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太太们本来对?这?个在国外小有名气的制香新秀都还?有些期待, 没想到就她一?个人迟到这?么久。
不由?得笑容都尴尬了点。
而?且她实在是……和她们想象中差得有点远。
来这?儿的其他人简洁,大方,低调利落中透出庄重的质感, 显出了对?第一?次拜访霍宅的礼貌和重视。
而?这?位制香新秀,一?身蓬蓬的白裙, 背着小女孩喜欢的毛绒动物包, 皮鞋边还?冒出蕾丝的袜边来。
说完话就自顾自地拉开?包包拿出几个粉红兔子小袋子, 挨个放在其他人面前, 最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阳光灿烂地说:“大家不要?客气,请吃呀!”
有个贵妇带着尴尬的笑容, 垂下眼?看着面前桌上粉嫩的小袋子, 深吸一?口气别过了头。
女孩打开?袋子捧起?饼干细细碎碎地啃着, 像仓鼠一?样,可?爱得让人心肝发颤。——这?是原书里?的描写。
而?正在实实在在面对?着这?一?切的沈云棠, 她只想把写这?书的人打到脑子发颤。
她微笑道?:“温小姐, 你?能离我ermano scervino的裙子远一?点吗?”
正好挑到了她身旁位置的温妍妍愣了愣, 小鹿似的眼?睛睁圆。
其他人:“嘶——”
不愧是听说让霍总都惧内的女人, 果然很刚。
这?位小太阳般的女主愣了愣,眼?眸中流露出伤心,放下饼干,小心地看向了身旁的这?个人。
她有一?点委屈,还?有一?些坚强, 说:“姐姐,我得罪你?了吗?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用?身上衣服的价格来衡量值不值得相处呢?”
沈云棠温和地等她说完,才?和善地道?:“别想太多, 只是你?吃的渣掉到我裙子上了。”
“……”
在场寂静了一?秒。
那个刚刚别过头去的贵妇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再看过去时她又表情端庄,无事发生。
温妍妍神情一?滞,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难堪地低下头,小心地伸手去拍身旁这?个人的裙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可?以帮你?洗掉。”
沈云棠的笑消失了:“拿开?。”
温妍妍猛地一?顿。
她错愕地抬起?头来,只见这?位脾气极差的女士抽出一?张手巾,优雅地在裙子上拍了拍,随手绕成一?团扔进回收手巾的金属箱里?,好像就这?么无视了她,继续和其他人讨论起?育儿经来。
那些人都附和她,没有一?个愿意帮她结尾。
温妍妍委屈地沉默了好久,觉得自己被晾在一?旁丢脸极了,云哥哥说得对?,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奢靡圈子果然不能容忍外人插进,哪怕再优秀也一?样。
可?是她执意要?放下国外的前途回来,就是为了找到多年前那个救了她的好人,那个大哥哥。
想到那张俊美温柔的脸庞,温妍妍的心中就又充满了勇气。
加油温妍妍!你?可?以打进她们的圈子的!用?你?制的香水精油征服她们!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温妍妍眼?睛亮了起?来,好像找到了什么机窍。
而?这?一?切,只有霍溪淮发现。
若说在场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霍溪淮。
他是认识这?个人的,就在前世沈云棠和霍聿言离婚之后。
霍聿言带着这?个人来医院看他,说她是一?个很阳光很开?朗的人,说不定可?以帮助他走出阴影。
他仍然记得这?个叫温妍妍的人看着哥哥背影时眷恋爱慕不舍的样子。
于是从此,这?个人每天都会过来,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开?导他。
他前世一?直很……反感温妍妍。
她把人的痛苦,看得太轻松了。
总是说着一?些假大空的话,好像任何苦难都不值一?提,只要?遇上她就能轻轻松松化解。
她高高在上地想要?拯救他这?个“不正常的人”。
甚至有一?次骗了他去海边的公路上骑小摩托,把他按在后座,在大路上s型前进,还?要?倾着车身压路面,一?边开?一?边欢快地大叫着:“霍溪淮!刺激吗!有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
活着的意义没找到,他倒是好几次觉得自己快死了。
那个时候霍溪淮已经很虚弱,根本无力反抗她,只能任由?她把自己当成一?个试验她能量的玩具一?样对?待。
