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步队接敌混战,正面跳荡冲锋陷阵,已经造成流贼左右难支,防备渡河之贼虽有五千众,却多是掳来的丁壮,持兵握刀只为饱腹,见官兵不滥杀,连逃跑都免了,直接跪地求饶。
而从下游渡河的数百人更是压死流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群绥德卫士卒毫无队列可言,却能手持刀矛冲散诸多丁壮,纵火烧营,惹的混乱无数,到此时,战斗已经进入尾声,此时决定此战结局的不再是指挥和士气,而是人的本能。
贼营之中已经是火光冲天,鼓声、号角声、火重生、马匹嘶鸣和人类惨叫混杂在一起,好似在为流贼的失败敲响丧钟。
流贼三面受敌,只能向南撤退,赵琉璃已经和龙虎接上头,见龙虎这厮躺在地上,正用匕首切断链接甲片的牛皮索,从甲片之中掏出黑黢黢的小东西,不禁发笑,贼营之中仍有混战,龙虎见赵琉璃幸灾乐祸,虎着脸,说:“赵百户,本官令你集中骑队,追击贼人!”
赵琉璃自然受命,却也只是缓缓收拢骑队,眼睁睁看着营中诸多流贼向南方逃窜,与后阵的流贼撞在一起,裹挟着不少辎重钱财后撤,他并非不想追击,只是想着让流贼更乱一些罢了。
几个流贼小头目还想收拢属下,有序撤退,然而营中情势已经控制不住,不断有人为了逃命,抢过马骡骑上便跑,马蹄践踏,惹出更多灾祸,溃兵像潮水一般向南面涌动,这些被跳荡手和火铳兵杀怕了的可怜虫,扔下可以扔掉的一切,抢过值钱的东西,蜂拥南下。
赵琉璃见满身遍野尽是流贼,才一声唿哨,叫来麾下骑兵,吩咐道:“二十人一组散开,把这群家伙追回来,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一个骑兵小队长嘿嘿一笑,把佩刀收回刀鞘,掰断流贼一根旗杆,把旗面缠成一团,说:“知道,用棍子敲晕,用套马索捆住,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赵琉璃赞了一声聪明,说:“就是这样,咱们大人占了套内,黄河沿岸有的是荒地,还等着人种呢。”
当徐白云等浮桥修筑完毕,率领大队过河之后,才发现局势已经全部安定下来,所有的丁壮已经被分编成数队,正在掩埋无头尸身,或拆解营中帐篷和栅栏,另有一队被派往河边,加固浮桥,一排排被绳索捆着的人从南面被牵来,进入营地之中。
“龙副千户,我等不利用这营寨扎营吗?”徐白云见到穿上裤子的龙虎,不解的问道。
龙虎笑了笑,却也不敢太过于放肆,指了指南面一道山梁,说:“守备大人,往南走三里,越过那山梁就能看到绥德城了,如今距离天黑尚有两个时辰,我等还是到山梁上扎营为好,也能让绥德守军看到我军动向,安定军心呀。”
徐白云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莽莽撞撞的糙汉也懂的如此之多,微微点头,此时林天奕和赵琉璃已经南下,在山梁南侧开始修筑营地,徐白云已经能听到绥德城中的号炮之声,似乎还有欢呼声掺杂其中,他立刻带本队前进,站在山梁下,极目远望,绥德高大的城墙尽收眼底,还能看到城墙之上欢呼的人群和舞动的旗帜。
在得知援军已到,且击败流贼数千,杀敌无算的消息后,整个绥德城都弥漫在欢乐的气氛之中,周士奇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而孙伯纶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让丁壮把堵在北门的城门洞里的土石拉走。
第二日一早,一个小小的车队进入绥德,带去了十几石粮食,惹来城中百姓观看,这些粮食当天就被熬煮成粥,于施粥棚中发放,让所有人坚定了守城之心。
而徐白云也随着商队进入绥德,与李文忠、孙伯纶共同现身在州衙之中,三人想见,不顾身份名位,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却也难纾心中之悦。
“如今绥德是肯定无恙了,孙大人真乃这十万百姓的再生父母啊。”李文忠眼睛通红,不免感慨的说道。
孙伯纶却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绥德卫守备官厅的印符,郑重的还给徐白云,躬身抱拳道:“卑职不敢独占其功,还想在两位上官面前,再立新功啊。”
二人皆知孙伯纶这是在开玩笑,却也明白其剿灭紫金梁的野心,李文忠虽然不懂军略,却仍旧提醒道:“贼军仍然势大,孙大人心思虽好,却也需三思而行呀。”
徐白云却满脸红光,说道:“李大人老成之言,我等当然要听,却也不能妄自菲薄,下官此次御兵前来,真是大开眼界,此次强渡大理水,孙大人所部亡不过四十,伤不过百余,却击毙流贼六百,俘虏过千,生擒丁壮饥民更是多达三千余,紫金梁那些积年老贼,也不是孙大人的对手呀。”
李文忠脸色变了变,许久不言,最终一拍桌子,道:“也罢,老夫便祝孙大人旗开得胜,一股而下。”
孙伯纶忙起身行礼,便要告退去城外掌军,却被李文忠拦下,李文忠掏出一份文书,道:“此次大军援救绥德,行军不易,战斗更是不易,孙大人执这封文书前往州衙,领取军饷一万两,以激赏全军,以图更多战果。”
平白得了一万纹银,孙伯纶更是高兴,出了州衙,领了军饷,只带亲卫便取了城北大营,此时大营已经粗见规模,壕沟、栅栏、拒马等工事齐备,正是按照持久作战而立,营中兵马调度不断,空地之上,千余士卒手持长矛训练,烈日之下,汗水滚滚而落,士卒却岿然不动。
空地一侧的茅棚下,也有近千人,盘坐在地上,神情萎靡,似有不满神色,空洞的眼睛盯着眼前受苦挨训的士卒,满脸苦愁。
孙伯纶骑在马上,绕着营地走了一圈,见这些从各千户、百户所抽调的士卒良莠不齐,且队列不整,士气不高,当下找来负责整训的两个百户,询问许久,那两个百户自然不敢怠慢,如实禀告。
孙伯纶听后,微微点头,命令道:“击鼓,召集将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