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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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晚上八点,王超奎组织好了一支敢死队,准备去冲击九排碉堡阵地,并调配好了强大的火力支援。而他们还没有行动,鬼子竟然先行一步,从战壕分两头向上攻击。

邓麻子是最先发现动静的。他在八排阵地上守着一挺轻机枪,他知道小鬼子不会善罢甘休。有一下,他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不注意就以为是山风的声音。但是,作为一个老兵,他的警惕性是足够高的,他捡起一块小石头,向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扔过去,响动立即就停止了。

“鬼子来了!”邓麻子大叫一声,站起身来,抓住轻机枪一阵猛扫。十几个鬼子顿时被消灭,同时其他各战壕也枪声大作。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敌人仰身向邓连长发射了火焰喷射弹,邓麻子立即成了一个火人,机枪也掉在地上。八排的机枪一哑,鬼子立即就朝八排阵地蜂拥而来。这时,在八排头上的二排,立即用重机枪封锁了刚才邓连长所在的位置,迫使战壕的敌人抬不起头来,刚刚突围上来的几个日寇,也很快被八排战士消灭。

王营长带着机枪连的一排长闻讯赶到八排阵地,见到的邓连长已经象是一段黑糊糊的木炭。这个大个子连长,和王营长的身材差不多都有一米八十,他们平时的关系也最要好。此时的邓连长已经被烧的似乎缩小了许多,脸上再也看不到麻子的痕迹。王营长想起平时邓连长其实是个典型的面恶心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对人非常豪爽,没有老婆,那点军饷平时都是拿来和大家喝了酒,谁知道就这样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惨死在日寇手下?可惜了他那手百步穿杨的枪法啊!

邓连长,名秉勋,内江隆昌人,说话的口音喜欢卷舌,因此听着像舌头有点大,王超奎有时还担心他舌头会忙的卷不过来,会咬着他自己呢。邓连长军龄倒是不长,但一参军就赶上了淞沪会战,一场场恶仗打下来,由下士已做到了上尉连长。玩机枪的人看着风光,实际风险极大,因为在战场上敌人的狙击手千方百计地要打的第一目标就是机枪手。邓麻子出生入死,先后负伤五次,其中一次昏迷了三天三夜,是他和他的机枪一次次保全了阵地。想着这些,王营长不知不觉泪水打湿了眼眶。他想到,无论如何战后要为邓连长战功,只有这样才能对他那可怜的爹娘有点照顾。

王超奎在火线将机枪连一排长提升为代理连长后,紧接着就是组织反击的事。他知道,进攻其实是最好的防守。象这样等着敌人来攻,迟早要被敌人攻破。

在九排阵地的敌人被压制回去以后,王超奎觉得反击的机会到了。他把组织的敢死队员兵分两路,分别从七排和八排的阵地出发沿着战壕往下冲,这时各阵地的火力全面封锁九排以下的区域,防止敌人增援,并派出三名战士浑身捆满手榴弹,直接从山坡下去,只要能够接近九排碉堡的顶部,在暴露出来的部位放置集束手榴弹,就可以把这个碉堡炸飞。日本鬼子应该是明白了国民军的意图,山下部队拼命地向上打枪开炮,在战壕里的日本兵和冲过来的国民军肉搏在一起,不时响起手榴弹的爆炸声,也不知是谁炸了谁。

负责炸碉堡的三个士兵,有两个都没能到达位置就牺牲了,人呼呼地滚进了战壕里。剩下的那个也负了伤,但他接近了碉堡顶部。这时他看到,冲过来的士兵已经牺牲的差不多了,他想,这浑身的手榴弹一响,其实也无路可逃,罢了!他一咬牙关,拉响了套火索。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碉堡飞上了天,里面还有的十几个鬼子也跟着见了阎王。

战场在瞬间似乎分出了胜负,一下子沉寂下来。

二营迅速派人恢复了九排阵地。

半夜三点过,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敌人的大部队又开始了新的进攻。

机枪一排二班长侯子斌,由于排长被火线提拔为连长,王营长就指定他代理机枪一排排长,负责最重要的这个机枪阵地。宣布命令的时候,李二蛋就在旁边,他清楚地看见侯班长眼里闪着激动的泪光。

也许是受到提拔的激励,侯排长虽然也十分疲惫,却还能强打起精神,他掏出一个锅盔给李二蛋做消夜,看他吃得蛮香的,就给李二蛋兴致勃勃地讲起了锅盔的来历。

锅盔是四川的一种特色小吃,就是外面各地的烧饼或烤饼,但是做法不同。说起来历史要追溯到诸葛亮那里。据说三国时期,诸葛亮带兵征战,深感部队在行军途中要埋锅造饭很不容易,尤其是在战场上,将士们往往要忍饥挨饿。后来诸葛亮就发明了锅盔,把一部分死面和活面掺杂在一起,用头盔来烤熟,这样人人随时都能吃上饭了。

“我们四川的锅盔是最好吃的,你晓得为啥不?”