温妍妍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和第一?个人格的沈云棠一?样可?怕。
……甚至更甚。
明目张胆故意的恶,和以好心为由?让人没有立场拒绝的恶,他不知道?哪个更让人绝望。
温妍妍终于找到了打入这?个陌生圈子的方法,正要?打开?小包包翻自己的宝贝,却发现对?面的男生一?直用?一?种沉默而?阴冷的目光打量着她。
发现她看过来,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那视线冰凉得好像死过一?回一?样。
她有点不自在,但出于习惯,还?是回了他一?个甜甜的、明媚友善的笑容。
云哥哥说过她的笑容最好看了,能融化人心里?的冰,让不喜欢她的人都喜欢起?她来。
可?她笑完却发现那个男生的眼?神更冰凉了,甚至显出一?种让人惊悚的岑寂。
温妍妍有点害怕,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认真听着贵妇们的话,试图找个缺口插进去,把自己的香水推出来。
而?霍溪淮想着,又来了。
她那笑容一?出现,往往就紧跟着能够摧毁他精神的奇思妙想。
他忽的站起?来,呼吸有点发颤。沈云棠抬头看了他一?眼?,霍溪淮勉强镇定下来,小声道?:“我失陪一?下。”
沈云棠示意他去。
而?后,桌上有人客气了一?句:“沈小姐花园里?是什么花为主?这?香味好闻。”
沈云棠刚要?开?口,就听到身边一?个声音忙不迭地抢答道?:“是洋晚香玉,又叫小苍兰,很多香水里?都喜欢用?这?个,好养活又花期长,很受人喜欢。对?吧?”
温妍妍答完就甜甜地笑了。她一?遇到专业上的事就会非常自信,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云棠,期待她的夸奖。她遇到过好多次这?样的事,那些爱种花的人发现她对?花草香水如数家珍,都会对?她另眼?相待,说不定这?位不好相处的沈小姐也会对?她洗去偏见。
刚刚才?热闹起?来的长桌又安静了,大家面面相觑,一?时失语。
这?下把沈云棠也整不会了。
她含在舌尖的话停顿了顿,最后还?是带着古怪的怜悯流了出来。
“不是,是蚊香。花还?没种。”
太太们:“……噗。”
看着温妍妍表情卡住,逐渐变得惊愕难堪的精彩脸色,她们甚至忍不住得抬手掩住嘴角越来越藏不住的取笑。
她一?个做香水的,连蚊香和小苍兰都分不出来,还?制香新秀呢,笑死人了。
被打脸之后的温妍妍明显变得无措起?来,过了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小包包里?拿出她带的样品来,紧张地道?:“对?、对?不起?,我一?时紧张说错了,用?这?个给?您赔罪。”
说着她把小瓶子放到桌上拧开?,让香味飘出来,还?在手腕上滴了一?滴给?沈云棠闻。
“这?个是我新做的一?款香水,师父特别喜欢,说要?帮我递交给?查尔斯大师评判,有可?能会出现在下个月的品香会上,先送给?您试用?一?下。”
本来贵妇们在她开?口之前,还?对?她说完要?送人还?大喇喇把香水滴到自己手上的行为感到无语,转头听到她有可?能会出现在品香会上,脸色就变了。
能参加查尔斯家族品香会的香水和不能参加的香水,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身价地位。
到时候要?是得到了查尔斯大师的称赞,一?跃成为被名流珍藏的名香都说不定。
大家看着这?瓶已经被打开?的香水,目光就从轻蔑不耐变得眼?热了起?来,恨不得这?瓶香水是送给?自己的,对?温妍妍的奇葩行径也稍稍原谅了些许。
有才?嘛,有才?的人总是能被允许有一?点毛病的。
而?被她们羡慕眼?热的沈云棠……
一?个抬头打量去的人愣了愣,有点狐疑。
她怎么好像完全不激动?甚至还?……意兴阑珊?
沈云棠托着下颌点了点头,手指轻敲着脸颊,依旧一?副听她说的表情,等她说完了,才?开?始微笑。
如果霍聿言在这?里?,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要?放大招了,立马消声。
但温妍妍不知道?。她不仅不知道?,甚至还?更加热情地介绍了起?来,硬生生把这?个聚会开?成了她的展销会。
“它的尾调绵长悠远,余味……”
“温小姐。”沈云棠打断了她。
温妍妍停下来,意犹未尽地看着她。
这?位沈小姐捻了捻指节,微笑道?:“我不用?别人用?过的香水。”
在温妍妍逐渐从怔愣变得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沈云棠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以及,我允许你?□□的话了吗?”
