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在七针坊里头见过舒清之后,柳吹绵就变得有些魂不守舍,时常会望着窗外发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柳吹绵的脾气并不如舒清那般的平易近人,丫头婆子们只能越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唯恐得罪了她往后会没有好日子过。
这一日,天气晴好,柳吹绵正躺在院子中的藤椅之上晒着日光,忽而,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动静。
柳吹绵一怔,远远的就看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飞快的朝这她这儿狂奔而来,待等那东西“滚”得近了,柳吹绵才看清楚,原来竟是养在后院里的那一只长毛犬——六曲。
平日里六曲都是养在了后院里,今天怎么突然便逃到了她这里来?
六曲远远的看见她,先是愣了愣,伏在草丛里头观望着柳吹绵的神色。
柳吹绵起初倒也未曾在意,只挥手召来了身旁的丫头,吩咐道:“墨落,去把它赶走。”
柳吹绵从来不喜欢这些小动物,如今怀了孕,更是十分谨慎仔细,离它们远远的。六曲原是养在这顾兰苑里,便是因为她不喜欢,才转移到后院去的,不想这小家伙倒是颇有些耐心,竟坚持不懈的又跑了回来。
小侍女墨落应了是,马上便移动莲步,一路小跑的跑到了六曲跟前,试图将六曲给抱走。
谁料六曲却是机灵得很,眼看着墨落走来,六曲立马就从旁侧绕了开去,撒开蹄子躲在了另一簇草丛之中。六曲根本就不知晓柳吹绵这是要驱赶它出去,只以为她们是在陪它玩耍,摇尾吐舌的与二人捉起了迷藏。
墨落没有抓到六曲,反倒是在扑倒六曲的时候连连栽了好几个跟头,惹得她身上都沾了一身的灰。
柳吹绵见状,恼怒不已,忍不住冷喝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让开,本宫自己来!”
不过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畜生罢了,这个墨落竟是迟迟也没能抓到。
柳吹绵气得只能自己亲自动手,她三两步的便走到了六曲的身旁,说来也怪,六曲看到她,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还欢快的摇着尾巴迎向了她。
柳吹绵方才坐的那一张藤椅是舒清从前惯用的,故此她的身上便了一些舒清的气息,六曲只以为柳吹绵亦是亲近之人,毫无防备的便跑到了她的跟前。
柳吹绵对六曲是厌恶至极,由于没有人打理,六曲身上的毛都已经打结了,那毛的气味只令她觉得作呕。
她咬了咬牙,趁着六曲跑向她之际,伸脚猛地向六曲的肚子上踢去。
六曲哪里敌得过柳吹绵的力道,小小的身子当下就飞出了好几丈外,疼得它嗷呜嗷呜凄厉得叫唤了起来。
六曲虽是只狗,但在王府里还从未受过此等委屈,此时它疼痛难耐,忍不住缩在了草丛中,一边悲伤的啼叫,一边楚楚可怜的瑟缩着身子。
“还愣着做什么?”柳吹绵看着墨落傻乎乎的站在那儿,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快去想法子把它给扔出顾兰苑?”
郎中与她说过,那些牲畜会影响胎儿的健康,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她的命,一切危及到她的孩子的东西,都应该被摒除!
墨落只得又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六曲仍旧一个劲儿的在发出悲惨的叫声,好像是在控诉着它的痛楚。许是它这惨叫声将人给引了来,没一会儿,老管家便出现在了顾兰苑中。
老管家一进来,便听见柳吹绵冷声要让墨落把六曲给处理掉,他心中一急,忙护在了六曲的面前,语中带着责备的道:“六曲,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说着,他顺势将六曲给抱在了怀中。
六曲躲在老管家的怀里,亲热的蹭了蹭他,悲啼声这才逐渐的减弱。
老管家一边安抚着六曲的情绪,一边主动向柳吹绵认错道:“王妃娘娘,都是奴才的疏忽,奴才没将六曲给栓好,让它吓着娘娘了,还请娘娘将六曲交给奴才,让奴才处置吧。”
方才的一番折腾亦是让柳吹绵惊魂未定,柳吹绵定了定神,神情很快恢复了镇定:“它是该处置,管家,你就寻个地方,将它给扔了吧,免得它下一次又挣脱了绳索跑到本宫这儿来。这纷飞的长毛实在是让人难受……”
说着,柳吹绵还打了个喷嚏。
“娘娘,这……”老管家心急如焚,“这一次全都是奴才的疏忽,奴才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更何况,六曲它乃是王爷从西域带回来的,王爷颇是喜爱,您还是将六曲给留下来吧。”
柳吹绵闻言,却只是双手环臂的冷笑道:“管家,你应当很清楚,在这王府之中王爷最喜爱最宝贝的是谁吧?你猜王爷是会留下我,还是留下六曲?”
管家一时竟是语塞。
柳吹绵又道:“我命你今日就将它给扔出府去,若是明日一早本宫还在王府里看到它的话,本宫便亲自把它给处理了!”
柳吹绵的态度十分坚决,无奈之下,老管家只得答应了下来,抱着六曲出了顾兰苑去。
老管家将六曲带到了厨房,先是让它饱餐了一顿,待等它吃得满嘴油光了,这才又亲自将它给抱出王府去。
老管家起先是将它给扔在了京城的郊外,可六曲聪明得很,很快便又找回到了庆王府来,管家无可奈何,只得命人驾着马车,乘出了二三十里路,将六曲给扔到了薛禾县的荒郊野外。
可怜的六曲大抵也知道了自己是被抛弃了,竟眼泪汪汪的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一想起柳吹绵的话,却也只能狠狠心上了马车,冲着马夫催促道:“快走!快走!”
如今六曲在外头,尚且还能有一条活路,若是六曲还在王府的话,指不准就要被柳吹绵给剥了皮了。
行出很远,老管家又悄悄的掀开窗帘探出了头去,但只见六曲许是追逐得累了,小小的身姿停在了远远的地方,就这样静静的目送着他离开。
老管家心里一酸,不由得抹了一把老泪。
哎,若是如今舒清还在王府,那该有多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