李二蛋只在说书人的嘴里听说过诸葛亮,还没回味过来呢?当然是摇头了。

“我们一是烤锅盔的技术好,外面焦黄酥脆,撒满了芝麻,里面一层一层的象油旋子,香软有味。男女老幼都爱拿它做零食。”

李二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锅盔,觉得和侯排长说的不一样啊?侯排长当然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就说:“我说的是趁热的吃。但是作为军粮,象这么冷的天,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变坏的。”

侯排长看他吃完了,用手擦了擦嘴,就说:“等仗打完了,有机会我带你到四川去吃真正的锅盔好不好?我们吃锅盔,是往锅盔里面夹又辣又麻又香的川北凉粉,那才真的叫好吃啊!还有人把回锅肉也夹到锅盔里,吃的满嘴油,还可以下酒!”

李二蛋听了,忍不住又开始流口水,他连连点头说好。他当然明白,侯排长请这个客,可不是没有目的的哟,很显然是冲着自己的姐姐而请的。不过他想通了,要是姐姐跟上侯排长也没有什么不好啊,自己就真的有机会吃四川正宗的锅盔了!

正想着四川锅盔的事,忽然阵地上一阵慌乱,大家都纷纷扑到机枪位前。他侧耳听去,传来了一阵阵轰鸣声,是敌人的坦克联队出动了。不用下令,重机枪阵地立即开火,进行火力封锁。

这次敌人用了一个计,就是先不出动步兵,而用坦克来诱使我机枪开火,然后再根据方位集中炮火轰击,先消灭我方的重武器。在黑夜里,轻重机枪吐出红红的火舌,非常容易判断方位,因而迅速引来了炮火的覆盖。

一排的机枪阵地损失惨重,被炸死1人,还有十几个人受伤,新晋排长侯子斌也左肩挂了彩。王营长来看了非常生气,说,敌人出动的全是坦克,打什么打?机枪能打得了坦克吗?你放他过去,他不能掩护步兵,他自己还得退回来!明明就是诱使你开枪,你偏偏就要中这个计!

侯子斌左肩流着血,也来不及包扎,站着听营长训话。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自己刚当上排长,大家都还没有找到感觉要听他的口令,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失职。好在营长训话还算简单,几句说完,大家就马上转移阵地。新阵地还没完全安顿好,鬼子的全面炮击就开始了。这也意味着,敌人的夜间攻势正式开始了。

王超奎趴在掩体里,紧紧地抓住望远镜,不停地观察情况。虽然看不清楚,但他可以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正满山遍野地围攻过来。起码又是一个大队的兵力,采用的还是下午的战术。他决定放近了再打。夜战,只有等敌人近了,双方混在一起才好打,否则,暴露了火力点就非常被动。

当敌人进到半山腰接近九排阵地的时候,王营长果断下令:“打!”于是轻重火力象竹筒爆豆子一样响了起来。敌人此时也不再开炮,就是冒着枪林弹雨往上冲!在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国.军惊讶地发现:冲锋的日军居然有一些还光着膀子!

敌人玩命了!日寇发疯了!看到这一幕的每一个人心里都震惊了一下,知道这一仗必然要见个你死我活!

而在一排的阵地,观察哨发现,下面的大路方向,敌人以坦克做掩护,胡乱的开炮和扫射着,一队队骑兵居然想强行突破,步兵也混杂其中。这一次看得真切,两个山头的重机枪都纷纷叫了起来。

战斗就这样持续着,谁也没有想到一连二排的阵地最高,反而成了最先受到直接威胁的阵地。

天快要亮的时候,二排的阵地突然传来惊呼声,紧接着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王超奎的位置离二排最近,他感到大事不好,立即提着驳壳枪冲了过去,小何也提着一只卡宾枪跟了过来。