她本来还?想见识一?下这?个原女主到底多大能耐,满足一?下好奇心,没想到就是个古早台偶女主,除了天天喊加油别的都不会干那种。
扫兴,太扫兴了。
现场静了片刻,都被她的突然发难吓到了。
温妍妍被她毫不留情的质问挤兑得说不出话,眼?眶开?始通红。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泪落下来,那是她自尊被踩在脚底的声音。
她咬着嘴唇无声地颤抖了半晌,最终转身跑出了花园。
长桌上又是一?阵面面相觑的安静。
沈云棠对?管家道?:“看着她,别让她乱跑,我的家具很贵的。”
管家仿佛已经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麻利地点头追了上去。
其他人静了静,更加肃穆了。
……果然不愧是让霍总惧内的女人,好刚!
还?好她们没有得罪过她!
只不过那瓶她不要?的香水还?是有不少人眼?馋,半晌,终于还?是有勇士第一?个开?了口,小心翼翼道?:“沈小姐,你?不想要?这?个香水吗?”
她犹豫地补充道?:“这?可?是可?能会上查尔斯家族品香会的香啊。”
沈云棠面无表情:“是什么好东西吗?”
那人:“……”
这?还?不是好东西?那眼?光也太高了吧,真的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温妍妍才?不想要?的吗?
但既然沈云棠不喜欢,那她就有机会拿到手了。
这?位贵妇讨好地笑了笑,道?:“我特别喜欢这?个味道?,沈小姐要?是不喜欢的话,愿意割爱给?我吗?”
这?下也有人反应过来了,赶紧道?:“啊,沈小姐,我也愿意帮你?收下!”
“我也是,我也是,我带了一?款新出的香水来,可?以和沈小姐交换!”
沈云棠的目光有点一?言难尽,她确实嫌弃这?个品质的香水,这?还?不如前几天管家给?她找的那几个普普通通的样品,虽然平平无奇但也无功无过。这?瓶香水里?是有明显的缺陷的。
但既然她们这?么想要?,沈云棠也乐得有人处理?,撒手不管了:“你?们谁爱要?谁带走吧。”
几个贵妇面露惊喜,互相之间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最后带走香水的那个太太十分心满意足,还?给?沈云棠留下了一?张套卡感谢。
“我们家是开?民航公司的,沈小姐以后如果想乘坐我们家的航班,全都无上限免费升舱。”
虽然这?个香水现在不一?定值这?个价值,但万一?以后升值了呢?拿她手里?多得是的东西做个人情又不亏。
白来的东西,沈云棠就坦荡地接受了。
其他想要?的人只能可?惜又肉痛地看着那瓶香水被她小心地收起?来。
临走之前,这?位太太还?拖了步,私下对?沈云棠道?:“沈小姐,我有个朋友对?种花也很感兴趣,不过她不怎么和人交往,所以没有来。如果你?有这?个心思的话,我回头就引荐她和你?认识,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贵妇顿了顿,继续说,“哦,对?了,她就是前些年退圈嫁人的天后顾岚,你?应该听说过她。”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沈云棠确实有点惊讶。
她倒是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不是因为她是什么退圈天后,而?是因为霍聿言的狐朋狗友说沈云荷长得像她。
沈云棠面上没什么波动地点了点头:“好。”
贵妇感叹了一?句:“她也是太痴心了,要?是她当年没有听她老公的话退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现在那些打着她的名头出道?的都走红了……”
像是察觉到自己失语了,她急忙停下来,换上笑脸道?:“先告辞了,沈小姐留步。”
送走这?群客人之后,沈云棠才?想起?温妍妍还?留在霍宅里?没走,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温妍妍一?离开?花园就察觉自己失态了。
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她从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说过,一?下子委屈涌上心头,什么后果也没想就逃离了现场。
可?等她跑出去之后才?发现,这?是在别人家里?。
没办法,现在回去更是丢人,温妍妍只好到处寻找卫生间洗一?下脸,到时候还?可?以说自己只是去上卫生间了。
虽然自欺欺人,可?也比欺都不欺的丢人好。
她很快找到了一?个洗手间,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手巧,偏偏就遇到了刚才?那个阴森森的男生在里?面。
霍溪淮本来正捧着水往脸上扑,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前世的情绪影响。
他撑着洗手台,用?力地大口呼吸着,努力平缓心跳。
好不容易缓下来了,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进来。
霍溪淮从水流中抬起?头,湿漉漉地看见了走进来的温妍妍。
撑着台面的手蓦然攥紧了。
水珠无声地往下滴着,他的皮肤本就白,这?下更加苍白,只有眼?下还?有因为缺氧而?憋出的红晕。
他就这?么停下来了,透过镜子,一?声不吭地看着温妍妍。
温妍妍一?愣,有些害怕地小声说:“你?,你?怎么了?”
