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期在实验室。
乔家的公司虽然有不少走市场的子公司分部,但许多年前乔南期接手的时候,就把乔家主公司的发展方向从最末端的市场定位改为了最前沿的专利科技公司。公司里其他不多,实验区域最多。
这东西看似没有市场销售那般紧张,实则忙得很。
在竹溪的新公司又刚刚起步不到一年,多得是需要乔南期亲自盯着的地方。
若是从前在杨城,就是在公司待上几天几夜,乔南期也不是没做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
赵嵘早在两个小时前,便给他发了消息,说赵嵘公司那边今天没什么事情,先回家了。
之前赵嵘也很忙,乔南期只要有心安排,总能把每天的行程处理好,赶在赵嵘之前到家,让赵嵘回家便不是一个人。
可现在赵嵘不忙,他反倒忙起来了。
于是乎,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乔先生此刻人在实验室,心却早就飘在赵嵘家上空,恨不得立刻落下。
他想着早些回家,自然工作就比之前快些,催促结果也催促得匆忙,让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忙得连轴转。
而他本人则披着长长的白褂,坐在测量实验结果的仪器前,同这方面的专家一起校验过程和结果。
乔南期太过认真,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他心心念念回去陪着的人,此刻正坐在实验室外头走廊的长椅上看着他。
赵嵘双手撑着椅子边沿,双腿晃荡着,悠哉悠哉看着实验室里头认真工作的男人。
这人若是从近处看,五官立体而深邃,双眸有神,眼尾旁的浅痣却又有几分温和,杂糅在一起,正好是淡泊又锋利。
可若是像现在这样,从远处看,瞧着对方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褂,望着那线条分明的侧脸,竟是斯文得很。
——君子端方。
小吴在一旁问他:“我进去喊一下先生?”
赵嵘笑着摇了摇头:“不用。离年节还有些天,我们公司最近在旺季前的小淡季,我就是无聊,想着在家里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来你们公司看看”
“先生不知道还要多久,您如果有需要,尽管喊我。”
“别了,你去忙吧,你的工作也不少。快去,我以前也在杨城的总公司待过,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吴这才放心离开。
赵嵘一人坐在那,也没玩手机,只是欣赏着他们家乔先生在实验室里头的样子。
乔南期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赵嵘在外面。
实验结果出来时,他有些疲倦地转了转头,余光中突然瞥见玻璃墙外熟悉的身影,动作一顿,对身侧的人说:“下班吧。”
随后抬脚便走出了实验室。
因为还在公司,乔南期神情依旧淡淡的,心中却惊喜意外和忐忑一同到来。
——赵嵘怎么突然来了?
会不会是嫌他回家得太慢了?
他身上的白褂都忘了脱下,径直便走到赵嵘面前。
“怎么来了?”
他明明放缓了声音,却因为说得太急,硬生生呛到了空气,连着咳了好几下。
赵嵘本意不想打扰乔南期,没想到这人看到自己立刻出来了。
他收了笑容,抬手上前给他顺了顺背,说:“一个人在家,无聊。”
他只是随口一说,来也当真只是随便一来,全然没想到这句话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乔南期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话听在乔南期耳朵里,像是在说他没有回家。
他记得他们分手前,他就因为忽略了赵嵘,经常在公司过夜,或者去外地出差没有说。
当时他不以为意,可现在,这些他谨记于心,甚至对这方面的事情更加在意。
他怕赵嵘觉得他不够好,他怕赵嵘哪天想起了以前他没做好的地方,又觉得他现在仍然没做好……
乔南期还是有些怕。
他知道他和赵嵘已经重新在一起了,但他每天早晨醒来,看着赵嵘安静的睡颜,总是会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太真实。
很幸福,很知足,却仍然担心赵嵘离开。
他赶忙解释道:“今天实在是有个文件必须得出,我已经在加紧赶了。我明天开始再提高一下工作效率,尽量——”
“不累吗?”赵嵘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人实在是个工作狂,“我公司最近在淡季,要不要来帮你?不过我肯定没你厉害。”
此时,乔南期身后,实验室里加班到现在的工作人员收拾好了器材,鱼贯而出。
赵嵘和乔南期复合没多久,乔南期新公司里的人并不认得他。
恰好乔南期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收尾工作,不少人都瞧见赵嵘和乔南期之间挨得近,赵嵘似乎还动手摸了摸乔南期的背。
乔南期什么性格,公司里的人都清楚。
平时他们这位上司私底下其实还算好相处,最近几个月甚至变得有些平易近人起来,很好说话。除非犯错,多半都会给很多福利和宽容。
可若是在公司上班,尤其是工作的时候,那基本只有一个严肃的表情。以至于乔南期虽然一表人才、没戴婚戒、看上去也没有女朋友,公司里刚进来的姑娘一开始都对他有点心思,但几乎都是进来没几天就不敢想了。
这样一个人,居然在这不知是谁的青年出现的时候,近乎是慌张地走出实验室,两人之间的举止看上去关系还不一般……
一个和乔南期关系不错、年纪较大的高层走上前。
“乔总,这位是?”