原来,敌人果然从杨林街方向,也就是从正面战场的侧面绕过来了。上来之后的地形只是斜坡,并无陡坎,比从正面进攻的难度要小很多。鬼子一个晚上拼命在正面进攻,其实就是为了吸引住二营全部的注意力,掩护他们的侧面进攻。如果二排阵地失守,那么全营的阵地都将基本暴露在其火力控制之下,这场仗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二排的阵地是个半环形阵地,当初构筑这个阵地,就是考虑到了各个角度控制制高点的功能。现在敌人发现偷袭不成,立即改为强攻,用步兵炮猛烈地轰击,掩护步兵冲锋。拼死冲到前沿的日寇,立即掩护工兵施放火焰喷射弹,因为冬天山坡上的枯柴杂草很多,加之不少掩体上都用柴草来伪装,这个效果比机枪扫射的效果都好,一烧一大片,而人的本能是怕火的,意志再坚强的人也未必能顶得住火攻。如果直接被火焰喷射器射中,那更是必死无疑,强烈的油性燃烧物可使人瞬间毙命,无可救药。

二排在这场短兵相接的交手中被打的措手不及,死的死,伤的伤,剩下都被压在战壕里,火力竟稀拉得象要停止了。王超奎啪啪啪地一下子就打光了自己驳壳枪的二十发子弹,大叫:“扔手榴弹!”并夺过警卫员的卡宾枪扫射。

战壕里的人如梦方醒,纷纷向战壕外扔出了手榴弹,手榴弹的爆炸压住了敌人的小鬼子,这样,被压在战壕里的人才得以抬起头来向敌人开枪,把攻上来的敌人给打了下去。

王超奎拣起自己的驳壳枪,让警卫员小何给他压子弹,赶忙查看伤亡情况。二排这一战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减员就差不多达一半。而且,烧伤比枪伤难受。有的人被枪弹打的缺胳膊断腿,但是挺两三个时辰还问题不大,尽管不少人会因流血而死,但是并不会觉得痛的受不了。但是烧伤会立即就痛,而且痛得人简直象鬼哭狼嚎,还摸不得碰不得。

王超奎想了一下,为刚才的情形感到后怕,如果二排失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决定,立即将三排从正面战场撤离两个班,带过来三挺轻机枪,用于增援二排阵地。他把一连长也叫到这个阵地来,在交代了打鬼子的方法之后,他才转回了主阵地。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空气中飘扬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这场雪,是1941年湘北的第一场雪,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无人知道。新的一天,就从轰隆隆的枪炮声中开始。不,准确地说,这个白天同黑夜没有区别,它只是夜的延续。

1月4日夜,杨森也是彻夜未眠,他在发给蒋光头的战报中写道:“十里纵横据点敌我混战,枪炮声及轰炸声,历历可闻,我伤亡惨重”,“与敌反复争夺,激战终日,雪雨交加,猩红满地”。

在同李卫东长官的电话中,杨森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我川军将士奋勇杀敌,没有一个逃兵,没有一个投降的,而前线有的士兵,根本就是冻死饿死累死的!于心何忍啊!”李卫东总司令默然良久,用普通话说:“华夏民族的抗战,殊为艰苦,可歌可泣。川军英勇善战,付出了巨大牺牲,国人感念。此役之后,一定秉明总裁,切实改善川军之装备和待遇!”杨森闻言,也是无话可说。他也知道,两国交战,拼的岂止是民族意志啊,物质保障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国困民穷,徒唤奈何呀!

58军新编11师,临危受命,于4日夜间运动到到了接近前沿地带,根据杨副总司令命令,抽调了一个团加强新墙河1师防线,另两个团被调到南江桥、荣家港一带,协助14师防守粤汉铁路。因为敌第师团和第40师团在这一带的攻势更猛,而且地势易攻难守,国民军牺牲更大。蒋光头根据敌人的进攻态势判断,敌人沿粤汉路南犯长沙的可能性相当大,不断提醒李卫东要注意加强长沙的守备。而长沙的第10军(李玉堂军)此时早已严阵以待。

经过一个通宵的鏖战,王超奎清点了一下伤亡情况,相公岭这边已战死80多人,转移至师部的重伤员8人,马形山那边的伤亡还不了解,这边真正还能作战的人员加起来不到100人了。形势非常危急。这点战斗力,很难再抵挡敌人一天的疯狂进攻。他不得不再次向徐团长打电话说明情况,请求增援。徐团长说,友军58军的一个营已经到达附近阵地,如果实在支撑不住,可以考虑向他们求援。但是在援军到达之前,自己的阵地一定不能丢!要是把阵地丢给日本鬼子,再想从他们手里夺回来,比虎口夺食还难!

