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乐意帮你做到这件事。但我觉得,我需要了解更多才行。比如,萨达莫瑞斯·山火是谁?你为什么会落在他手里?他在哪儿?我要怎么才能抓住他?”克雷恩坐到桌边,一边提出一串问题,一边仔细打量着玛吉娜的样子。
比起昨天被抓到的时候,她的整个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仿佛空壳一样的矫健身躯,不知道被库诺依填塞了怎么可怕的燃料,正由里向外迸发出炽烈的仇恨之火。
“我……我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落在他手里的了。”玛吉娜痛苦地揉捏着额头,声音微颤地说,“他告诉我我是孤儿,是被他们家族捡到的孤儿。我曾经……曾经无比坚信,可现在,我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我绝对……不是被他养大的。”
“我其实不太清楚他是谁,我的生活很单调,就是无止境的训练,惩罚,训练,惩罚,除了吃饭睡觉,我连上厕所都要练习杀人的手法。我……我就知道他主宰着我的一切。”
“算了。”库诺依打了个呵欠,冲玛吉娜压了压手掌,“你专心吃吧,被那个家伙折磨这么久的孩子,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玛吉娜不服气地瞪了回去,“我至少知道萨达莫瑞斯就在火精灵的补给线上,负责守备输送物资!我……我还知道他要负责接应一个叫德尔米斯特的指挥官,他们最近的情报线被你们切断了,只能直接执行备选方案。当然,那个备选方案是什么我不清楚。”
克雷恩笑了笑,柔声说:“你先吃,我一定给你报仇的机会。库诺依,这个萨达莫瑞斯是什么来头,你了解吗?”
“还算清楚一些。”库诺依很不屑地撇了撇嘴,“毕竟火精灵抓异族奴隶享乐的有很多,麻痹大意结果被咬掉了的他可是绝无仅有独一份。”
“呃……咬掉了?”
“就是千年之交火精灵大举驱逐异族的那次,山火毕竟还算有点地位的古贵族,萨达莫瑞斯那时候……唔,我想想,好像还是军团长级别,亲自带队驱逐了好几处异族定居点,他一贯性情暴戾,下手也比别的火精灵要狠。抓了一堆奴隶回来,男性火精灵嘛,当然是要好好享受几天。结果……可能是喝了点酒比较大意,就被一个假装顺从的女孩狠狠咬掉了。据说东西当场就被嚼烂咽了下去,成了个不济事的阉驴。”
克雷恩皱了皱眉,看向玛吉娜,小声问:“你有印象吗?”
玛吉娜犹豫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还是愤恨,颤声说:“我昨晚大概想起了一点,那好像是个……很勇敢的人类女孩,她为了……为了被杀死的未婚夫,才那样做的。”
克雷恩并没打算问那女孩最后怎么样了,毕竟……一个一贯暴戾的火精灵遭受这种影响一生的创痛,肯定会绞尽脑汁给予最残忍的刑罚。
但玛吉娜喃喃自语一样地说了出来,“我本来……都已经忘了。感谢库诺依姐姐,让我又想了起来。那女孩就住在我隔壁,如果……如果不是她,我遭受的除了痛苦,就还会有脏污到难以忍受的耻辱。可她……还是死了。”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掉落,她的手指掐入到冒着油的烤肉中,瞪大眼睛说:“暴怒的萨达莫瑞斯召集了手下全部的士兵,把她……捆在树上轮流蹂躏了两天。然后涂上蜂蜜留在了森林边缘,她……是被无数虫蚁活活吃掉的。我被抬走治伤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我还见过她,她已经有小半个身子只剩下了骨头,但萨达莫瑞斯安排了治疗师,就是……不准她死。”
库诺依看到克雷恩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接过话头说:“那个红毛蠢驴从被咬坏了之后就一蹶不振,把打仗的脑子都丢得差不多,这么些年职位不断下降,现在已经只是个负责看护后勤的次级分团副团长,我猜他带上了一直训练洗脑的奴隶,就是想从我们暗精灵刺客的手下抢点功劳好换取升迁吧。”
“如果突袭补给线的话,就有希望抓住这个混蛋对不对?”
她仿佛早就料到克雷恩会怎么想,马上回答:“先不说这个战略伊莉丝会不会同意,根据玛吉娜昨晚的话来推断,萨达莫瑞斯只不过是个副手,东线补给路径的指挥官,是他的堂弟,希达里安·山火。那可不是个红毛蠢驴,作为庶子,一步步靠和平时代的军功升迁上来,没记错的话,水精灵王国第一批先头部队就是被他的部下一步步诱入德尔米斯特的包围圈里,惨遭围歼。以你的指挥能力,确定要去跟这样的家伙交手?”
库诺依看克雷恩没有回答,马上又说:“现在第一军团切断了东西的连接,伊莉丝应该会要求后方支援,把这条壁垒变成主战场,希达里安为了给德尔米斯特的部队找到突破口,一定会聚集部队做些动作,你沉住气,反而会更有机会打败他,打败他,你才有可能抓到他那个暴燥狂堂兄。”
克雷恩当然知道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数千条跟随的生命,不可能再如游侠时代那么随心所欲,打算为谁报仇,就可以单枪匹马只身杀去。
他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轻声说:“我明白。我会延后一段时间再告诉伊莉丝,免得影响她的决策。”他伸手摸了摸玛吉娜的头,郑重其事地说,“放心,玛姬,我以炽焰游侠的名义起誓,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还活着,萨达莫瑞斯还活着,我就一定帮你抓到他,让你亲手报仇。”
“克雷恩,你跟我姐姐的关系这么好吗?”玛吉娜瞪大眼睛,圆润的猫瞳流露出明显的疑惑,“总感觉,你们不止是好朋友这么简单吧。”
“没错,她是把我领出迷雾森林,一路帮助我成长的重要指引者,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陪我走过了很多地方,她是我最重要、也最为怀念的同伴。”他的眼眶情不自禁变得有些酸涩,看着玛吉娜那跟姐姐颇有几分神似的眼睛,他忍不住略带哽咽地说,“只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当面跟她说一句,五年过去了,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