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舒清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虽说云中之庐的饭菜十分和她的胃口,但她的厌食之症亦很顽固,她必须非常仔细的细嚼慢咽,才能勉强咽下些食物。
饭毕,舒清多付了五十两银子给春娘,权当是对掌柜的与春娘的一片感激。
她走得匆忙,没有注意到高阁之上正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在盯着她看,更没注意到有一支从远方而来的队伍在玄关处与她匆匆的擦肩而过。
她是酒足饭饱之后走出云中之庐,而那些人则是行色匆匆的赶了进来。
舒清吃完这一顿,身子已经有些力气了,她心满意足的抱着六曲,便打算与雪环雪珮折回杏园去。
主仆三人才走出玄关,窝在舒清怀里的六曲陡然又开始挣扎了。
“汪!”六曲高声狂吠数声,宛若是发现了什么令它兴奋的事物,顷刻间,六曲已经麻利的从舒清的双臂之中跳了下去。
“六曲!你要去哪儿!”舒清皱眉高喝。
今日的六曲实在是太反常了,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病,平日里十分乖巧的它今日竟是频频出现这种暴躁的症状。
六曲根本就不听舒清的话,眨眼间已经跑出了几丈之外,发了疯似的在原地蹦来跳去,除此之外还不断的在发出狂躁的叫声。
舒清挺着个大肚子,再加上身子孱弱,哪里能经得住跑动,她只能暂且扶着墙壁,让雪环与雪珮去把这只不听话的小坏蛋给抓回来。
雪环与雪珮二人费劲了气力,可是只要她们一跑动,六曲便也跟着跑动,根本就没办法抓到它。
就在二人焦头烂额之际,不远处忽而有一颗石子飞了过来,稳稳当当的打在了六曲的腿上,六曲吃痛,登时就委屈的蜷缩在了一团,如此一来,它果真是乖乖的伏在原地不动了。
舒清见六曲被制服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的走至方才出手相助的那人面前,感激的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
那是一位身着戎装的男子,看这打扮,应当是军中之人,且位份不会太低。
“姑娘客气了,方才在下出手不重,应当未曾伤着它,姑娘快带它回去吧。”男子彬彬有礼的说道。
“多谢,我这就带它走。”舒清将六曲死死的抱紧了,又对着那男子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带着雪环和雪珮离开。
舒清前脚刚走,玄关内便传来了一道清雅的声音。
“李岩,你在与谁说话?”
“王爷。”那个名唤李岩的男子闻言,当下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方才属下在外头碰到一个姑娘遇上了些麻烦,便顺手帮了她一把。”
没错,李岩口中的这一个王爷,正是莫温顾。
“哦?”莫温顾有些失神,淡然的发出了一个字。
刚才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听到了舒清的声音,所以他刚跨进店内,就马上又急不可耐的转身走了出来。
莫温顾环顾了一周,可是周遭哪里能看得见舒清的身影,只能远远的看到有一辆马车远行而去了,想必就是刚才李岩所帮的那个女子之马车,那马车看着眼生的紧,并不像是舒府的车子。
莫温顾微微苦笑,话到唇边,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这一路以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舒清的踪影,可是从北走到了南,从京城走到了扬州,这中途少说也有数十个城了,可无论如何都寻找不到舒清的踪影。
舒清便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这么多地方都没有她的踪迹,李岩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遇到舒清呢?
定是他近来太过思念舒清,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对不起,属下失职了……”李岩反应了过来,马上低眉顺目的道。
自从舒府举家都搬走了之后,庆王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萧条了很长一段时日,亦颓废了很长一段时日,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郁郁不欢,皇上见他打不起精神,便特意命他到扬州这边放粮而来,好让他换换心情。
眼下的状况是那接粮之人在云中之庐专程为莫温顾设了宴,故此二人是赴宴而来的。
李岩在朝中担任着都尉一职,来扬州放粮这等小事本是用不着李岩和莫温顾这样的大人物亲自来做的,皇上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李岩说是副官,实则不过是皇上放心不下莫温顾一人前来,特意命李岩跟在他的身旁照料保护莫温顾的。
“有何失职一说,你助人为乐本是一件好事。”莫温顾确实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里沉淀着一丝沧桑和悲凉,“进去吧,莫让何大人在里面久等了。”
“是。”李岩颔首,二人这就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云中之庐。
何大人早就命人在店外等着了,一看到二人走过来,那小厮立马便迎上了前来,把二人带进了雅间。
雅间内酒菜齐全,一进得屋内,只觉芬芳扑鼻。
席上的何大人见了二人,当下起身,笑吟吟的迎接道:“王爷,李都尉,属下有事有失远迎,还望二位见谅。”
皇帝要他们运送的粮草早就在清早之时就已经送到了扬州的军营里头,皇帝有令,特地让二人在扬州先待上一段时日,顺便考察扬州的民风民情,而后再返回京城中去。
接见二人的何大人乃是扬州知府,在扬州颇有些威严,莫温顾已经从他人耳中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言,听上去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二人在何大人的安排之下吃了午膳,又在扬州城中游玩了一圈,直到夜幕降临之时,何大人才带着二人安排住处去。
莫温顾本是想随便找个客栈住下也就罢了,何大人却如何也不答应,亲自用马车将二人接到了他设在郊中的别院。
别院倒也雅致清幽,比起客栈自然要舒适不少,李岩沐浴之后就趁夜睡下了,莫温顾却是如何也没有睡意,夜色深沉,他披了一件单薄的衣衫,站在了院中。
扬州的月格外的圆,也格外的凉薄。
莫温顾望着这凉薄的月,不由得叹息着沉吟:“舒清,你到底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