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舒自成便打点好了行装,架着马车赶往润州。
为了防止舒清受到伤害,舒自成特意与她做了一条约定——舒清必须要女扮男装,他才肯带上她一同前行。
舒清自是没有意见,爽快利落的便应承了下来。
此时的舒清身穿着一套绣着祥云暗纹的直裾长袍,黑发拢在方巾之中,腰上系着的亦是普通的带子,远远看去,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丁模样,但若是走得近了,便可发现她肌肤胜雪,眉眼清秀,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知是个女子。
换上了男装的舒清倒也乐得自在,今日的她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舒自成身旁的一个小厮,除了陪伴在他的身旁之外,其余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做,既是个普通小厮,雪环雪珮自然也得扮成男装,三人看着改头换面的彼此,不由都觉得新奇不已。
马车一路向南,行出约莫三个时辰左右,才到达润州城内。
润州城里风光亦是甚好,舒自成原本都是直奔要去收租的商号中的,为了照料舒清,只得先在附近的茶楼之中暂且休息片刻,舒自成是觉得,舒清只是一时兴起,待等兴致过了也便不会嚷着要跟他去收租了,故此特意在城门下的小茶楼里停下来歇歇脚,若是舒清反悔了的话,还可暂且将她安置在客栈之中。
舒自成率先跳下了马车,雪环与雪珮紧跟着跳下了地,二人欲要搀扶舒清,却被舒清摇了摇头制止了。
此时的她可是一位无名小厮,被人搀扶岂不是要露了馅。
舒清小心的下了车后,便大步的跑到了舒自成身后。
舒自成早已先坐在了席间,此时乃是严冬,店家热忱的给舒自成端上了一碗热茶和一碟卤肉、卤花生。
外头是风尘仆仆的行人,风霜裹着落叶簌簌的飘下,街上的行人们纷纷都瑟缩着脖子在低头赶路。
舒清自然也不例外,此时的她虽是躲在了屋内,可是寒风还是时不时的吹拂进来,冻得她脖子都僵硬了,再加上此时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卤牛肉与香茶,委实是有些诱人。
偏生舒清眼下是个下人,不能与舒自成并肩坐在一齐吃茶,舒清摸了摸自己扁扁的独自,只能干咽一口口水。
舒自成将她的这些动作尽收眼底,此刻不由得偷偷的抿嘴一笑。
他正巧可以借这个时机来诱导诱导舒清,让她现在便知难而退。
“饿不饿?渴不渴?”舒自成笑眯眯的问。
舒清诚实的舔了下嘴唇,点头:“饿。”
这一路上来马车几乎就未曾停歇过,虽说带了些许干粮,可舒清实在咽不下去,一连两三个时辰的赶路早就让她饥肠辘辘了。
舒清的模样委屈极了,好在四下里的食客都并未觉察出他们的异样,都只顾着埋头各自吃着各自的东西。
舒自成又笑道:“你想要吃东西,很简单。我这儿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便是再赶上两里路,待等我收完租给你们发了工钱之后你们再用膳。”
舒清瞪大了眼:“啊?那岂不是还要再饿上好几个时辰?”
一想到要在寒风里挨饿受冻,舒清心里头就有些彷徨。
舒自成见她露出了要退缩的端倪,当下苦笑道:“你以为在外头做事有那么的简单自在吗?这就是生意人平日里要经历的最最基本的事情。”
舒清自幼是被呵护着长大的,冬日里无论走到哪儿都有暖炉傍身,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哪里遇见过如此窘迫的境况?
舒清知道,舒自成这是想要让她如丘而止,她倔强的握紧了拳头,又问:“那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便是去前头寻一处客栈好生的歇下,你想吃什么便尽管吃,但前提是你必须留在客栈之中,哪儿也不能去。”舒自成又道。
舒清早就已经料到了舒自成的套路,她咬了咬压根,坚定的说:“启禀老爷,小的不饿,小的等发完工钱之后再吃饭。”
说着,她便背转过了身去,也不去看舒自成。
舒自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呢?这么犟的脾气,也不知是像谁。”
舒自成仔细的想来想去,应当还是比较像她的母亲,没法子,她们母女俩的脾气都是他给惯出来的。
舒清说到做到,说不吃便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舒自成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吃东西,干脆偷偷的命雪环雪珮先看紧了舒清,而后起身到茶馆外头去命马夫们先派个人去商行那边打声招呼。
此时马儿都在茶馆的后院里吃着马料,舒自成便只好去到了后院里。
舒清全然不知舒自成暂且走开的事,她只是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掌心里还紧握着白云大师馈赠给她的那个“心”字护身符。
她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什么事,否则,只要一空闲下来,她的心中就会涌起那种怪异的空洞感。
就好比现在……
舒清只觉得胸膛里又泛起了一阵一阵的空虚,宛若是心脏里有什么东西被掏走了似的。
舒清正觉无聊,此时,窗外忽然掠过了一阵狂热的喧嚣。
只见窗外的大街上忽而蜂拥过了一队人马,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色烫金圆领长袍,手中皆拿着佩剑,众人形色匆匆,气势凶猛,街上的行人都不由自主的分立两旁,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舒清眨了眨眼,便只看见为首的那一匹马上坐着一名有些眼熟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的衣衫与佩剑的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他的衣衫闪烁着簇新的光芒,宝剑的剑鞘也要比常人精致得多。
舒清正努力的想着这个人是否在哪里见面过,此时那为首的人亦像是发现了她一般,突然勒住马头,朝她这边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这一望,舒清终于看清楚了此人的容颜。
那是一张十分妖艳的脸容,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带着三分的轻薄,朱红薄唇宛若沾了露水的蜜桃。
这个人无疑是好看的,好看得甚至有些嚣张,分明是生长了一张妖冶无比的女子之脸,可他偏生却是个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