这个道理王营长不说也明白,他想了想,不能再全面防守了,就索性命令放弃三连的几个阵地,集中将人员撤到二排和三排的阵地。另外,一排的阵地也非常重要,随时机枪排有人员伤亡,都得补充步兵去顶替(好在战士们平时也会玩机枪)。二连那边伤亡想来也不小,不过他们的地势更难攻,暂时还没有丢失阵地的危险。

重新排兵布阵之后不久,敌人新的进攻就开始了。

这次敌人也刚好改变了战术,他们看到从正面仰攻实在被动,攻了一天一夜也不奏效,白白搭进去100多条人命,就决定放弃正面进攻,全面改由侧面进攻,并加强大路的强攻。

王营长一看这阵势,正中下怀,于是命令只留一挺轻机枪在原三排阵地正面警戒,其余部队全部投入到二排阵地。重机枪已经被炸坏了一挺,他决定一排留三挺,其余二挺也集中到二排阵地。

敌人此番进攻是志在必得,一开始就显示了非同寻常的气势,他们在炮火准备阶段就开始了冲锋,也就是说,顶着自己的炮火冲锋!固然这样会有重大的伤亡,但是,决不给对手以任何喘息机会。炮击停止的时候,日军已经冲到了阵地边缘。

王超奎也是在工事里被压的喘不了气,一睁开眼发现敌人已近在眼前,他甩开驳壳枪就是几个点射,干倒了四、五个敌人,情急之下,他知道轻重机枪都发挥不了作用啦,于是大喊一声:“上刺刀!冲啊!”

“冲啊!杀啊!”五十多个战士跃出了战壕,勇敢地地向鬼子扑去。

鬼子的军令确实是这样:在拼刺刀的时候,他们枪里是不允许有子弹的,或者必须关闭保险。一方面,日本人对自己的武士道精神和格斗技术十分自信,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误伤,所以作战条例规定得明明白白。但是华夏兵手持的中正式步枪里面,都有一发子弹。战士们在扑过去的时候,本来就是从高处往下冲,在低处的日本兵占下风,容易被刺中。战士们在遇到高手的时候,仅两三个回合,一看不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那一发保命的子弹给打出去了,这样无论多骠悍的日本兵,在胸腹部吃了一颗子弹后顿时泄气,肯定被猎杀。而且华夏的连排级军官都配置有手枪,站在高处观战,发现哪个日本兵气势凶猛,自己的兵可能要吃亏,及时就甩手给他一枪。这样不到五分钟,冲上来的三四十个鬼子就被全部报销,而我方居然只伤二人,亡二人。

机枪手们对这一场激战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根本发挥不了任何用武之地。如果日军突破阵地冲进战壕,大概他们也就只剩下了挨刺刀的份。所以看到我军把敌人全部猎杀,最感到庆幸的是机枪手们。他们平时都认为自己最牛,这时都用手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说:“老天爷保佑!谢天谢地啊!”

新上任的机枪连许连长看出了问题,他给王营长建议说,鬼子这个打法虽然不计较后果,但是主要的炮火还是打击我方阵地,如果我们往前三十米设置机枪的前进阵地,炮火反而会比较少,还可以出其不意地大量杀伤敌人。等他回过神来,下次我们又转移了阵地。王营长听了直点头,立即命令两挺轻机枪和一挺重机枪前进0多米,就地阻击山坡之下的敌人。二排阵地的步兵,炮击时仍然躲进地堡。

听见一排那边机枪一直不断气地吼叫,王超奎就走过去观察。本来每挺重机枪是除了主射手之外,还配备了副射手和弹药手。他发现,除了侯排长之外,现在都是弹药手在*作机枪了,还有一挺重机枪的*作手,三个都是一连的步兵。看来机枪连的损失也太大了。

转了一个弯,他看到没穿军装的李二蛋也拿着一挺轻机枪站在板凳上扫射。由于没人帮手,弹匣很快就打完了,打完之后,他不得不停下来压弹匣,不过看他的动作倒也还熟练。当然他不知道,李二蛋对玩机枪,可以说是有点天赋的。

