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自成气得胡子都一颤一颤的,语毕已经要作势起身走向那些食客。
“爹,算了。”相比起舒自成的义愤填膺,舒清却是要淡然得许多。
她面色寡淡,只仍旧是埋头在那儿静静的吃着饭,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那些食客的谈论。
舒自成见她心平气和的,一时竟是不知该不该去替她声讨才好,他是决不能容忍舒清遭人欺辱的,他宁可那个被取笑戏弄的人是自己,也不愿舒清受到半点伤害。
“我们是出来散心的,何必为了这些人坏了心情呢?阿爹,你说是不是?”舒清挤出一丝笑意,风轻云淡的问。
舒自成微微一怔,眉宇间的担忧登时散了开去。
“阿清,你变了。”舒自成欣慰的道。
若是从前,舒清听到这些话必会难过落泪,伤心不已,今日却是这般的恬淡,舒自成欣慰之余,难免又有些辛酸和难受。
哎,都是被这残酷的世事给逼得如此的。
舒清浅浅的微笑着,并未说话,只是双颊之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那边的食客仍旧是聊得火热,纵然是舒清再有意容忍,终究还是敌不过那个刺痛她心扉的名字——莫温顾。
莫温顾……她并不怕别人嘲讽她肥胖,她怕的是听见那那个字。
她都已经远避到了扬州来,怎么还躲不开莫温顾这个名字?莫温顾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爹,我吃饱了,扬州景致这般哈,女儿想四处去走走。”舒清说着,便主动站了起来。
舒自成知晓她方才是在故作坚强,也知晓这儿不是个久留之地,便颔首道:“好,雪珮雪环,你们先搀小姐去马车之上,我去结账。”
“是。”
雪珮雪环小心翼翼的将舒清带出了客栈,舒自成结了账,也跟着走出了大门。
客栈中的食客还在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听说那个柳吹绵柳姑娘生的十分的漂亮,宛如月中仙子一般,与那庆王正是一对璧人,庆王休妻另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啊。”
“就是,真是大惊小怪。我早就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了。”
“啧啧啧,你们把我包打听当成了什么人了,若只是这点消息,倒也的确是没什么可惊讶的,令人惊讶的在后头呢。”最初挑开了话题的那人眨了眨眼,神神秘秘的笑道,“在下昨日听从京城来的友人说起,庆王最近是将那新王妃给抛在了家中,日日往舒府跑,听闻他找那个舒清找得都快疯了,朝思暮想,寝食不安的,连皇上都拿他没法子。”
“竟还有这等奇事?”
“这倒是让我对那舒姑娘好奇了起来,莫非那舒姑娘长得能比柳吹绵还要漂亮?否则庆王怎会一直念念不忘。”
“是啊,若是能一睹芳容便好了。”
众人热烈的谈论着,谁也不知道方才舒清就从他们的身旁走了过去。
扬州景致果然是如诗似画,分外明媚,一路之上是看不尽的云蒸霞蔚,山清水秀,委实令人心旷神怡,沿途之上雪环与雪珮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逗舒清开心,舒清却始终都是郁郁寡欢的模样,丝毫也没有高兴起来。
湖畔吹来了徐徐微风,舒清走得累了,干脆就在一旁的亭子中坐下。
主仆三人坐在亭中,忽而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叱骂声。
“哪里的来的野狗!赶紧走开!脏死了!”
伴随着高声的叱骂,一阵小狗呜咽的动静也传了过来,那叫声实在凄惨,叫得人的胸口都跟着被揪住了。
舒清忍不住侧头朝那边瞧了一眼,倒是没有瞧见那狗的模样,混乱之中她只看到有另一个中年男子从那树丛后窜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点头哈腰道:“这位公子,真是抱歉,这狗是我的,我正要将它拿到屠狗场里头去卖呢,不想打扰到了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真是晦气,看好你的狗!哼!”
舒清本是不大喜欢小动物的,许是因为六曲的关系,竟是忍不住朝那卖狗人那里多看了几眼。
舒清离得不远,朦朦胧胧就看见卖狗人将方才纠缠着路人的一团黑漆漆毛茸茸的物什给抱在了怀里,想来就是那只恶狗了,那恶狗被夹在卖狗人的胳膊里,却十分的不安分。
或许是知晓自己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它一边委屈的哀嚎着,一边在奋力的挣扎。
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六曲,舒清心中莫名一酸。
也不知道它在京城过得好不好,柳吹绵待它又如何?吃不到她亲手熬的骨头汤,六曲可曾会想念?
想着想着,舒清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是再不打主的话,只怕她又要想到莫温顾那儿去了。
眼看着那卖狗人马上就要走远,舒清暂且收起了思绪,唤过了雪环:“雪环,可带了荷包?”
“回小姐的话,带了。”
“带了多少?”
雪环翻了下荷包,马上答道:“只带了五十两,小姐可是要买些什么?”
舒清微微颔首,指着前面的卖狗人:“我看那狗怪可怜的,你就用那五十两去将它给买了吧。”
“是。”雪环也未多言,这便带着荷包走向了卖狗人那边。
舒清心中的一口闷气终于缓解了一点,静坐着等着雪环把那小狗买下来。
雪环与那狗贩子交涉得很顺利,那狗贩子听闻有人要用五十两买一只他从路旁捡来的流浪狗,自是高兴得不行,二话没说便将狗交给了雪环。
雪环正打算要接下,那狗却早已机灵的跳到了地上,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哎!你站住!别跑!”雪环急得大步追上。
舒清见状,不由微微一笑:“算了,雪环,由它去吧。”
她本来就没有要收养它的准备,这可怜的小狗许是与它的主人走散了才会流落到街头被那狗贩子给抓住的,希望它这一次逃走之后,别再遇到那狗贩子了。
舒清的声音刚落下,那小狗却是不跑了。
它僵硬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舒清这边,少刻之后,它突然又再度哀嚎了起来。
这哀嚎的声音比方才更要凄厉百倍,仿若是在倾诉着它心中的苦楚。
舒清原本并未在意,见它这么反常,便留心再仔细看了一眼,这一看,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六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