其他人或多或少放慢了脚步、减缓了动作,显然对此也很有兴趣。
赵嵘目光一动。
他方才一直在看着实验室里面,乔南期在看到他之前,所有人似乎都做得很认真。
他并不知道当时正是因为实验结束了,乔南期放松的时候瞧见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出现让乔南期突然停下所有人的工作——实在是有些罪过。
他十分贴心地担心这件事会给乔南期在公司的形象带来不好的影响,也并不想乔南期被人觉得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于是他抢在乔南期开口前,答道:“我是来找他谈工作的。”
这话不算撒谎,因为他们上一段话就是赵嵘在问乔南期需不需要他来帮忙工作上的事情。
但这话也没有明说他们的关系,给之后有机会再公布他们的关系留了个余地,也不至于现在就让他们觉得乔南期因为私事不顾工作。
赵嵘可谓是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情商都花在给乔先生维持形象上了。
可乔南期不知其中曲折,听着这话,他下意识便攥了攥双手,微微垂眸看着赵嵘,双眸中闪过一瞬间的失落。
……赵嵘好像不太想主动承认他们的关系。
但是没关系,能在一起已经很好了。
于是他顺着赵嵘的话,给自己公司的下属介绍了一下赵嵘工作上的身份,表面十分镇定地同其他人交代了明日要做的事情,这才和赵嵘一同离开。
到了车上,赵嵘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驾驶座上的乔南期问他:“想吃什么?李姐开始做饭了吗?”
油门被踩动发出的些微引擎轰鸣声随之响起,乔南期往赵嵘家的方向开着车。
赵嵘侧了侧头。
夜色中,看不太清这人的表情。
但他听乔南期说话的语气,为什么听出了点……委屈?
但他也没发脾气,这狗东西没什么可以委屈的点吧?