她感觉这?个男孩子不太正常,有点吓人,不禁想到他是不是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忍不住背抵着门,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来洗个脸。”
她的大眼?睛眨着,犹疑又天真。
“你?是不是……不太好?”
“那……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
不知道?是她哪个字眼?触发了男生敏感的神经。
陡然之间,他又露出了那种阴冷到岑寂的眼?神,像一?匹被扼死之前极力挣扎,但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的幼狼。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忽然张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死过吗?”
温妍妍一?下子没能理?解,错愕地看着他。
那个男生静静地看着她,说:“你?知道?死是什么样子吗?”
温妍妍听懂了,面上惊惧更甚。
接着,霍溪淮用?一?种艰涩的口吻,平静地说:
“我,死,过。”
他真正地经历过那种剧痛的黑暗,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比他短暂却灾难的一?生还?要?更苦。
“就在,你?面前。”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他感觉到求生欲催生的不甘。
“凭什么你?可?以……还?笑得出来?”
霍溪淮问她。
温妍妍彻底害怕了,她抵着门,大脑混乱地尖叫了一?声,转身摔门跑了出去。
霍溪淮的头发还?滴着水,就这?样静静站着。
他感觉自己早就该爆发这?些情绪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才?被激发出来。
将这?些情绪一?口气倾倒出来之后,他不知不觉地感到轻松了不少。
好像死死压在他身上的铁箍终于松了一?个角。
身后的门没多久又开?了,霍溪淮猛然抬眼?看去,正要?炸起?的警惕性在看见来人的一?瞬怔了一?下,没防备地偃旗息鼓。
“这?是干什么了?”
沈云棠奇道?,“那位自信大方的温小姐怎么尖叫着跑了?”
她打量了一?下,合理?推测,“她看见你?上卫生间了?”
霍溪淮:“……”
沈云棠轻笑了下,不知道?在说谁,“没想到还?挺纯情。”
霍溪淮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对?了,你?今天听前辈教训的结果怎么样,爱上上学了吗?”
沈云棠倚着门,抬起?下巴看他时的表情分外骄矜,但奇怪的是,这?种骄矜反而?不如那些小心翼翼的表情让人讨厌。
“要?是爱上了下学期就上学去,不准告诉我没爱上。”
她说道?,想赶他出门自己享受人生的念头如此坦然,甚至都不加遮掩。
霍溪淮攥紧的手松了开?来,拿起?毛巾擦脸,闷着头没应声。
“那就当你?同意了,完事。”
沈云棠抱臂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我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解决烫手山芋了。”
霍溪淮:“……”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霍溪淮用?了点力,擦干脸上的水珠。
很奇怪。
他似乎本该在刚刚重生回来见到沈云棠的时候就把这?些情绪爆发出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他隐隐察觉到,沈云棠好像总能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化解他的恐惧和戾气。
这?太奇怪了。
霍溪淮心事重重地挂起?了毛巾。
沈云棠看见霍溪淮对?温妍妍态度古怪就在想这?件事。
原书里?以后这?对?兄弟可?是会被温妍妍折服的,难不成第一?次见面就心思不属了?
