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轩，这些事情，已经超过了一个人的力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马湘云向来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安慰宇轩。

一个心系天下，视正义为生命的人，遇到这样的挫败与遗憾，换成是马湘云，也会崩溃。马湘云当然能够身同感受，但是他也坚信，宇轩一定能挺过来，重新振作起来。

大头傻傻的站在那，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这一刻，他都无法说出来。这一路走来，宇轩的苦难和坎坷，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也纵然如此，宇轩不曾像今天一样，如此伤心欲绝，毕竟这一路走来，没有人因为他失去过生命，可眼下天彤已经到了如此田地，又同死人和什么差别呢？

宇轩止住了嚎啕大哭，眼泪落地无声，几个人都静立在那，整个空间的空气如同被这悲戚凝固。宇轩此番心灵的创伤，谁也医治不了，只有等时间冲淡一切。大头和马湘云也不再安慰，或许，在这个时候，陪伴才是最大的慰籍。

半刻，宇轩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来，他头一回面对自己的战友，兄弟如此情绪奔溃。

“你们走吧，我要带天彤回A市。”宇轩的声音嘶哑，但十分坚定的朝马湘云和大头说道。

大头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劝宇轩放弃天彤，开始新的生活的话。愣了半刻：“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我知道你心疼天彤，天彤为你而死，你内心觉得无法弥补，但这都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别活在幻想里了。”马湘云最终忍不住，说道。

“不，天彤她没死，她只是累了……”宇轩像倔强的孩子，伸长了脖子，嘴巴周围乌黑的胡须，跟着一抖一抖，铿锵有力。

“周宇轩，你醒醒吧，你是一名战士，就必须面对生离死别。”马湘云突然暴怒，有力的双手，握住宇轩的双肩，使劲的摇晃。宇轩全身无力，跟着像被摇曳的树枝，来回摆动，面如死灰。

“马队，给他点时间吧？”大头鼓足勇气，朝马湘云说道，脸涨得通红，像一只熟透了的大红桃子。

“滚，出去，谁命令你说话了。”不料，马湘云更是暴跳如雷，朝大头吼道。大头被惊到，连连后退。犹豫了半刻，还是没有按照马湘云的指令，退出房间，战战栗栗的站在门口。

他太了解宇轩，决定了的事情，是改变不了得，包括马湘云，除非天彤这个时刻睁开眼前，说要她放弃，好好的活下去。但这是不可能的。

“头……让他带天彤回去吧，咱们不能断了他最后的念想……”大头声音有些颤抖，站在门口望着满脸嗔怒的马湘云。马湘云并没有息怒，双手拽住宇轩的双肩，更加用力，脸上的青筋隆起。

“我带出来的兵，没有一个怕死的，没有一个没有经历过生与死的决策，正因为是这样，就更应该振作，包括他周宇轩，也不例外。”马湘云嘴巴用力的一张一合，声如惊雷，连续发声。

“别说了，你们谁也阻止不了我。”宇轩吼道，歇斯底里，同样声如惊雷的朝马湘云吼道，挣脱开马湘云的双手。

半刻，一帮人才平复情绪。何振华上前说道：“你们几个都别说了，我赞成宇轩将天彤带走，回到A市去，也许能有奇迹发生。”

何振华虽然没有把法让天彤醒来，但冥冥之中，他似乎有预感，天彤并没有真的死去，一直处于死亡与假死之间，只因为有强大的意念，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着。

何振华作为军区医院的权威，发了话，马湘云也不再坚持，低声朝宇轩说道：“我给大头批假，跟你回A市，也好有个照应。”

宇轩望了望马湘云，知道眼前这个曾经的教官，只是怕他就此消沉堕落下去。半刻，认真的说道：“马队，我会振作的，给我点时间。我想和天彤安静的呆着，大头还有很多需要历练的地方，不便离开。”

马湘云情到深处，也有些哽咽，轻轻的拍了拍宇轩，没有说话。大头上前，和宇轩深深的拥抱，无言胜有言的攥紧双手，从嘴巴里蹦出两个字“珍重！”

