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睡，是他躺下了也睡不着，他幼年亲历过天花，当时他被迫出宫，每一天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多年后类似的恐怖病症又来了。

比当年的天花更恐怖，天花好歹知道是什么病，可这次却是一头雾水，即使找出了病源，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还有大阿哥。

大阿哥的行动太可疑了。

不管是铁锁链还是疯癫一般的吵闹，都非常可疑。

可他将大阿哥身边的几个贴身太监都审问了一遍，一无所获。

这几个太监吃了吐真药，不能再留在世上了，他将这几个太监处置掉，惹来大阿哥更疯癫的吵闹。

吵闹到他恨不能给大阿哥灌药。

可他不敢，这种药并不安全，万一大阿哥因此脑瘫了，那他余生定要在内疚中度过。

但是，大阿哥重要，这场来势汹汹的病症更可怖……

多人的性命绑在一起，肯定要重过大阿哥的命。

他不止是个父亲，他还是个皇帝，他要为大局着想，若这病真的控制不住，那他定然要给大阿哥灌药……

心累。

当皇帝可真心累。

每天处置政务已经很忙碌了，这些不省心的东西还给他添堵，若这事真是大阿哥做的，他当真要气昏。

“皇上，该传早膳了。”梁九功小声道。

“不用传了，没心情。”康熙站在窗前，盯着廊下挂着的灯笼发呆。

“还是用一些吧，您的龙体要紧，今日还有许多事需要您决断呢。”梁九功小声劝道。

康熙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传一碗小米粥吧。”

他这会儿真的毫无食欲，担忧焦躁失望等情绪将他的胃填满了，他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梁九功应是，命人去御膳房传膳。

为了康熙的龙体着想，他自作主张要了一些面点，还有一些小菜。

等端过来，康熙见了也没说什么，拿起勺子喝粥。

不过心里实在是堵的慌，难以下咽，他只喝了几口便将勺子放下。

梁九功见此，正想要劝一劝，殿外响起了小太监的通禀声：内务府奉宸苑郎中黄定求见。

黄定有重要线索禀告。

有重要线索？

康熙一喜，“传！”

黄定很快弓着身子进来了，“奴才见过皇上。”

“起来起来，快说一说你有什么线索？”康熙急忙叫起。

“回皇上的话，奴才手下有一小太监，名叫小珠子，他曾在初七那日见过奴才手下另外一个小太监和张格格身边的若云接触过。”

“小珠子？在哪儿？”

“就在殿外。”

“传！”

小珠子得了令，快步进来了，扑通一声先跪拜康熙，然后说起了初七那日亲眼所见的一幕。

奉宸苑是管园囿、河道的机构，小珠子那日在御花园中扫地，扫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困了，就躲在一处假山后的小洞里歇息。

昏昏沉沉的正打算睡一会儿，若云突然过来了，她像是在等人一般，在假山前来回踱步，神色焦急。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过来了，手中拎着一个扫帚，两人并没有交谈，那个小太监递给若云一个什么东西，然后两人便从两个方向走了。

那个递给若云东西的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和他同属奉宸苑的小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