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五十里，大道直通向一座大城，此城跨在牂柯江上，是牂柯国重镇，名为荜芨。

荜芨城在牂柯国南部的七座大城中，算是最大的一座。城墙周围足有三十多里，城中居民近十万。比起牂柯王城虽然有所不如，但就比起夜郎城、生苗城或是滇国国都南诏城，也算是只强不弱的。

与牂柯王城还有一个地方相似的，是牂柯江也从城中心穿越而过，尔后转向东行，一路奔腾入海。荜芨城的南门，就架设在牂柯江上，也是一道水门。

正是日头当顶的时候，牂柯江在秋阳的照射下，闪动着微微的银光。南城门口，吊桥静静地搭在牂柯江岸上。两个守门的卫兵，懒洋洋地站在门边，看着从城门里进进出出的乡民们。城门顶上，一面硕大的旗帜迎风飘扬，旗帜上那个斗大的“竹”字，也不知道是代表竹冠王，还是代表竹林。

毕竟现在的牂柯国王是竹林，我也不敢太过大意，便在荜芨城南门口下了马，准备牵马进城。却不料我刚刚走到城门边上，便听到一个卫士大声叫道：“大伙们，楼校尉回来了！”

是谁的眼睛这么尖，竟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就看到了我？我定睛看去，原来这守城的卫士中，有一个正是当初在赤河滩上，与我们共斗小黑人的骑士。我还记得当初他差一点就被小黑人压断了左臂，正好我的赤龙剑斩到，这才救下了他的一臂。他记得我，也是应该的。

我刚刚踏上吊桥，那骑士便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道：“楼校尉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我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左手，笑着问道：“是啊，回来了。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另一个飞跑过来的武士回答道：“怎么能够没事啊？楼大人您不知道，竹林殿下当了国王，就把所有与您一起并肩战斗过的骑士，给贬了下来。就像黄素黄大人，”他指着那个骑士道：“黄大人本是我荜芨城卫军的一名两百人队队长，现在却是被贬到这城门口当一名守门的了！”他一脸的忿忿不平。

那个叫黄素的骑士笑道：“那有什么大不了？我还年轻嘛，还有的是发展机会。话又说回来，你以为竹林能够坐稳这个国王位置吗？竹冠王殿下仁慈可亲，待民如子，深得子民们的拥戴，他会让竹林这么胡作非为下去？再说了，我都和楼大人并肩战斗过，就算我因此而死了，我也深感光荣啊！”

这话说得我一阵脸红。想到我在夜郎国那些思想斗争，我不由得大为汗颜：牂柯国民如此期待我，如此敬仰我，我却为要不要来帮助他们，为道义和责任的选择而犹豫不决，我不是太过于自私了吗？

赦然笑了一笑，我又问道：“城中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大令大人对竹林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按照牂柯国官制，除王城是直属于牂柯王统辖的外，其余十二座城每城设一名大令，为全城之长，由牂柯王庭派遣。这位大令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是全城中唯一的领袖。现任的荜芨大令我也听说过，名叫多幽，出身贫民，能力不弱，深得竹冠王信任，更是由竹冠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应该说他对竹冠王还是很忠心，但那却是在竹冠王在位的时候。现在竹冠王被囚禁，竹林称王，他还会那么忠心吗？

黄素叹了一口气，道：“多幽大人倒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不过听我在大令府当卫士的朋友说，多幽大人这几天闷闷不乐，怕也是对竹林称王这件事感到十分遗憾。可是以我荜芨一城之力，他也无法做出什么事来。再说，竹氏王族的人全都生死不明，现在的牂柯国，纵然是各城城主有心勤王，怕也是缺乏一个可以登高号召的人来啊！更不用说，抵挡那已经侵入我国的周围各国军队了！”

我一则以喜，二则以惊。喜的是荜芨大令多幽原来还是忠心耿耿，有心勤王，只不过是无力回天。只要他有勤王之心，我就可以帮助他和竹奴取得联系。到时候以竹奴掌控的那五千边防军，和荜芨城中的三千城卫军，未尝不能与牂柯王城的一万叛军相抗。再说，其他各城，不是还有两万余城卫军吗？

而惊讶的，则是各国干涉军已经开始侵入牂柯国了。算算日子，夜郎国军应该是正向牂柯江无名渡口进发。而滇国、畲国、生苗国诸国的军队，应该已经到达边境了。就算生苗国因为深深出嫁的原因，暂时不会进攻牂柯王城，其他几国的军队也不算弱小，到时候虎狼齐来，则牂柯国危也！

想到这儿，我更加痛恨那个愚蠢的竹林，是他引狼入室的。同时我也更想尽快见到多幽大令，与他取得一致意见，以尽快联系竹奴大司卫，共同组织起勤王军队，内破叛乱，外抗侵略。

我这样做，其实并不是只为了深深或是竹氏王族，不是只为了我对牂柯国承担的道义，毕竟我在牂柯国得到了天罡凝气珠，才有了我今天的成就。更深的原因，其实还是为了我大汉王朝。为了保持南越平静，不让我大汉朝在南越边境驻军，以拖了我们北伐匈奴、西辟西域的后腿，我必须这样做。

想到这儿，我不再与黄素多说，只匆匆叮嘱一句：“练好武功，你报效国家的心思，会有实现的一天的！联系好弟兄们，没有任何人能够一手遮天！”我只能说这么多，更多的意思就要他们自己去理解了。话刚说完，我便牵着白雪马向城内走去，跨过牂柯江，取道城中大街，直赴大令府。

一路上，我已经想好了，见到荜芨大令，我该怎么做，又该怎么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