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拓又交代了些旁的琐碎之事便要走了,苏执站在榻边,只目送赵拓往外走。
“王爷…”赵拓回头看着纹丝不动的苏执:“我辛苦跑一遭,难道还不值得王爷送我到门口吗?”
“……”苏执迈开了步子。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朝露殿门外,依赵拓所说,苏执真的只送到了门口便停了,赵拓只好瞪了他一眼,随即使了个眼色。
苏执微微怔了一下,这才快步走了过去,两人站在廊下说话。
“方才我说了,她受寒过度,只怕会留下遗症,你也不问问是什么?”
“我方才不是问了吗?你又不说……”苏执没好气地瞪赵拓一眼,一副赵拓耽误了他陪媳妇儿的模样。
“哎…”
赵拓叹一口气,竟没与苏执相驳,苏执这才觉得事情有几分严重,连忙追问:“怎么?这遗症可是很要紧?”
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执一眼,赵拓语义不明:“这要不要紧多半是你说了算。”
苏执不接话,只皱起眉,赵拓这般磨磨蹭蹭,他的耐心已经快耗尽。
看着苏执一脸不耐,赵拓这才道:“旁的还好,不过是刮风下雨时她会浑身发寒,骨节隐隐作痛……”
说到此处,苏执的表情已是有了几分沉郁。
赵拓看了一眼苏执的神色:“这些皆是可以用药物调养的,最多一年,我可保证她恢复如初。”
“一年?”苏执眉头拧得更紧。
“一年你都嫌久?”赵拓装模作样又叹了口气:“哎…那看来剩下那件事只怕是十分要紧了,毕竟不是三年五载就能见好的。”
自鼻腔深深呼出一口气来,苏执沉声:“快说。”
“她寒气侵体,恐此生不能有孕。”赵拓神色严肃,看着苏执的目光中还隐隐有些同情:“即便是细心调养,大约也要七八年的光景,且希望十分渺茫。”
“原来是这个……”苏执却是舒了口气。
“你怎么一点不急?”
苏执舒展开的眉头复又微微蹙了一下:“这不是很好吗?”
“好?”这回轮到赵拓的眉头拧成一团了。
苏执点点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孩子。”
“她生的你也不喜欢?”赵拓死亡提问。
果不其然,苏执瞪了他一眼:“她生的我尤其不喜欢。”
“……”
见赵拓一时语塞,苏执一本正经道:“她本就对我淡漠,若是有了孩子,只怕她的心思全然不会分给我一点了……”
说着,苏执的神色落寞起来。
片刻后。
“……告辞。”赵拓拱手离去。
走出东院前赵拓回头看了一眼:这东院里都是些什么人?上次来挨了一个小侍女的打,这次来堂堂摄政王跟自己的孩子争风吃醋?
这一个个的……赵拓摇了摇头,越走越快。
赵拓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门口的郑玉华和叶倾城仍在和护卫们纠缠。
她们硬是要走,护卫们得了苏执的命令,又哪里敢放人呢?
是以拖了许久,赵拓走了之后一直到苏执过来,两人本是吵嚷着,一见他,便不说话了。
“王、王爷…”郑玉华鼓起勇气开口:“倾城年纪还小,她、她不懂事,是我没看好她!王爷若是要问罪,就问我的!问我的罪!”
看着郑玉华和叶倾城步步后退,苏执停了步子,犹自笑起来:“侯夫人说笑呢吧?您能有什么罪?”
“我……”郑玉华看了身后的叶倾城一眼,又看向苏执。
郑玉华尚未反应过来,她实在是被方才苏执险些掐死叶倾城的事吓到了,她哪里敢想,这苏执竟是真的敢下手?!
“侯夫人何必急着走?”
“不不不!王爷!我不走,王爷你让倾城走就行……”
“娘……”叶倾城眼泪流个不停。
眼见着娘俩儿一副舐犊情深的模样,苏执转开脸去,皱眉瞧着大门外头。
苏执的名声不大好,摄政王府的名声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是以外头自来没闲人,即便是有人看见了郑玉华她们母子在这府门口哭哭啼啼,苏执也不在乎。
“本王虽是府中事忙,但侯爷走的时候特说了,稍晚会派人来接侯夫人和叶小姐,现下,两位何必急着走?”
吵吵闹闹这一阵子,叶衮早就回府了,他安排的马车便是这会儿功夫应该来了。
果不其然,只相对无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外头的小厮便说建安侯府的马车来了。
一听说自家的马车来了,郑玉华拉着叶倾城几乎是连走带逃的往外头跑的,生怕苏执冷不丁又要动起手来。
从前也知道苏执的脾气,但叶衮和苏执一向交好,他竟是连这点面子也不给,一动手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郑玉华素来是礼仪周全的,便是要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明面上也是要按着礼法,端着大家夫人的派头。
今天却是不同,只等一出摄政王府的大门,郑玉华一声招呼也没打,推着叶倾城就上了马车。
建安侯府的马车掉了个头便飞快地驶走了,郑玉华和叶倾城从出了门便皆是一句话没说。
看着建安侯府的马车渐远,苏执只看了一会儿,便毫不在意地回东院去了。
沈落醒了本是喜事,方才紧拥着她那么久,苏执到了此刻心里头才忽然不是滋味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叫的是‘顾临晏’三个字?现在的她还是在装样子吗?
“王爷!”东院外头,迎面跑来的半夏脚步匆匆:“王妃非要起身,我、我劝不住…”
苏执飞快往朝露殿去了。
等两人赶回朝露殿的时候,沈落已经从榻上坐起了身子。
半夏只在外头便停了步子,苏执进了内殿,看了一眼地上沈落变了位置的绣鞋:“怎么,知道自己站不稳了?”
沈落白苏执一眼,却不接话,只神色微微赧然。
“乖…”苏执捉了沈落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头,只刚一触及,他又皱起眉:“怎么这么凉?!是不是还是冷?”
沈落看着苏执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知怎么却是挑眉笑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的笑意,沈落收敛住神色:“无妨,不过是寒气侵体罢了,还要些日子才能好。”
“你倒懂得多……”苏执半是责备半是心疼。
“苏执…”沈落定睛看住苏执的眼眸:“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你叫我什么?”苏执偏头看着沈落,眼瞳里头猛然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