李二蛋对参战前的最大谜团,当然现在也早就破解了,为啥要不停地练换枪管的动作?因为在战场上重机枪的射速是550发/分,连续射击一段时间,枪管就会发红,这时子弹就出不了膛。真正熟练的副射手,在机枪仍然在打的情况下,也可以换掉枪管。这就是大家天天都练习的原因。

而平时威风八面的机枪手们,实际上战斗风险比其他人都大。一是最容易招来敌人的炮火打击,二是敌人的狙击手最喜欢把机枪手作为猎杀目标。李二蛋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他觉得已经完全不怕了,在你死我活的决斗中,怕有什么用?只有把敌人全部消灭,自己才有生路。所以,他自觉地加入了战斗。虽然没穿军装,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真正的战士。

王营长给团部和师部打完电话出来,站在相公庙门前,忍不住再看看那幅对联:“香草环生,此地曾留夫子迹;楚王何在?至今犹道相公家。”但是,他现在已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来研究对联了。夏师长的话,让他感到非常失望,心底发凉。友军云南58军的那个营,现在在川军99团后面,敌人还远远过不去。但是人家就是要死守那个阵地,拒绝增援98团。说起来也似乎有他的道理,毕竟人家也有他的任务嘛。

但王营长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不都是为了抗战吗?为什么国.军一上战场就老是有人要想保存实力?王超奎抬头问天。天上雪花飞扬,可能有两片飞进了他的眼睛,他一时感到眼眶有些湿润。

杨副营长也早就感到力不从心了。随着时间的延长,人员伤亡太大,而且弹药也快支持不住了。

他这个阵地没有电话,可以说是一个孤岛。好在马形山迎面是绝壁,因此易守难攻。5号一整天,敌人都再没有对这里发动过围山的攻势,只是一味地用炮火覆盖,再覆盖!这个阵地的存在意义主要就变成了协助相公岭封锁下面的大路。其实坦克是封锁不住的,骑兵也冲过去了一些。但是这并不可怕,他们冲过去也是遇到后面99团的顽强抵抗,只要大部队冲不过去就行。

6日中午时分,听见相公岭又是一片喊杀声,但气势明显减弱了。杨曦臣觉得大事不妙,但是他奇怪营长为啥一直不派人来联络呢?他狠下心咬了咬牙,迅速主动拼凑了一个排去对面增援。而自己阵地上算上自己只留下了11个人。

当这个增援排爬到二排阵地的时候,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只见三十来个人正在跟敌人拼刺刀,连营长和警卫员都每人抓一支步枪在跟敌人肉搏。情势万分危急!他们发现炊事员也拿着枪在浴血奋战!若晚来一步,必然全军覆没。二话不说,大家挺起明晃晃的刺刀,立即杀入敌阵!

再说鬼子本来人数占优,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山头阵地,谁知道突然杀入一股乱军,变成了二对一的围斗,不一会日方就败下阵来,丢了四十几具尸体逃之夭夭。

战后一清点人数,刚才的这一场血战又损失了十个人。

王营长气还没喘匀,就问二连那些战士,是怎么会想到来增援的?战士们纷纷说,得不到这边的音讯,杨副营长很着急,也很担心,才命令大家来增援的。这时二排这边有的战士哭起来了。王营长问哭啥子?战士们说,自己的部队,不用叫都来两肋插刀,别人的部队,怎么叫都不来!多亏了兄弟们啊,不然这会恐怕已经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王营长说:莫要哭,男子汉嘛。不过你们来的太及时了,什么叫打仗亲兄弟?我们就是亲兄弟啊!战友比亲兄弟还亲呀!说的大家眼睛都红了。

雪越下越大,尽管是白天,尽管战火纷飞,眼见得漫山遍野也渐渐堆积起来了。

王营长解释说,通信员小朱在昨天半夜执行任务时就牺牲了,而今天一直就不得空派人出去联络,你们刚才也看见,连炊事员都上阵啦,还牺牲了两个!这样吧,我看再坚持一阵,恐怕是要考虑突围了。于是他让小何去叫杨副营长过来商量。

小何沿着崎岖的山路凭记号(否则会触雷)摸索着下去,下到大路上正要横着过去,敌人的坦克就冲过来了,搞得他象一尊泥塑木雕,动弹不得。打?他知道自己这支卡宾枪不是打坦克的料;躲?敌人显然早已看见他了;跑?敌人的坦克正轰隆隆地从自己面前冲过,自己如何跑?所以,战场上非常黑色幽默的戏剧性场面发生了:一个华夏士兵,提着卡宾枪,站在路边,对着日军的坦克行“注目礼”。而坦克里的敌人,见他孤零零的一个兵,索性懒得理他,只顾自己往前开去。

