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人在洪水中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做。

巨大的浪『潮』席卷着他, 挟裹着他，他抛向风浪的顶端，又他压进最深最黑的水底。而他无能力, 只能随波逐流。

他彻底地失去对自身掌控,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这炙热, 强烈而澎湃的浪会持续到何时。

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死死地攀住洪水中坚硬，粗壮的浮木。

……

苏凉哭得很厉害。

即便是当初在面对精神海失控，陷入发狂状态的陆攀时他也不曾像是此刻这般无措和混『乱』。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一捧蜜。

搁在银杯里的蜜放在烛火上，热融融地烧一团流淌的汁。

那汁水被火舌撩得沸腾起, 开始滴滴答答不停往外溢。

苏凉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会变如此奇怪。

他仿佛落在疯癫而旖旎的梦中。

一切都是热的，混『乱』的, 汁水横溢的。

本应感到的快乐, 在这一刻却已经强烈漫而细密的折磨。

他正在下坠，被无尽的深渊所吸纳，所同化。而就在最大的一波浪『潮』中，苏凉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出现的变化。

那是自火上倏然倾倒的银杯。

“不要——”

已经哑得不像话的少年音在黑暗中绷出细而急促的哭喊。

苏凉身形骤然拉紧, 思绪化作一团闪着白光的『迷』雾。

在贪婪狰狞的怪物怀中, 他的宝物化作一团拧出汁的云, 依旧在不停地颤抖着。

“小凉？！”

而一直到此刻, 陆攀的声音终于退去狂热与痴『迷』，化惊慌失措。

……

几个小时——

苏凉有些虚弱地裹在崭新的病号服里, 肩头披着厚厚的，可以隔离信息素的隔离毯，惴惴不安地与某位alpha同时坐在医疗室里。

即便是最严实的病号服和最先进的隔离毯，也无法遮掩omega少年纤细的脖子与手腕上的痕迹……以及他身上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

苏凉地后颈贴着薄薄的抑制贴, 坐的位置距离陆攀有些远。

他的眼眶微红，嘴唇都微微有些肿。

对比狼狈不堪的苏凉，蛇窟主的气『色』却异常的……鲜艳。确实就像是已经吸饱精气的妖魔，男人眉眼愈黑，唇『色』鲜红，全身上下都溢满一近乎魔『性』的魅力。就是此时此刻，容光焕发的alpha神『色』却有些狼狈。

虽然陆攀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自己的伴侣。

眼底是一抹罕见的紧张。

医疗官推门进到的场景便是如此，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维持着自己专业态度。

“苏凉少爷，蛇主大人……们结果吧。”

beta医疗官没有什么起伏地说道，不过当他目光扫过本应该崇敬对待的上司陆攀的时，眼神却很是尖锐。

“况怎么样？”

陆攀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医疗官的“不礼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医疗官给出的报告上。

“小凉被伤到什么地方？”

“你应该庆幸你前地……行没有造严重后果。”医疗官冷冷地怼蛇主一句，随后他转向苏，表是彻彻底底的恨铁不钢，语气却柔和一些。

他将结果发送到两人的个人终端上。

“虽然并不赞同蛇主大人前的一系列行，是从目前的结果上，这段时间的刺激从某程度上促进你育囊的发育，苏凉少爷，恭喜你，你的育囊终于完全发育熟。”

听到这里陆攀瞳孔骤然紧缩。

而苏凉一怔，眨眨眼睛。也许是因医疗官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吧，苏凉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忍不住喃喃问道：“你是说分化功吗？是，感觉……的身体好像，还是很奇怪。”

医疗官叹一口气，他没有立刻回应苏凉，更懒得转头去少年身侧那强行压抑住绪的alpha。

他一样殊的仪器，隔着玻璃罩可以出仪器内部装载着某『液』体，而从仪器的另一端延伸出细的传导线，线的另一头是装饰着类似于半透明的齿状物的殊贴片。

“麻烦苏凉少爷转过身，然后『露』出自己的脖子。”

医疗官说。

苏凉不明就里地按照他的指挥，低下头，稍稍拉低一些衣领。

就在医疗官准备伸手将贴片放在少年后颈上时，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双手。

“吧。”

蛇窟主眼眸低垂。

整个蛇窟的首领，他此时竟然没敢跟一名医疗官对上眼神，只是有些生硬地说道。

医疗官在心底默默地翻个白眼。

好吧，alpha就是alpha……

年的beta努力说服着自己，假装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一刻陆攀展现出的强烈醋意与独占欲。

“这只是仪器贴片，上面也只是模拟伪齿。”医疗官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贴在后颈信息腺的位置就好吧？”

陆攀平平回应道。

医疗官谴责地向陆攀，而陆攀并没有收回手，好在只是贴个贴片而已，无奈下医疗官只好顺其自然，让陆攀接手这个小小的步骤。

两颗模拟小牙抵在苏凉的脖子后侧。在贴片安置稳妥后，医疗官按下仪器的开关。

“感觉怎么样，苏凉少爷？”

他问。

“还好……嘶，好痛！”

苏凉最开始还显得有些茫然，就在仪器开启几十秒钟后，他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医疗官当机立断，在某个年男人爆发出不正常的保护欲前停下仪器。

然后医疗官收拾好仪器吗，面朝两人正『色』开口：

“这就是目前们面临的小问题。苏凉少爷，你的育囊已经确定发育熟，所以你在前才会出现出那样……殊的状况。虽然一般况下普通omega不会出现那样的况，考虑到你的等级以及分型，前的况是非常正常的，请你不要因此而感到恐慌。”