哇,那可?真刺激。
她翘着腿晒太阳,懒洋洋地想道?。
她又从系统那里?翻看了一?下原书后面的内容,越发觉得写这?书的人是个傻壁。
原书里?,霍溪淮爱上温妍妍的契机,就是不破不立。
一?开?始温妍妍只是为了找到自己的恩人才?回国,没想到找到自己的恩人之后却发现他已经结婚了,没错,这?个恩人就是霍聿言这?个狗东西。
狗东西发现她开?朗活泼热情善良,并且比霍溪淮大不了几岁,一?时动了想法,请她去陪霍溪淮开?解心情,带他走出人生阴影。
霍溪淮起?初很讨厌她,因为他觉得这?个人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就自顾自想要?把他拯救出来。
这?个救赎过程中还?让他受了很多伤害。
但离奇的是,他最后恨极生爱了。
沈云棠停在他十八岁病危那一?页,“不看了,这?破剧情真头疼。”
但凡再往后翻一?页他就要?开?始虐恋情深上赶着做男二了。
她在这?页结尾打了个书签,丢到了一?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心情把这?垃圾原文?看完。
系统小心翼翼道?:“沈小姐,你?最近好像事业心越来越强了。”
“有吗?”
有啊,系统想说又咽了下去。
之前可?是一?看到它出现就骂它狗系统让它滚的,现在都会主动看原书剧情了。
沈云棠拿过玻璃杯吸了一?口果汁,完全没在意狗系统说了什么话。
她只想着赶紧把这?家伙送去上学,让素质教育塑造他的人格,别再被养歪成什么阴鸷悲惨配角了。
想起?这?事来,她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给?霍聿言发了条消息,然后放下,继续优哉游哉喝果汁。
没半分钟霍聿言就给?她打过来了,声音急切,甚至有点变调,不太敢置信地发出疑问:“什么?”
“上学?”
“他不上学你?上学?”沈云棠面无表情地怼他。
霍聿言哑口无言,他还?是不敢相信,快步换了个地方,问道?:“他怎么突然愿意上学了?”
听着就知道?他怀疑是沈云棠威逼利诱。
沈云棠笑了一?下,温柔道?:“我掐着脖子逼他的。”
“……”霍聿言让自己静了静。
他捏了捏眉心,继续道?:“是普通高中吗?还?是送去私高?”
“考到哪去哪呗。”
“他都多久没上学了,跟不上吧?住校他能接受吗?每天走校会不会更不适应?”
沈云棠“嗯嗯”了一?下,“建议霍总为他开?一?所新学校,家校双方打配合。”
“……”
霍聿言又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认为我们现在不应该像中年父母为不成器的孩子学业争执一?样,”霍聿言痛定思痛,憋了一?口气道?,“我们应该实地考察。”
沈云棠立马就把电话给?他挂了。
霍聿言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
他就知道?。
这?种涉及花精力掉头发的事,就只配他一?个人干。
过了会儿,霍聿言却不知不觉松开?了紧皱的眉。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莫名地笑了一?声,又很快掩住自己的笑意,坐到桌前,正经地翻找起?高中的资料来。
沈云棠还?挺厉害。
这?是他这?几天第二次有这?个想法。
不管强制执行还?是用?道?理?感化,她却是真的让霍溪淮改变了人生轨迹。
霍聿言用?了三?天挑出了一?所学校,申请了高三?插班入学。学校风气很好,学风严谨,要?求是必须在八月底的开?学考达到分数线以上二十分,才?能考虑录取,否则就算是捐楼也没用?。
毕竟是离开?学校这?么久的学生,不付出比普通学生更多倍的努力就无法弥补这?两年欠下的债。
于是霍溪淮就这?么被通知,八月份要?去参加开?学考试了。
霍聿言问他需要?什么,霍溪淮沉默。
好半天,才?在沈云棠不太友善的目光中写了一?个备忘录出来,包括教材到记题本,水笔到草稿纸。最后他犹豫了犹豫,还?是慢吞吞地写上了他查到的那些化竞参考辅导。
本来还?担心沈云棠会问他,这?些东西是什么。
没想到沈云棠根本看也懒得看一?眼?,直接发给?霍聿言,把这?摊子事扔给?了他。
她是真的不在乎。
要?不是霍聿言答应把花园给?她造,她压根都不会搭理?霍溪淮。
霍溪淮看了看她,低下头来。
沈云棠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也早该变化了。
如果重复上一?辈子的路,那他极有可?能还?是会重蹈覆辙。
霍溪淮不想只活到十八岁。
他攥了攥拳。
他要?把前世错过的化学竞赛,再参加一?次。
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弃权了。
霍宅那边有了新目标,每个人都精神一?振,为了霍溪淮的学业干得热火朝天起?来。
而?温妍妍这?边却不太顺利,甚至称得上是愁云惨雾。
自从那天从霍宅回来后,她就一?直惊魂未定,总是想着那个男生阴郁的眼?神,半惊悸得睡不着,入梦了还?会被惊醒。
那个男生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会说他是死过的人呢?