就这样,小何眼看着过去了三辆坦克,才瞅准空子钻了过去,爬上山找到了杨副营长。杨副营长听了他的叙述,淡淡一笑,说,这有什么奇怪?在台儿庄战役时,有一支部队奉命迂回去包围敌人,在行军途中突然遭遇到一支鬼子的部队,鬼子正沿着马路两边在埋锅造饭。怎么办?当时部队的指挥官命令大家把枪背在背上,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日本兵见他们没有动武的意思,于是也就在路边继续埋头搞他们的午餐,根本就象没有那回事。这就是战争!如果你刚才举枪向着他们,你再试试?

小何本来心里怦怦跳,经副营长这么一说,顿时轻松下来。副营长对大家交代了防守事项,临走前说:如果营里决定撤退,就向这边阵地打三发点射,到时大家就突围到对面山头汇合。

杨副营长和小何把枪斜挎在背上,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从坦克阵中穿了过去。他们爬的路,必须要经过相公庙。就在快要到相公庙时,前面又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和激烈的枪声。于是他俩三步并着两步,不顾一切地朝二排阵地冲去。打仗就是这样,有时多一个人,就改变了战场态势的平衡。

等到冲到二排阵地,发现黑压压的鬼子正冒着枪林弹雨往上冲锋,而我阵地的人员也是顶着敌人的枪炮在奋勇抵抗!虽然我方不断有人在倒下,但是敌人更是成片地往后倒!问题是,这一次攻上来的敌人是源源不断,显然他们的指挥官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王营长见到杨副营长非常高兴,他紧紧握住了副营长的手说:“你来了就好!我营已经付出了重大的牺牲,也基本完成了防御阻击的任务,你要尽快组织剩余人员撤退,再耗下去我们会全军覆灭。”

杨副营长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说:“好!你来组织撤退,我来掩护!”

王营长用力握着杨副营长的手,摇了几摇,再用另一只手去拍了几拍,意味深长地说:“服从命令!我是军令在身,走不了的。我们守不了三天三夜,也守不到今下午六点。你要多给我们部队留一点火种。还有就是记得给邓秉勋(邓麻子)请功。”

杨副营长立时明白了营长的用意,他禁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军人的职责让他立即做了一个立正姿势,并抽出手来给王营长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杨副营长跑去通知一排机枪阵地和二连的人员准备撤退,王超奎欣慰地笑了。他沿着二排的战壕转了半圈,通知大家:“同志们!用最猛的火力再坚持十分钟!大家听从杨副营长的指挥,准备突围!”

就在这个时候,一排侯子斌他们六个人已经撤过来了。看见李二蛋手里提着轻机枪,王营长一把抢了过来,说:“小鬼,你就给我压子弹吧!”

突突突突地打了一阵,见所有的人汇集在这里也只有三十多个,而杨副营长和大家却没有半点要撤退的意思,王超奎急了,大叫:“快走哇!还等啥子?!鬼子围上来大家都是死!”

杨副营长红着眼,面露难色。再看看自己的士兵,分明个个也都很清楚:留下来掩护意味着什么?他们哪舍得留下自己的营长啊?

王超奎大吼一声:“立即撤退!”说完猛地站起身来,用轻机枪向敌群猛扫!

这可以说是自杀性的一种打法,刹那间,王超奎营长身中三弹,其中一枪正中眉心。

他手里的轻机枪往前掉到地上的时候还处在继续开火状态,而他那高大的身姿却是往后仰倒。

在倒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纷纷扬扬的红色的雪花,犹如血色鲜艳的玫瑰怒放。喧闹的尘世倏然间归于宁静,犹如一个婴儿刚刚降临这个世界时,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第一声证实生命存在的啼哭。

这是1941年湖南北部的第一场雪,而对王超奎这个异乡人而言,这却是他4岁人生旅途中最后的一场雪。当王超奎壮烈殉国的时候,驻守香港的英军1000人正忙着向日军投降,据说他们认为跟日军根本不可以对抗。