“行了，别婆婆妈妈了，动身吧。”马湘云抽了口凉气，无奈的说道。很快直升机就到了军区医院。

马湘云、大头、何振华，站在前坪，看着直升机载着宇轩和天彤离去，心中都不由百感交集。

这批狼牙特战队，初次出战，就遇到如此重大的战役，虽然取得了胜利，去损失的特战队员却有11名，成了狼牙特战队成立以来，牺牲人数最多的一次。是功是过，马湘云心里自然有一本账。

宇轩刚才的几番情绪奔溃，更是让他有了很多的感触。指挥大头回了特战队，自己却只身去了军部。他心里也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也正好是刚才萌生的，之所以这样决定，他是觉得对不起那十一个死去的特战队员，如果能成功，也算给自己一个安慰。

回到狼牙特战队，虽然没有马湘云在，但队员们却在再自发的组织训练，个个生龙活虎，尖叫与呐喊声此起彼伏。

正如马湘云在出战前所说：“特战队员经历一年的训练，自以为已经天下无敌，不经历实战，磨磨身上的性子，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话的确不假，经历了这番战斗，他们不但发现自己不是天下第一，更深刻的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和不可控性。

出发前三十多个活生生的战友，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18个，初遇这种生与死的考验，他们内心背负着仇恨和悲伤，在训练中个个面带杀气，招招用力。

大头也很快加入了自发训练的队伍，内心却有些不安，似乎预感到一场重大的变革即将来临，可又无从猜测，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变故。

马湘云一路狂飙，很快就到了军部。下了车，马湘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服，轻轻的抚摸着大盖帽上的国徽，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杆，笔挺大步，拾梯而上，贼亮的军靴，铿锵有力的踏在大理石板上，发出干脆有力的撞击声。

上校军衔的马湘云，目光坚毅，入了大厅，快步上了电梯。电梯在八楼停下。马湘云又快步走了出来，在一间办公室门口，立正站稳，挺拔而立，洪亮的喊道：“报告！”

里面办公室坐着一个大校军衔的军官，分管狼牙特战队的副军长姜正声。正在批文件的姜正声头也不抬，只说到：“马湘云大队长，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报告，负荆请罪。”马湘云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姜正声听罢，不由露出笑容，抬头望了望一脸坚定的马湘云，说道：“呵，负荆请罪， 进来，我倒要看看一向不登我三宝殿的马湘云同志，要怎么个请罪法……。”

“是！”马湘云敬了军礼，大步走到姜正声的办公桌前，立正站好。

姜正声似乎看出马湘云今天有些不正常，不由再一次举头打量马湘云，依旧和蔼地说道：“别弄的跟个愣头青一样，坐下吧。”

马湘云依旧笔挺，军姿站好，说道：“我请求组织处分。”姜正声听罢，不由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怎么，这么些年，日子过舒坦了，皮痒痒了，自己找抽来着。”

“狼牙特战队损员一十一名战士牺牲，是我战前估计不足，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请求撤销我狼牙特战队大队长职务，责令转业。”

姜正声听罢，眉头用力收缩，显得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个老兵骨竟然会提出要转业。马翔宇担任狼牙特战队大队长，十年之久，干得有声有色，这下突然要急流勇退，实在是让他感到奇怪。

“放肆，作为一个军人，说话是要负责人的，这些话，你就不要乱说了，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姜正声内心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这名得力干将要退役，脸上露出不悦，严肃的说道。

不料，马湘云不但不接茬，还继续坚持，说道：“报告姜副师长，我说的是真的，绝无戏言。”

姜正声听罢，牛脾气立即就被点燃了，伸手如闪电一般，朝马湘云脸上就是一个大巴长：“放屁，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你走了狼牙特战队怎么办，你那些兵怎么办，你这是不负责任，懂吗？”

马湘云脸上立即出现了五个指头印，但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目光坚毅，说道：“我自认为，担任狼牙特战队大队长时间太长，思想老化，是到了该退出的时候了。”

听罢，姜正声知道马湘云是心意已决了，不由叹息的坐了下来。轻声的说道：“你坐下，这是命令。马湘云也听罢，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脸上有火烧的感觉，热辣辣的。

“老大不中留啊，你说说，你走了，谁来接替大队长的位置，你有什么打算，这些你想过吗？至少也得平稳过渡吧，这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好。”姜正声语气平和了很多，一副劝说马湘云的样子。

这只不过是马湘云的一个临时决定，现在要推荐一个人来，的确有点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