他抬手,戳了戳乔南期的手臂,“你是工作太累了吗?我感觉你语气有点怪怪的。”
乔南期立刻笑了笑,十分自然地答道:“确实挺累的,过两天不加班了。”
“噢,”赵嵘放下心来,“那忙完好好休假一阵,也不是没钱,没必要。”
“嗯。”
这事在赵嵘这就这样揭过了。
只是在这天之后,乔南期似乎比以前更“啰嗦”了一些。
并不是话多的啰嗦,而是事无巨细的啰嗦。
这人总是会问徐信他的行程,在意他几点到家——精确到分钟数,在意他出差去哪里、去几天、和谁去。
乔南期也没管他,就是关心地问着。
这样的事情情侣之间常有发生,他们分手前,赵嵘也经常关心乔南期的行程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到了十二月末,节假日来临,赵嵘忙了起来,还有几天要出差去外地。
方卓群延迟的婚礼终于要在这个时候举行,正巧在他出差结束后两天,于是他把行程安排在了一起,也和乔南期说了一下,让乔南期等他出差结束了直接去杨城和他会和。
没想到上飞机前,方卓群给他打来电话。
“……哎对的,过两天杨城突然要有暴风雪,婚礼不方便举行,临时算过日子,只有明天合适。现在我也焦头烂额,到处在通知人。”方卓群苦中作乐道,“幸好明天是假日,不然恐怕只有我们几个办婚礼了。”
赵嵘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改时间过来当伴郎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肯定,合同黄了我也得过去。”
“那可别,那我就是大罪人了。”
“不至于,放心,我要去谈的合作对象是南期的朋友,改个时间没什么。”
电话那头的方卓群这才放下心来。
这事来的太匆忙,赵嵘立刻改了机票去杨城,又打电话和要谈合作的人道歉,说要改期。
对方最近也没别的安排,很好说话,几句话的功夫便答应了。
至于乔南期那边,他没有第一时间说。
左右他都是今天去外地,乔南期早就知道,等事情忙完了再和乔南期仔细说说便可以。
飞到杨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方卓群要忙疯了,虽然说是不用赵嵘忙,但赵嵘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他一到酒店放下行李,就立刻加入方卓群婚礼改期的各种准备工作中——手机都关了声音没看。
但尚在竹溪的乔南期此刻已经快疯了。
他掐着赵嵘原来的飞机落地的时候给赵嵘发消息,消息却石沉大海。
他担心赵嵘到陌生的地方遇到什么麻烦,立刻打电话给了他的朋友。
结果他的朋友却惊讶地说:“赵先生说这两天先不来了啊。”
——他根本不知道。
他赶忙挂了电话,又给赵嵘连着打了四五通电话。
那头电话没有关机,忙音一直在响,愣是没有一个被接起来。
他又给在竹溪的梁有君和徐信分别打了电话,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乔南期在家里等着,夜晚也不见人回来。
可赵嵘分明在之前还给他外地的那个朋友打电话,说这两天不过去,显然是有计划地取消了行程。
赵嵘没有告诉他,赵嵘也没有回家。
可能的解释有很多,要找到人还可以慢慢找,有很多朋友都能一个个联系。
但乔南期就是不可自抑地想到——他是不是仍然哪里没做好,赵嵘后悔了,不想回家了。
再加上先前赵嵘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这个想法在乔南期心中愈发放大,差点把他的理智都带走。
在他就要打电话给刘顺和方卓群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方显示出一串没有任何备注,乔南期却已经能倒背如流的号码。
杨城。
赵嵘帮方卓群赶工明天婚礼的准备,好不容易歇口气,掏出手机时,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多乔南期的未接来电,还有梁有君和徐信的,竹溪那边好些个朋友的消息,都是问他去了哪里。
他出差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怎么搞出这种他仿佛失踪的阵仗?
他迅速给其他几个人回了简短的“在杨城”的消息,便立刻给乔南期回了电话。
电话一打过去就立刻被接通,仿佛那头的人就在守着手机一般。
“赵……”
“方卓群婚礼改期,我临时改了机票,现在在杨城。”赵嵘说,“明天就办婚礼,你要是有空就来,没空就算了,没事的,临时改期,方卓群也清楚大家不好改时间。”
他一连串说完,忙晕了的方卓群又喊了他一声。
于是他又对乔南期说:“先不聊了,又喊我去帮忙。”
两人都分分合合经历了那么多,赵嵘没和乔南期客套,转眼挂了电话。
赵嵘没想到,他凌晨一点多,忙完从明天要用的婚礼场地出来时,猝不及防在门口看到了乔南期。
这人显然刚下飞机,身侧还立着个行李箱,自己披着一件黑色风衣,风衣没有扣上扣子,也没有系腰带,就这样敞着。冷风吹得这人衣摆不断滚动。
赵嵘一愣,乔南期便已然看向他,奔波间带着些疲倦的面容终于有了波动,一双眼睛都亮了不少。
这人近乎是跑一般快步走到他面前。
赵嵘抬手就要给乔南期系腰带,口中说:“干什么这么——”
他噤了声。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乔南期眼底的焦急和眼里的血丝。
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似乎抬了抬手,想要环抱住他,却又止住了。
他看出对方的意图,此刻来不及想起他,自己抬起手便迎着要抱上去。
还未抱上,方才还在克制的乔南期便如溃堤一般猛地将他摁进怀里,双手的力道比这几个月来的每一次拥抱都要大。可偏偏就是这样大的力道,赵嵘竟然都能感觉到乔南期在收着,为了不抱得太紧让他不舒服。
杨城比竹溪冷太多,现在又正值冬日,即便没有下雪,冷风也嗖嗖地往他们身上吹着。
可他们抱在一起,却又暖得很。
“你怎么了?”