当战士们把王超奎的遗体抬到关王桥1师师部的时候,敌人的进攻正遭到99团官兵的顽强狙击。夏师长听完战士们的哭诉,也热泪直流,抚尸痛哭:“我失去了很好的战友,华夏失去了很好的军人”,并解下自己的军装给王营长盖上。闻讯赶来的徐团长哭成了泪人,他看见王超奎脖子、胸部和眉心都中了弹,禁不住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说:“明知道超奎是个很自觉、很正直的人,我干啥要用激将法呀!该死的是我啊!”大家唏嘘不已。

夏师长说:“超奎,当年是我把你从乌江边拉出来吃粮参军,你跟着我从上海打到南京,再打到桐庐,再打到安庆,再打到到武汉,再打到长沙。你是我们川军中的优秀分子。”说完他拿眼睛看着徐团长,责问他:“徐昭坚,你究竟是如何指挥的?!”

徐团长说:“本来是命令坚守三天三夜,考虑到敌人攻势太猛,我已经同意他只坚守至今下午六点。为了确保能够守到六点,我们还特意了友军增援一个营,要求中午十二点前到达阵地。但是那个营长说他也有自己的即设阵地要防守,拒绝前去增援。”

此时0军军长杨汉域也来到了面前,听说此事,气得一把扔掉了帽子:“岂有此理!敢不服从军令!给我要通孙渡!”电话接通,杨军长对着话筒喊:“孙猴子!上次战役,为不能及时有力与友军协同、指挥不力,委员长下令毙了个师长廖龄奇,你是晓得的噻!这次你部一个营长美其名曰来增援我军防守新墙河,他硬是不听我一个团长的指挥啊!害得我一个营打的精光,中校营长也战死沙场!阵地丢了,你说咋办?”

58军军长孙渡听说自己的部下竟有不服从友军战地指挥官调动之事,一是深感奇耻大辱,二是觉得事态严重,立即召回那个肇事的营长执行枪决,并报重庆军政部军法处备案。

当晚,1师师部奉命向平江、梅仙方向转移,王超奎的遗体也被战士们抬到平江某地安葬。1师99团坚守到6日清晨,由于粤汉路防线已破,且李卫东认为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命令0军和58军全部向侧翼方向撤退,放开口袋让日寇向汨罗江进攻,进而命令杨、孙所部改为侧击、追击。

杨森在5日晚发给蒋光头的战报中说:“敌*近相公岭,中我地雷二次,死伤步骑极多。我在傅家桥坚守之营长王超奎阵亡……”。按说,一个营长的阵亡,不至于惊动蒋光头。但历史不能仅仅从纵向来理解,我们必须记得,就在王超奎阵亡之际,全副现代装备的英军,超过1000人向日军集体投降!而进攻香港的日军不过一个师团约000人马。因此,两厢对比,王超奎的事迹迅速传遍了重庆和全国。重庆国民ZF发表广播讲话:“华夏只有断头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将军,王超奎就是例子。”

194年4月19日,蒋夫人在美国《纽约时报》撰文《如我所观》:“过去三个月来,我华夏人民以惊奇难信的眼光,目睹着西洋军队处处对敌人屈降。据他们解释是因为日军实力优越之故”。“过去五年之中,华夏军队完全没有对敌投降的例子;相反地,我们可以举出许多的实例……在湖南新墙河,国.军王超奎营在日军包围中五百多人全部战死”。由此王超奎成为194年感动全世界的英雄。

在苏联卫国战争初期红军以军为单位整建制向德军投降、英美军队在东南亚各战场被日军一触即溃、望风披靡的背景下,华夏军队英勇的抗战极大地鼓舞了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美国决定向国民ZF提供5亿美圆的军事援助,英国也决定向重庆发放5000万英镑的军事贷款(这两笔军援当时相当于10亿法币,大于ZYZF的年度财政收入)。

194年6月,周先生、宋庆龄在国民ZF向王超奎家属颁发的《抚恤证书、纪念册》上题词:“王超奎为国捐躯的爱国精神,永远值得人们学习和敬佩”。

194年,国民ZF将王超奎牺牲所在地相公岭易名为“王公岭”,并在相公庙前立“民族之魂”碑纪念;将岳阳县新墙乡更名为“岳阳县超奎乡。”上述名称解放后被废止。

王超奎是独子。他的祖先以一种坚韧的毅力,一直在等待魂兮归来。

放眼望去,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坟前收割后的稻田寂无声息。

尽管此� �没有英雄的坟茔,大家仍齐刷刷地俯首默哀。

青山无语。我们愧对的岂止是一个家族,华夏甚至遗忘了一个时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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