难道?他有被害妄想症吗?
可?他为什么会盯着自己呢?
温妍妍辗转难眠地想。
更倒霉的是,这?些天云哥哥和她失联了,她连想找人倾诉一?下,都找不到树洞。
温妍妍叹了口气,坐起?来打开?电脑上网。
她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云哥哥能够无条件地包容她理?解她,让她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也能过得富余安稳,甚至因为她喜欢香水,给?她介绍了查尔斯家族的长辈教她制香。
她很感谢云哥哥,可?是只把他当哥哥。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小时候从人贩子手里?救过自己的人。
温妍妍还?记得,那个人很高大,鼻梁上有一?点小痣,棱角分明。
那个时候她才?十岁,而?那个哥哥已经像个成年人了。
估计到现在,已经快三?十了吧?
不知道?他有没有恋爱过,有没有家室。
不过温妍妍坚信,她到现在还?记得恩人哥哥的长相,一?定是代表着他们有未尽的缘分。
说不定,他一?直单身等着她找到。
所以她这?么努力地打入豪门圈,就是为了发现恩人的蛛丝马迹,毕竟他看起?来家境很好。
可?惜,她的第一?步计划被打碎了。
温妍妍刷着网页,不知不觉就委屈地红了眼?。
她太想念恩人哥哥了。
她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嫁给?他。
温妍妍抹了抹眼?泪,继续坚强地往下看,直到看见了一?条一?年前的头版新闻。
图上的侧脸太过熟悉,熟悉得让她心头一?跳,急忙点了进去。
《帝都豪门新一?代掌权人霍聿言成婚,新娘竟是……》
温妍妍从手指到心脏都发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文?字看完的。
看到最后,她颤抖着点开?那张大图,仔仔细细地放大,观察每一?个细节。
……
没错。
是他。
是恩人哥哥。
她想念这?么多年,爱慕这?么多年,当作神明一?样信仰的恩人,已经结婚了。
新娘到底是谁?是谁嫁给?了他?
为什么不能再等她一?年呢,明明就只差一?年了啊。
温妍妍不知不觉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强忍着心痛,看到了最后的名字。
——霍太太姓沈,叫沈云棠。
这?个名字让她如遭雷击,一?下子站起?来,打翻了电脑。
……沈小姐?
那天那个,毫不留情地羞辱她的沈小姐?
她就是恩人哥哥……不,霍聿言先生的妻子吗?
温妍妍一?时说不出自己是嫉妒还?是心痛,她捂住胸口,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如果说是嫉妒,她会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坏女孩,想要?破坏恩人哥哥的家庭。
可?是……
他应该值得一?个更温柔、更善良、更阳光的妻子来爱他啊。
温妍妍捂着脸,不敢相信原来她竟然已经去过恩人的家。
原来她已经见过了他的妻子,亲眼?看见有人完成了她十年的梦想,穿着婚纱嫁给?了他。
而?这?个人,还?这?样地伤害过她。
温妍妍呜咽起?来。
她久未有动静的手机突然在这?时响了。
温妍妍本不想接,但她忽的看见来电是云哥哥,连日来的委屈一?并爆发,接通了电话,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隐忍地哭了起?来。
那头的谢云庭难得的没开?口安慰她。
哭了半天没听到谢云庭温柔的嗓音,她更委屈了。
“云哥哥……”她抽泣着道?,“你?还?在吗?”