“没什么……”乔南期的声音很轻,“想见你。”
到了这一刻,即便赵嵘累得再头晕眼花,都能反应过来乔南期的情绪不是正常的见面的情绪。
他们又不是分隔了很久,他甚至来的还是他们都熟悉的杨城,乔南期怎么会一副这么担心的样子?
“你说实话。”他说。
乔南期不敢骗他,沉默了片刻,抱着他,微微低着头,在他耳边说:“我发现你没去定好的地方,以为你……”
“以为我不告而别?”
乔南期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有,是我的问题。”
赵嵘懂了:“你怕我不告而别。”
“……嗯。”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赵嵘哭笑不得,他就这样靠在乔南期的胸膛上,轻声说,“这本新的书我很喜欢。”
然后他隔着这人的胸膛,听见胸膛里那渐渐加速的心跳声。
乔南期似乎在见到赵嵘之后就恢复了大半的理智,方才不可抑制的焦急与担忧害怕都被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嗯”了一声,便扯开话题,说:“你应该还没来得及订酒店吧?直接回我家住,可以吗?”
“我本来就打算回去住,”赵嵘站直,同乔南期一前一后走向他叫的车停着的路边,“只是还没来得及问你现在的密码,你人就来了。”
他语气温和得很,态度却很强硬:“你在转移话题。所以为什么你会怕我不告而别?”
乔南期拉着行李,行李箱滚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他骤然又乱了的心跳。
他只是说:“密码没有改过。”
一直都在等赵嵘回去。
等到两人到了家,进了屋,这闷葫芦终于憋出了答案。
赵嵘听完,笑了。
“你怎么……”
他真是无话可说。
他只好解释道:“我是怕你公司的人觉得你因为私事不顾及工作。”
乔南期怔了怔,这才发现这些不过是自己在患得患失。
他先前还残余的失落总算被清除了个干净,反应过来后,双眸终于润上了笑意。
他凑上前,双唇贴上赵嵘的脸颊,从对方的侧脸一直轻轻地亲到嘴角,听着赵嵘逐渐加快的呼吸声。
他说:“我巴不得他们这么觉得。”
次日。
乔南期既然已经来了,两人自然是一起参加方卓群的婚礼。
有着能力非凡的乔大少帮忙,婚礼现场因为临时改时间而带来的匆忙都被缓解了不少。
待到赵嵘做完伴郎要做的事情,坐回乔南期身边,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手中,像是恨不得让婚礼现场的其他人都看到一般。
赵嵘侧过头看了一眼,这人神情倒是淡然,但握着他的手却不安分,指尖不断地在他掌心摸索着,弄得他时不时便轻痒一下。
待到方卓群和他对象交换戒指的环节结束,赵嵘鼓着掌,听到乔南期突然在他身边问他,嗓音低沉,还裹着虔诚的期冀:“赵嵘,我们可以重新戴回那对戒指吗?”
他们没有别的戒指。
只有那对乔南期自己收起来的、曾经是赵嵘精挑细选又被赵嵘扔过的结婚戒指。
赵嵘跟着其他人鼓完掌,敛眸,无言了一会。
就在乔南期又惴惴不安地想解释点什么的时候,他问:“你还留着?”
乔南期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一直留着。你之前……不让我戴,我就只能放着。但我们现在不是可以戴了吗?”
