支持，不过车子要买一辆，不能低于一百万的，我女儿出去，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爸，您，您这样，我，我------”高义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他无法解释也无法反驳。老人家爱女儿，心疼女儿，高义如何不明白！

“不是我为难你，请你也为我这个老头子想一想，哪怕是想一次，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笑话我的吗？他们笑我是守财奴，是铁公鸡，是六亲不认只认钱的奸商，连老太婆都说我抠门，说我是害的她女儿脑溢血的真正的罪魁祸首，你就算是不体恤啊勤，难道不能看在我老头子的面上，委曲求全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