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太慌张。”克雷恩开口劝慰说,“既然那个霍特里斯要忌惮诅咒的影响不敢直接下手,那只要离开拉尔斯,他能找到的帮手也会非常有限。这种大事,他肯定不敢随便找几个打手就去干。”
“我知道,罗特蒂亚官方不太可能有火精灵的帮手,可我还是觉得不安。”伊莉丝皱着眉,“别忘了,帝国边境对三大佣兵团一直是默许开放的,而今天拦截咆哮之狼援兵的,正是死亡骷髅。这家佣兵团最喜欢接什么任务,你想必比我更清楚。”
“我清楚这一趟你一定会去,即使你自己也明白其实分散开对你们姐妹的安全更有利。”克雷恩平静地说,“我理解这种心情。所以我只有一点要说。”
“你说。”
“路上给我买把弓。”他唇角勾起一丝奇妙的弧度,“我对炽焰公爵的炎魔弓,非常有兴趣。”
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的告别,确认了克雷恩接下来的目标后,特尔斯干脆地和他拥抱了一下,击掌再见,两条矫健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草原的方向。
“姐姐会在夏尔德要塞等我的信,确定我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等她的信,这样交替往复确认彼此的行程。”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洼地,伊莉丝蹲下拿出包裹里的简便地图,解释着她们姐妹的约定。
“这是历练者的规矩吗?”
“不,我们姐妹私下的决定。这样的信息交互,可以让我们有双倍的历练收获。”她低头看着通往夏尔德要塞的路,“霍特里斯知道这一点,他只要安排佣兵往这里、这里和这里三个地点监视邮驿所,就可以轻松找到我姐姐的位置。他自己很可能已经在赶去夏尔德要塞。”
“他怎么能这么快确定?从大盾城离开可以去的方向太多了。”克雷恩指向另一处,“为了避险,从北方绕路进入罗特蒂亚不是更安全,拉尔斯就算下发通缉令,也没有那么高效。”
“他确定不了夏尔德要塞的是谁,但他可以确定那里至少会有我和姐姐中的一个。”伊莉丝纤细的手指用力点了一下地图上非常明显的盾形图示,“因为拉尔斯的邮驿所我们不可能还敢用,附近唯一能送出顶级加密加急邮件的地方,就只有那里。识破了这样的阴谋,我们姐妹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尽快把消息送出去。”
“既然拉尔斯是对方的帮手,这条路线行不通。”克雷恩看着地图,考虑了一下,“你姐姐是骑马走的,最晚后天就能到达夏尔德要塞。咱们必须在这两个镇子试试能不能买到马。”
奥尼亚揉了揉小屁股,嘟囔了一句:“我讨厌骑马。”
伊莉丝闭上眼睛,沉思几秒,说:“好,到那里后顺便给你也换身装束,你现在这样在我们两个身边有点太显眼了。”
“不必了。”克雷恩像是被什么刺痛一样站了起来,声音也突然显得冷淡了许多,“只给我买一把弓就好。”
伊莉丝转了转眼珠,把到嘴边的问题吞了下去。
没想到热衷于感情故事的奥妮娅替她问了出来:“以前有女孩做过同样的事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辨认了一下方向,说:“出发吧。聊天时间结束了。”
伊莉丝拽了一下奥妮娅,对她摇了摇头。
于是,之后的路程,就只有沉默伴随着他们。
“金属弓?”从马背上拿下武器的时候,克雷恩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问。
“是你让我全权负责的。那当然随我的喜好挑咯。”伊莉丝微笑着说,“木弓的确更轻便更便宜,也许你都用习惯了,但偶尔换换有点新鲜感不是更好?而且,金属弓起码不需要特意加上抑制符文。”
那的确是把好弓,银色的弓身闪耀着代表昂贵的光泽,为了轻便,长度特意缩短,握手处缠绕的红绸带,附加了两个档次不低的强化符文。
看到他的眼睛里浮现出鲜明的怀念,伊莉丝皱着眉说:“我不会刚巧买到什么勾起你回忆的东西了吧?”
“我曾有过一个妻子。”他把弓收在背后,一直很平静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拿着一把和这很像的弓。”
“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伊莉丝调整了一下马鞍,准备和奥妮娅共乘,“这种尽量不影响敏捷的金属弓定制产品可能都大同小异吧。”
“‘曾有过’的意思……是她已经去世了吗?”奥妮娅坐到伊莉丝的怀里后,不必再被她眼神制止,马上忍不住问道。
克雷恩摇了摇头,只回答:“不再有那层关系而已。走吧,这两匹马都不算好,咱们需要在它们筋疲力尽之前找到合适的住宿地。”
“野外宿营怎么样?”伊莉丝略有点兴奋地说,“我很早就想试试看了。守着篝火,一边讲着各自经历的故事,一边吃着临时狩猎来的东西,轮流值夜,在帐篷或睡袋里休息。”
“不怎么样。”克雷恩瞥了她一眼,“这里气候阴湿,蚊虫蜘蛛和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会让你后悔至少半个月。”
“看来你很不喜欢露营啊。”奥妮娅渐渐表现出话多的本性,这也意味着,怕生的她终于越过了熟悉程度的第一道分界线,“可冒险者应该经常需要那么做吧,难道你每一次都能把行程安排的恰到好处吗?”
“频繁程度和喜好无关。”克雷恩皱了皱眉,“我更厌恶战斗,但我作战的次数远比宿营野外还多。”
奥妮娅不解地说:“你厌恶战斗?好吧……我现在相信伊莉丝小姐说的了,你的确跟其他火精灵不太一样。那些红毛都可热衷打架了,精灵议会里叫嚣战争最厉害的就是他们。制定的计划动不动就侵略这里占领那里的。”
“火精灵的世界我不清楚。”克雷恩略带讽刺地说,“但我知道人类这边,至少一大半整天嚷嚷着打仗的年轻人,根本没领教过战场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地方。”
“你亲自体验过了,对吗?”伊莉丝扭头看着他,敏锐地问道。
“是的。”他缓缓点了一下头,轻声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理解了一个老朋友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