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啊！”老匡四天没抽烟，可是憋坏了，赶忙点上根雪茄深吸一口。四天来虽然受了不少罪，但总算把体质提升了，还得到了两个特殊技能，怎么说也算值了。躲在旮旯里过完烟瘾，老匡感到浑身一阵轻松，哼着小曲来到了中央图书馆。

一进门，就看见林娜和几天前在路上碰到的小女孩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上次碰见杰西卡是半夜，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在灯光下二女坐在一起，老匡恍然大悟。“我说都姓史密斯呢，原来是两姐妹啊！咦？不对啊？林娜不是应该和小女孩一样是金发吗？还有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堪萨斯？”

正在门口纳闷，一个馆员上前把老匡轰了出去：“这是谁的宠物？对不起，这里宠物不得入内！”

郁闷的老匡只好呼叫韩扬用竹篓把自己带了进去。现在已过午夜，开始试行书库浏览的借阅方式。所有的馆员都闲了下来，只要做一些把放乱的图书归还原位的工作就行了。沃克坐在一架人字梯的顶端，一面看书一面观察读者统计数据。韩扬也搬了一架梯子爬了上去，三人把相互的经历介绍了一下。

恭喜完老匡之后，沃克开始讲三楼的孤本书库：“博学会的会员不简单，孤本书库里有不少蛮族的信息，还有千年大战之前的记载。这些都是平行者规定的禁书，能够保存完好实属不易。每一本书都有珍贵的价值，只是内容太过庞杂，有时间我再详细介绍。和任务相关的是其中有本书提到了多年前在马斯沃尔大陆曾经发现了贤者之石。不过贤者之石的下落还是语焉不详。”

老匡皱起了眉头：“难道要到异大陆去才能完成这个小女孩找爸爸的任务？没有道理这么难。肯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信息，回去问问扎克再说。嗯……这四天你看了多少书？有没有获得新的特殊技能？”

“孤本书全看完了，每册获得的经验都很丰厚，还有很多游戏中的知识。顺便说一句高级恢复药剂的配方找到了，普通书看了一万两千多本，珍本书也看了将近三千，总计获得了七十七万经验值，还差一点就可以升到十三级了。”

“晕！你别再看书了，经验值这么高会引起……那个啥的注意的！不过放着经验不拿又似乎挺可惜……”老匡有点左右为难，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安全第一，“算了，等明天数据统计出来，我们决定一下图书馆以后的策略就回矿石镇。反正书放在图书馆里也不会长腿跑掉，以后什么时候来看都行，任务都有时效性，还是先抓紧时间把它们完成的好。”

“好的。特殊技能方面，洞悉技能和生物构造精通技能都变成了中级，还获得了一个新技能——通晓。这个技能是我在孤本书库看了一套十二本蛮族语字典和几本动物学专著后获得的，现在我不但能识别大部分智慧生物的语言和文字，还能通过气味、动作、眼神和声音等等因素理解动物的意图。”

“太好了！以后我们去蛮族大陆你就是翻译了……”

正说着话，两姐妹走了进来。众人互相介绍了一下，看到老匡时，杰西卡立刻两眼发光：“姐姐，这就是你说的那只实验室跑出来的猫吗？听说你会说话，叫声姐姐听听？”

老匡有意逗弄她：“小丫头，你才多大，叫我叔叔还差不多！”

杰西卡正好最讨厌别人说她小，一手一叉腰一手剑指老匡，摆出了一个小一号林娜的架式：“小猫！你说谁小！猫的平均寿命就是十年，你又没老掉牙，怎么可能比我大？快叫姐姐！”

老匡心想我活着的时候你爷爷还不一定出生了没有呢，他卸下水精云母利齿：“我就是老掉牙了！看，这是我的假牙！怎么样，小丫头，快叫叔叔！”

“哎呀！你个实验室跑出来的小死猫，看我不把你送回去做解剖试验……”

……俩人吵了一阵，被众人拉开，从此互相之间的称呼就变成了“黄毛丫头”和“小死猫”。

“死猫！回头再跟你算帐！”杰西卡气鼓鼓地看了一眼老匡，刚一转身又变回了小淑女：“会长先生，听说您马上要离开堪萨斯？”

“是的，杰西卡女士，我们会在后天前往矿石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杰西卡眼珠转了转：“是这样的，我有一项调查要在矿石镇进行，我能有这份荣幸与您同行吗？”

“很愿意为您效劳。”

“非常感谢您，会长先生，不过……”杰西卡正要说话，林娜拍拍她脑袋：“小妹，你就别找理由了，不就是想溜出去玩吗？直说好了。”