“算了,”赵嵘说的十分轻巧,“扔了吧。”
乔南期浑身一僵。
他刚落下的心再度被提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却又觉得能和赵嵘在一起已经是最幸运的事情,赵嵘既然让他扔了,他再不舍得也不能留着。
“……好。”
赵嵘听出了乔南期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说:“你总不可能要用我们用过的婚戒来和我求婚吧?”
乔南期神情一顿。
他的心情仿佛在坐过山车,刚落到谷底,赵嵘这一句话就给他拉了起来。
他没忍住,在别人的婚礼现场笑了起来,好似这是他的婚礼现场一般。
“不,”他立刻说,“那我们……明天就去买?”
这个赵嵘无所谓,杨城地方大,最大的婚礼珠宝奢侈品店他也去过两次,是比竹溪好的。
他点头:“好啊。”
乔南期又问他:“那旧的可不可以不扔?”
“留着干什么,纪念我们分手前的日子?”
这回乔先生无话可说了:“我回家就扔。”
方卓群和他的新娘又不知干了什么,现场骤然响起一阵起哄声和掌声。
嘈杂中,乔南期紧紧地抓着赵嵘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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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店的销售员第三次见到了那位来买了两次婚戒的赵先生。
这一回一开始接待人的并不是她,只是那位赵先生记得她,点名了要熟悉的导购接待,这才安排了她。
今天那位赵先生穿着浅灰色的棉袄,明明看上去也有一米八的个子,年纪似乎也有二十好几,可厚实的衣服硬生生把他衬托得格外像个年轻的学生。
而这位赵先生这次终于不是一个人来了。
导购见到赵先生身侧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时,想起了上一次赵先生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那个赵先生走后,又来店里找人的男人吗?
当时看上去关系比外头的风雪还冷,怎么现在居然一起来买婚戒了?
不仅一起,而且两个人的关系……
没看错的话,今来的时候,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还凑在赵先生耳边说了什么,赵先生耳朵立刻就红了。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因此在这两位显然非富即贵的客户挑选戒指的时候,她观察的格外仔细。
那个男人让赵先生挑,说是一切都听对方的。
赵先生没有推脱,翻开书册就跳了起来,时不时还会侧过头去问坐在身侧的男人,翻到的那一页的款式怎么样。
她发现,每每赵先生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时候,这人神情淡然,沉稳得厉害,仿佛成熟又可靠,一双眼睛深情又深邃。
即便是旁观的人看着,都足以看出,男人的眼中只有面前的人,再无其他。
可一旦赵先生低下了头,男人便控制不住地勾起嘴角,双眸中的笑意愈来愈深,方才的沉稳仿佛是她的错觉。
待到挑好了戒指——那是当季最贵的一款,甚至为了符合这两位客户想要的另一款婚戒的特征,还加了一份定做改造在里面,价格高得让普通人眼花缭乱。
导购接过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递来的卡,结完账,对那位赵先生说:“欢迎下次再来,您是贵宾,随时都可以找我们——下班时间也可以。”
那位先生还没说话,他身侧的男人便抬手,利落地接过收据随手塞进口袋里,嗓音低沉地说:“不会有下次。”
导购被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维持着笑容。
反应过来时,这两人已经走出门了。
赵嵘刚跨出店门,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紧随身后的乔南期,笑着说:“很能耐啊乔大少,我下次还会不会来,您说了算?”
他面上带着笑容,这显然是个调笑。
但乔南期还是动作一滞,方才面对导购时那副强硬冷淡的样子全然消散,颇有些失落地说:“你还要来买婚礼相关的珠宝吗?”
“为什么不?”赵嵘不假思索。
乔南期怔了怔,似乎咬了咬牙,却没说什么。
赵嵘晾了他一会,看着这人既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的模样,勾起嘴角笑了笑,这才说:“难道我以后不参加别人的婚礼,不送礼物了?”
说完,他也不理乔南期,抬脚就往前走。
随后,他听到身后男人快步跟上来的脚步声。
混在车水马龙中,轻快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