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沼泽,自古以来都是南越地区最为危险、而且荒凉的地方,是一个令人谈虎色变的地方。
站在牂柯国西南边境上的镇南关上,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放眼四望,整个南方是灰蒙蒙的一片。除了野草,还是野草。齐人深的野草中间,有一条只有两尺来宽的路,路面上全是泥泞。
据曾经有幸进入过万里沼泽的当地山民们说,这条路的危险程度,也许并不亚于黄泉之路。或者可以这样说,它就是一条真正的黄泉之路!路的两旁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白骨,不知道系着多少冤魂。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灰蒙蒙的野草间,全是深不见底的沼泽。薄薄的一层泥土,遮盖着草根下那吞噬一切的恶魔的大嘴。有人曾经亲眼看见过,一头黄牛,贪图沼泽地里那鲜绿的青草,谁知道却一个跟斗掉进了沼泽地。十几个人围着这头健壮的黄牛,想尽了办法,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将黄牛从沼泽地里拉起来。那黄牛使劲挣扎,然而越挣扎,陷下去的速度就越快。最后只用了一刻钟,黄牛便消失了。
打那以后,沼泽地附近的所有居民,都严禁家中的人畜到沼泽地边上活动。然而这沼泽地却仍然是喜怒无常,时不时就会吞没一头牛、一只羊,甚至有时候还会吞没一两个不小心踩到它身上的小孩!
于是,每当谈论起沼泽地,这些人们就不住地摇头叹息,不住地述说着同一个词语:恐怖。
然而,沼泽地里却是一个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没有人能进去,就表示没有人能够破坏里面的自然生灵。于是,物华天宝,灵气汇聚就是必然的。万里沼泽里有许许多多数之不尽的宝贝:药材、兽皮、精钢、甚至还有可以用来烧制神兵的龙爪木!这些宝贝,在不经意间被人类发现以后,立即吸引了众多的眼球。为了寻宝,数之不尽的人,不顾可能陷入沼泽地永世不得超生的危险,闯进了万里沼泽。
这万里沼泽倒也算得公平。不管闯进去的是富人还是贫民,也无论进入沼泽地的目的是寻宝还是行路抑或只是误入,它一律将来人留下作客。哪怕你是带着一支军队进去,它照吞不误,兴许穿着盔甲的士兵还要陷下去得快一些呢。因此,没有一个进入万里沼泽的人,是能够活着走出沼泽地的。
久而久之,这万里沼泽便留下了一个恶名,叫做“万鬼朝宗”,这可比极西之地佛家的万佛朝宗,要厉害得多,也要恐怖得多了。这是鬼的世界,这是死亡的世界,是令人谈之色变的世界!
因此,当我说我要进入万里沼泽的时候,所有的村子里所有的人,上自八十多岁的老人,下至六七岁的儿童,都众口一词地,脸带惊恐地反对:“千万不可以!千万不可以进去!进则必死啊!”而面对我关于万里沼泽内部的一些情况的询问,他们除了说:“谁有那胆量进去看!”竟没有一个人能够给我一个让我稍微满意一些的回答,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予我哪怕一丁点的帮助,一个也没有!
想起那些山民在听说我要去沼泽地时的表现,我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们不能给我以任何帮助,只有可能影响我的信心。然而我的信心是不可影响的,我一定要通过沼泽地,去到沼泽深处的尧龙山。
我又想起了在军营里时,竹奴对我的嘱咐:“此去危险极大,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知道,竹奴不是为我会不会陷进沼泽地而担心。虽然沼泽地很危险,但是对于身负强大武功的我来说,那与走在平坦的道路上没有什么两样,当然在沼泽地里不能骑马前进,这是个例外。他担心的是沼泽地里的另外一个主人——妖兽!相比起身陷泥沼的危险,这妖兽才真的是致命的威胁。
我记得在东山里,遇见天隼鸢的时候,那个强大的妖兽御风鸢曾经对我们说过,整个南越地区有三大区域,都是妖兽的天堂,一个在东山深处,一个在极南方的百越山区,一个就在这万里沼泽。
东山里的妖兽,我是曾经见识过的。不说别的,只说那只御风鸢和那两只金雕,以及召星峰下的那只玉虎,就算得上是绝顶的高手,比我的实力强大了不止一阶。而万里沼泽里的妖兽,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面,但我有与大祭祀师作战的经验。大祭祀师所召唤来的妖兽,十有八九都是万里沼泽里出产的。单看那个小小的柏树精,就可以抵挡住赤龙剑里金龙的一击,就可以想象那些妖兽实力的强大。何况,它们能够被大祭祀师召唤,就证明它们的实力在妖兽界中根本排不上号,只能算是最弱小的一类!想想那些独来独往、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妖兽,我背上就由不得直冒冷汗,心里惴惴不安。
但是,无论是那可以陷下黄牛的沼泽地,还是那实力堪比神仙的妖兽,都不可能让我停下前进的步伐。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尽我全身的力量去做到。既然尧龙山上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既然我要想救出深深,就必须先去尧龙山,那我就一定会去,不管我要经过的是万里沼泽,还是修罗地狱!
坚定地一抿嘴,我回头望了一望东面不远处的军营,又望了望北方。看不见荜芨大城,也看不见牂柯王城,更看不见紫竹山庄。但我却可以感受到,我的心,竹刚的心,深深的心,竹冠王的心,全都合拢在一起,有力地跳动着,这跳动与整个牂柯王国所有子民的心也联系在了一起,汇聚成洪流。
最后看了一眼,我猛地回首,迈着大步走下了山岗,走进了万里沼泽,走上了那条泥泞的小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