“讨厌啊，姐姐！你说过不说出来的，说话不算数！”

两姐妹打闹一阵，韩扬等人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杰西卡的母亲虽然同意杰西卡玩游戏，但是只让她在中央图书馆看书，一般城里别的地方都不让去，更别说出城了，还让管家安德烈带了一些人在游戏里看着他。上次遭遇韩扬就是杰西卡偷偷跑出去玩，最后被抓了回来。

“就是嘛！小丫头嘛在家里乖乖地玩玩洋娃娃好了，小心出去被大灰狼吃掉了！”

“噢！你个死猫！当心被实验室变异的大老鼠吃掉！”

一个要逗着玩，一个说什么也不肯吃亏，韩扬出来打圆场：“老匡，你就别逗她了，杰西卡这么小她妈成天逼着她看书……”

看到杰西卡转而瞪着他，韩扬赶快改口：“杰西卡这么大了，她妈还不让她出去玩，我们就帮帮她吧！”

“韩扬，我们马上要面对的都是厉害家伙，又不是游山玩水，带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多累赘！”

“小死猫说谁是累赘！你等级有没有我的零头高还不一定呢！我可是这个游戏里第一个进阶的玩家！”

老匡撇撇嘴示意沃克使用洞悉技能。洞悉技能不能看到玩家的姓名、职业和特殊技能，不过剩下的信息还是让人大吃一惊。

“14级！”老匡傻眼了，原以为沃克13级已经太离谱了，没想到还有比沃克经验更高的！

“怎么样？小猫你才是累赘吧？你有没有4级啊？游戏里面等级高就是老大，快叫姐姐！”杰西卡显然也有洞悉技能，眼中精光一闪就看清了老匡的底细。她对自己的等级是绝对的放心，差不多从登录游戏开始自己就被老妈强迫在图书馆看书，而且很多书还是自己看过的，经验值像坐飞机一样往上涨。

“咳咳……嗯，啊。”老匡无话可说，自己刚刚转完职，等级自然没办法和人家比。“嗯，我说沃克，能不能把那几本升级技能的书给我看看？”

沃克说道：“不行啊。虽然我是会长林娜是馆长，但是在第一阶段权力都很少。你现在在一楼书库浏览要付的每小时一个铜板的费用我俩都没办法免除，三楼的孤本书籍连林娜都不能进去看，更不要说你了。格瑞馆长走后，现在看三楼的书籍只有通过考试一个途径。”

杰西卡见老匡想引开话题，当场抓着不放：“小猫还想看书啊？我看还是去下水道抓抓老鼠比较适合你。三楼上不去？我随时都可以进去啊？只要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抱你去！”

老匡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几本书我还不信就看不到了！沃克你能进去吧？打开门后吸引卫兵注意力我溜进去。”

“小猫你要是不帮我出城我就向卫兵告发你！”

老匡本来也就是逗逗小姑娘，并不是真要反对带她出去。眼看杰西卡真的急了，就假装服软不再逗她。询问了一下情况后，老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今天我们还有点事，明天清晨五点之前你来图书馆，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沃克，带我上楼吧。”

杰西卡见老匡同意，心中大喜，终于可以逃出牢笼到外面的世界痛痛快快地玩游戏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谢谢老匡，老匡在门口喊了一句：“奶瓶奶嘴尿不湿都别忘了带啊！”

老匡没有本事像沃克那样背过十几本字典，他上孤本书库的目标是提升生物构造精通技能的那几本书。尽管如此，记住这几本书的内容也花了老匡整整一天的时间。从孤本书库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半夜了，回到一楼，沃克说道：“韩扬的母亲今天上午回来，带韩扬去动手术接驳微生物硬盘去了，韩扬说大概早晨四点钟回来。”

“这家伙！马上就要变成第二个你了！”老匡羡慕的不得了。

“不会的，”沃克一本正经地说，“他虽然过目不忘，但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而我每秒钟可以看……”

“等等，我还是下线跟你聊吧！”

下线后，沃克继续说道：“韩扬虽然过目不忘，但仍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而我每秒钟可以看十二页，这还是局限于我的翻书速度。因此韩扬即便安装了微生物硬盘，看书的速度依然远不如我。”

“你觉得机器人比人类优秀吗？”老匡问道。

“不，今天韩扬可以用微生物硬盘代替自己的记忆细胞，明天也许就能用电子扫描代替自己的眼睛。只要科技发达，人类可以用各式各样的机械部件代替自己的器官，机器人可以用的人类都能用，所以机器人永远不会比人类优秀。而人类的意识、感情，机器人永远难以拥有。”