苏凉的脸因医疗官的宽慰而越越红。

他已经窘迫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医疗官倒也没有在意。

“一般说育囊发育熟，便代表着你的信息腺也发育完整，绝大多数况下育囊发育与信息腺是同步的。是刚才给你做的实验正是信息腺的熟度测试。当你接受模拟标记牙的测试时，你还是会感到疼痛，这就意味着，你还是没有完全分化……只有信息腺的熟度不够，才会这么疼。”

面对表有些错愕的苏凉，医疗官『露』出无奈的表。

“前也曾有过记载，是非常罕见，确实有一些人的育囊和信息腺发育不同步，是还没有出现过像你这样一直无法彻底分化的况。”

听到这里陆攀的表已经变得非常凝重。

“是因的缘故吗？前的行伤害到小凉……”

“就个人而言，应该只是苏凉少爷的殊omega分型导致的。”

医疗官淡淡地刺蛇窟主一句。

“苏凉少爷的等级，就跟alpha一样，在分化上会比较困难，偏偏有的人提前刺激到他的身体，可能加重这育囊和信息腺不同步的况。”

“现们有个非常严峻的问题需要解决：每一名omega在育囊发育后，他的信息素都会跟前完全不一样。他的信息素对于自己配对的alpha说会变得更加甜，ao间的x吸引也会愈发强烈。”

医疗官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明显的痕迹上点点。

“……想蛇主你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说话间医疗官转过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取出一样漆黑的盒子递给陆攀。

“所以们将非常需要这个。”

在医疗官的示意下，陆攀打开盒子，里头出现的竟然是一幅全新的，漆黑的金属止咬器。

“这是加强版的防暴力拆卸止咬器。”医疗官非常阴沉地盯着陆攀手中的金属物件，“原本设备部那边是打算过几天再送到你手里的，是提前取过。”

beta医疗官死死地盯着蛇窟主，非常非常严厉地开口。

“蛇主大人，非常诚挚地建议你不要再随意扯下你的止咬器。因苏凉少爷今时不同往日，他对你的吸引力会日益变强，是们谁都不知道，在他的信息腺没有完全熟的况下，你们两个要是到最后一步，是否会对他的身体造损伤。就目前的况而言，你的自控力在他身上似乎有些可靠度不够。”

接着他又无比无奈地苏凉一眼，他深深的叹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将所有的话都咽回喉咙。

“至于苏凉少爷你……算，反正止咬器上也有些新功能，你们自己研究吧！反正事已至此，你们要是真的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恕真的无能力。”

苏凉跟陆攀回到“王座”的时候，两人都有一些灰溜溜的。

从医疗官那里得到的消息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坏消息当然是苏凉信息腺和育囊未能一起熟的问题。

而好消息……

咳咳，今天在设备间，自己身上出现的那奇怪反应，并不是什么病态，而是育囊发育完的征，这应该也能算是好消息吧？

苏凉努力地在心底安抚着自己，只有这样重复医疗官的话，他才可以维持平静的态度面对自己身体的变化。

然而，这自说服显然并没有什么。

尤其是想到自己在设备间里竟然还因那刺激而彻底陷入失神状态，甚至还引医疗官……

要不，也不等到宁伏法，今天晚上就直接收拾行李前往四十八区，在那里支教个十年二十年，然后再回蛇窟比较好。

苏凉自暴自弃地想道。

就在他已经羞耻到恨不得缩在墙角自闭的时候，他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巳先生……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苏凉低喃道。

可过半晌，男人却还是没有离开。

苏凉满脸通红地抬起头，气呼呼地瞪面前的alpha一眼。

虽然也知道自己身体出现变化，陆攀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才会搞出今天设备间里的那一出，可苏凉还是有点莫名的迁怒。

“别生气……”

陆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伴侣，低声下气开始道歉。

“今天是不对，没有控制住自己。”

男人声音沙哑地说道。

在提起上午设备间里的那一场欢愉时，alpha的喉头滚动一下，他无法控制地『舔』『舔』自己的齿尖，眼神也暗一点。

他的话音落下后，苏凉的手中突然多一样冰冷沉重的金属器物。正是医疗官今天提前取的止咬器。

“所以后都会小心，”陆攀低眉敛目，小声开口，“麻烦你打开止咬器。”

“打开？这是什么意思？”

着苏凉有些『迷』『惑』，陆攀轻笑一下。

“在设计的时候，就让设计部的人将止咬器的控制权限转移到你的手上，这样可以避免一些殊的‘意外’。”顿顿，陆攀补充道，“很庆幸这样做，因你现在的信息素，真的让很难控制自己……”

说到这里，蛇窟主显得有些柔弱且无措，上去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可怜。

“很害怕，自己会做出强迫你的行。”

陆攀说道。

“实在是，渴望你。”

在陆攀的解释下，就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苏凉还是听从alpha的指挥，他打开止咬器的固定扣。陆攀比苏凉多，男人便顺从地在苏凉面前微微俯下身，好让少年自己扣上止咬器。

好像愈发有些奇怪。

动手时，苏凉忍不住想道。

不过寻常庭的夫妻，丈夫在离时也会一脸坦然自若地要求自己的小妻子自己戴上领带，这样想的话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苏凉最开始是这么想的。

可就在金属固定装置严实闭合的那一刻，苏凉忽然听见年男人沙哑的低语。

“真好，从今天起，归你管。”

陆攀牵起苏凉的手，隔着止咬器，他虚虚地在少年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男人的语气中充满欢欣。

而苏凉……苏凉知道自己又不争气。因仅仅只是着这样的陆攀，他便觉得自己的心跳完全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