谢云庭撑着膝盖看向落地窗外灰色的天,神情怔然,手机在他身旁的桌上放着。
他好像睡了一?觉醒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脑海里?那些记忆显得如此陌生,不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甚至需要?他重新一?个个将场面对?应起?来。
打开?手机,里?面联系人也很少,最前面的就是这?个人。
谢云庭给?这?个人拨了过去,将手机放在桌上。
一?接通就是一?通哭。
他仍然在困惑中,思绪仿佛游离到了很远的地方。
直到听见那一?声“云哥哥”,才?回过神来,仿佛有些本能一?样的东西在唤着他,让他浑身肌肉绷紧。
谢云庭张开?嘴,发现口中干涩。
他将这?个呼之欲出的字眼?自顾自地重复了很久,干哑的嗓音才?终于发出一?丝声音。
那声音微弱,向往而?祈求。
“……妹妹?”
温妍妍愣了愣,他以往都叫她妍妍,从来没有叫过妹妹。
不过她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失恋的事,听见谢云庭回应之后就继续哭诉起?来。
直到她哭诉完,却一?直都没有等到下一?句话。
仿佛谢云庭只对?那一?句“云哥哥”设立了回应机制一?样。
她恼了,也不想理?他了,挂断了电话,伤自己的春悲自己的秋。
而?枯坐已久的谢云庭终于有了些清醒。
他把那些错乱的记忆归位了,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一?道?刚凝固的血痕。
一?片清寂里?,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才?想起?来,他叫谢云庭。
有人来敲了敲门,说:“谢总,查尔斯大师问你?什么时候回国,他正好有个知音在国内,想请你?回国去顺便捎她过来参加品香会。”
谢云庭顿了顿,起?身,缓步穿过套房走廊和客厅。随着他每穿过一?道?门,就好像穿起?了这?个身份的一?层外衣。等他打开?最外面的门时,门外的人见到的,已经是一?个和以往毫无二致、完美无缺的谢云庭。
他彬彬有礼地颔首接过信函,说:“有幸为他效劳。”
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霍聿言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又被人幻想了,还?是以恩人哥哥这?种离谱的身份。
家里?的事一?通忙活,等到解决下来,小半个月都过去了。
大概是解决了一?个心结,他终于有闲暇搭理?公司下属的邀请,难得出席了一?场酒局。
自从他上次拒绝下属的邀请以来,这?帮人都小心翼翼的,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霍总不满了在敲打。
所以这?次的酒局,下属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出一?丝的错误,让霍总不尽兴。
只不过有一?点不太好,他们都喝酒,霍总不喝,不喝就敞不开?心扉,不能跟他们讲掏心窝子的话。
下属酒过三?巡,这?些天为这?事发的愁都涌了上来,上去就搂着霍聿言的肩膀醉醺醺道?,“霍总,身为男人,我理?解你?!”
霍聿言:“……?”
什么干什么,他突然就被又搂又抱又被理?解的,他是受什么惊天大委屈了要?他理?解?
他正不着痕迹地拍开?下属的胳膊,就听见他的下一?句话,如惊雷贯耳一?般,彻底让他傻在了当场。
“霍总不容易啊!事业这?么如日中天还?要?按月回去陪老婆,交公粮!甚至连外面真正喜欢的人都没空去多看几眼?!最近有个小姑娘天天来前台悄悄等你?,有人问她她都说别让你?知道?,她看看你?就好,不会做什么的,我们听了都替霍总心疼啊!”
霍聿言一?木。
他本来是震惊了一?下的,后来又很快平静下来,在经历了沈云荷事件之后,他以一?种让人心疼的熟练和镇静,麻木地问道?:
“又是谁在造谣我?”
下属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霍总,我理?解你?!这?种事怎么会想让别人知道?,虽然这?姑娘实在是太痴情在公司里?都传遍了,我们也没人传到您太太那儿去……”
霍聿言失去了平静的表象。
“……痴情?”他咬紧了牙根。
下属神志不清地点点头。
“……在公司里?传遍了?”他牙根开?始咬得发抖。
“是啊,那个小姑娘多可?怜啊,每天不是给?我们送奶茶就是送香水,还?只要?求低调地看你?一?眼?就好,都不奢望别的,连个名分都不要?,霍总,真是太可?怜了!”
霍聿言沉默了 半天,终于荒唐地把这?口气吐了出来。
“只求看一?眼??”他说,“什么都不求是吧?”
他制止住晕乎乎想点头的下属,出奇的冷静,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冷笑了一?下:
“我倒要?看看这?又是个什么品种的茶。”
“回公司。”
下属一?下子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