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知道消息,哪儿最方便?当然是茶馆。要想知道监狱的位置,哪儿最保险——衙门!
踏出衙门的时候,我甚至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我甚至没有使用赤龙剑,单是两三句话,就已经威*得那个衙门班头浑身打颤,他立即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避开守夜的街道啬夫,避开巡逻的衙门捕役,避开巡更的半百更夫,如一头夜猫子般一路潜行,我终于赶在午夜之前,赶到了一个大宅院前面。必须在午夜之前赶到,因为每天一到午夜,便会有一队军士前来换班。在这样庞大而且广阔的地方换班,没有两个时辰是交接不清楚的。等两个时辰过去,来换的士兵们各自就位安顿完成,天都快亮了。那样,今晚上我就不可能潜入这宅院里去了。
站在这个宅院门口,我看着这与王城中其他宅院差不多的大门和布置格局,心中暗自佩服竹冠王的心思。谁曾想到,就这个普普通通的宅院,竟是王城中最大的监狱,整个牂柯国有名的怀慈狱!
怀慈狱,始建于竹冠王在位的第二年,也就是十七年前。据狐愚告诉我的有限资料,和我在牂柯王城衙门那氏班头那儿听来的消息,它最早是为了惩罚背叛的王公贵族而准备的。近十年来,由于牂柯国在竹冠王的治理下风调雨顺,路不拾遗,它一直都没有有效利用。谁曾想到,十年不用的这个监狱,现在又被利用了起来。而更为讽刺的是,现在是发动叛乱的竹林王,将它用来囚禁竹冠王!
本是贤王用来关押背叛者的监狱,却被背叛者用来关押贤王了。这是怎样的一个世道!
街道的拐角处传来一阵阵响动,看来是换防的士兵起来了。我看看天色,也是,马上就到午夜了嘛。我不能再耽搁下去,轻轻一纵身,如一只狸猫般飞纵到宅院门楼的屋顶上。伏在瓦片上向下看,一大群值守的兵士正在集合,庭院里乱糟糟的,没人注意到房顶穿行的野猫。这时候正是防守最松懈的时候,我心头暗自高兴,躬起身子,在庭院中士兵们火把灯笼的照亮下,向宅院深处潜去。
摸过一进,前面是一大片房屋。再行过一进,前面仍然是一大片房屋。站直身体看去,前面黑压压的,仍然是一大片房屋。我不由得有些急躁,这样找下去,我怕是要找到猴年马月啊!得想个办法。
人一到走运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顺风顺水的,打瞌睡都有人送来枕头。我正在惶急着找不到关押竹冠王的所在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一群引路人,那是一群士兵,在一个黑衣武士的带领下,急匆匆地向后院走。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们应该是到关押犯人的地方守卫去的:带路的来了。
紧跟在那群士兵后面,又走了一刻来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个院落,队伍终于停下来了。一路上,我惊奇地发现,所有的院落里居然都住得有人,有的地方亮着灯,有的房前挂着衣裳。这难道竟是一片居民区!难道竹冠王竟想得出来,将监狱修在居民区里!真是匪夷所思啊!
怪不得我刚才在那院落门口的时候,没有看到大门上写得有字嘛!这不,眼前这道朱漆大门上,不就写了三个牂柯国文字吗——怀慈狱!而在大门两边的柱子上,还挂了一副对联,黑底白字:安邦人应全凭法理,治狱者当心怀仁慈。这副对联却写的是隶书,看得我心底好一阵激动:贤王啊!
那队士兵就在怀慈狱门口解散了,各自向四面八方分散开来,紧守自己的岗位去了。只有带队的那个武士,走到大门前,伸左手敲了敲门。先是两下,歇一息再敲一下,过一会又敲一下。门里传出一个声音道:“路不远行!”那武士答道:“心有长生!”大门里又问道:“王上有何差遣?”那武士耐心地答道:“巡视逆贼报平安!”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那武士很快便消失在门缝里了。
四周恢复了一片寂静,时辰大约已经是丑时将过了。我咬了一咬牙,决定冒个险,于是滑下地来,走到大门口,依照刚才那武士的方法敲了敲门。大门里果然传来声音:“路不远行!”我一手捏住赤龙剑剑柄,一边轻声回答:“心有长生!”大门里又问:“怎么刚进去一个,这却又来了一个?”
这时可不能随意回答了,天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花样!我决定不再冒充王宫来的使者,转而利用狐愚曾经给我的一块令牌,于是答道:“不是王上,是大祭祀令我前来的!”一边说,一边掏出令牌来,从大门左上侧方开出的一个小口子里,递到大门里面去。同时退开两步,准备随时跳起发难。
大门轻轻地开了一个小缝隙,门里的人一边嘀咕着:“大祭祀从来不关心怀慈狱的,今天怎么想起了,深更半夜的要派个人过来看看?”一边将令牌递回来:“进来吧!记得不要乱跑啊!”
我连忙侧身闪进门里,入眼的是一张布满老人斑、皱纹遍布的面孔,这是一个大约六十来岁的老者,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葛衣,似乎好几年没有换没有洗了。他张着浑然无神的眼睛,望着闪身进门的我,轻轻地点点头:“年青人,里面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了,你要记得,不可以乱跑乱说啊!”
我向他拱一拱手,闪身便进了院落,却听得那老人在背后说了一句:“年轻人,就是性急啊!唉!”
我不性急,难道还要等在门口,等那个先前进去的武士回来,把我给认出来抓住吗?我在心里暗自笑了一下,向面前那间大屋子走去。这就是关押竹冠王他们的怀慈狱了,我的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