老匡似乎觉得沃克的情绪有点不对头，试探着问道：“人类的感情你不是拥有了一些吗？”

“那只不过是通过观察人类行为进行的模仿。就像我知道人类看喜剧应该笑、看悲剧应该哭一样，这方面我可以模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但是，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并不是‘出自内心’的。”

“你邀请我享受游戏中的美食，我只不过感觉到这种滋味属于人类喜欢的范畴，所以要表露出欣赏的表情。实际上酸甜苦辣咸对我来说只是数据上略有差别的味觉信息而已，不同之处只是是否适合人类的喜好；观看自然的美景，你们会觉得心胸舒畅，我只是用cpu分辩出不同的象素，美与丑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得到好装备，你们会欣喜若狂，我只是知道装备会让你们的能力数值高一些；人类死亡之前会感到悲伤，我即使得知明天要被拆毁也不会感到难过……”

“什么叫欢乐？什么叫愤怒？什么叫悲伤？嫉妒？孤单？忧愁？感激？兴奋？通过观察和学习我可以理解什么情况下人类会产生这种感情，我可以模仿人类的表现，但我自己却永远不能产生感情；我会用程序判断在目前的情况下应该干什么，或者听从人类的命令放弃最佳的方案，但我永远不会想到自己去干什么，我没有自我的意识。”

“我是一个机器人，一个用钢铁、塑料和硅生产出来的产品，一段可以自我完善、适应人类逻辑的程序。我没有感情，没有意识，这些人类甚至低级生命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我即便理解得再透彻、模仿得再相似也不会拥有。”

老匡沉默不语，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原来以为让沃克体验人类的感情就可以让他同样拥有，谁知道真正的情况居然是这样！沃克到现在为止在游戏中的一切行为都可以算作“强颜欢笑”！什么是意识？什么是感情？难道只有有生命的物体才能拥有吗？我自己算不算有生命呢？为什么我可以拥有，而人工智能永远就不能拥有呢？

想着想着，老匡突然灵机一动：“沃克，我刚才问你什么？”

“你问‘人类的感情你不是拥有了一些吗？’”

“那你回答了什么？”

“那只不过是通过观察人类行为进行的模仿……”沃克一字不差地把刚才的大段话语重复了一遍。

“我的问题你的前三句话就可以回答清楚，你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大堆？”

“因为……我的程序判断，这样回答你可以理解得更清楚。如果你还不明白，我可以说得更多。”

“不对！你撒谎！”老匡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叫道：“你是在悲伤！你自己感觉到了悲伤！！你为你自己没有生命感到了悲伤！！！”

“你为你自己没有生命感到了悲伤！！！”巨大的声音在沃克的脑海中和韩扬的房间中回荡着。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老匡的声音如雷贯耳，沃克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是程序判断这个时候应该用悲伤的语气？还是我真的为自己感到了悲伤？

“如果你没有意识，只是一段可以自我完善的程序，我怎么能感受到你？韩扬的电脑就摆在旁边，我怎么感受不到它在想什么？你拥有自己的意识，你的意识产生了悲伤的情绪，这是事实！不要再骗自己了，不要再认为自己是一堆钢铁和塑料，你和我一样都是生命，都是没有肉体可依托的生命！”

鬼和机器人在沉寂中沉寂。

良久，忽然老匡想起了什么：“呃……沃克！刚才我激动的时候好像房间里有回音？”

沃克立刻检索刚才信息采集的记录，果然在长久的寂静中忽然冒出了巨大的声音：“你为你自己没有生命感到了悲伤！”

“这么说，我可以发出声音了？”老匡兴奋地大喊，“现在有没有？现在又有没有？”

“没有，只有刚才那一句的确有声波的震动。”

“怎么会？”老匡又拼命的大叫了几嗓子，房间里还是寂静无声。

也许再充充电就又有了吧！自我安慰比失望来的还快，果然这个世界上很少存在让老匡绝望的东西。

“好了，沃克，我们上线吧，你可以在游戏里继续思考。注意，以后不要说漏嘴你是机器人。”

“好吧，”沃克回答，“但我不能理解你的存在方式，也不能解释你为什么能感受到我，所以我不能因此判断我有了意识。”

“没关系，说实话我也不能理解你我意识的存在，但是什么东西一定要都理解明白吗？几百年前的人以为地球是平的不一样活得很快乐？不要想那么多不明白的东西，享受现在才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