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没有女王动过这样的念头。”伊莉丝回想着曾经看过的典籍记载,小声说,“我的那位祖先,在失去爱人的悲痛折磨下,心灵最终走向了扭曲,那短短的十几年,高等精灵议会决策走向被大幅扭转,整个精灵国度都险些因此而转变。”
特尔斯好奇地问:“那最后是怎么样变回来了?”
“她的女儿,下一代的女王,被囚禁在远离人群的高塔,结果……一个天赋奇高的侏儒盗贼把那里当作了精灵的藏宝地。他没能偷走最想要的宝藏,却带走了那位公主因诅咒而沦陷的心。”伊莉丝平静地讲述,“母亲知道女儿腹中已经有了厄运之子后,就此一病不起。那个胎儿夭折后的次月,新女王继位,总算把水精灵王国强行拉回到原来的轨道之中。”
“那是唯一一代没有经过历练的女王,过久的囚禁也让她缺乏很多必要的知识和经验,水精灵王国的鼎盛时期,就在她的手上宣告彻底结束。”她叹了口气,轻声说,“她就是格蕾希亚一世,和我姐姐……同名。”
“看来我还是不要在你们姐妹面前表现得太英勇才好。”特尔斯笑了起来,“万一你们谁爱上我,那可就麻烦了。”
奥妮娅对他没记住自己名字的事情耿耿于怀,撅着嘴讽刺说:“你想得美,连我都不可能看上你,邋里邋遢的,一个星期才洗一回澡吧?”
特尔斯提了一下腰带,哈哈大笑说:“洗那么频繁做什么,不知道干净的水很宝贵吗?反正我在鱼肚子里呆过之后,什么臭味都不妨碍我吃饭。”
“特尔斯,你真的在鱼肚子里面待过?我听人说起你破腹之拳的外号,还不太敢相信呢。”伊莉丝很有技巧地装出了好奇的急切感,问,“能跟我说说那段冒险的故事吗?”
“可以啊,那是个叫幽冥地穴的鬼地方。啧……那一次下去的,可真是死了不少,最后活着回来的,可能也就二成左右吧。”特尔斯晃了一下脑袋,长长的卷毛跟着左右甩动,“说起来,我也是那次认识的咆哮之狼里的兄弟。还真是命中注定啊……”
一边讲述着那次惊心动魄的历险,特尔斯一边带她们找到了一个虽然简陋但还算安稳的住处,而且,离妮拉娅带着格蕾希亚入住的地方很近。
特尔斯确实不擅长讲故事,但很快,奥妮娅就意识到克雷恩也在那次行动之中,于是,兴高采烈追问的小近卫顺利地帮小狮子完整了全部的情节。
转为倾听者后,伊莉丝沉默了很久,一直到最后听完,才回味了一下,问:“我很好奇,克雷恩和镇魂石矿脉的共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和法希德兰出版的故事中提到的裂魂之能是一回事吗?”
特尔斯大概很少有机会一口气说这么多,他摇了摇头,起来往门外走去,“那是克雷恩的秘密,我不喜欢撒谎,所以不能对你说我不知道,可我不会说,只有克雷恩有权决定谁有资格了解他的状况。”
“德尔米斯特先生也这么说。”伊莉丝笑了笑,“那我能不能问一下,这能力和火精灵对他的追寻有关吗?”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特尔斯站在门框外,摆了摆手,“我不是了解他一切的朋友,那样的家伙除了克雷恩自己,就只有琳迪一个而已。”
“是琳德莱拉·深红流星小姐吗?”伊莉丝追了两步,对着小狮子的背影问。
“不记得了。”他没什么兴趣继续谈下去的样子,晃着步子走向一颗半死的树,看样子准备在那下面将就一晚帮忙值夜,“我就记得她的胸真平。这一点你比她强多了。”
伊莉丝脸上一热,连忙关上了门。
身后奥妮娅已经把床铺整理到勉强能睡的程度,看过来小声抱怨:“伊莉丝小姐,您真的不考虑明早和您姐姐一起上路吗?我宁愿一路听我姐姐教训……”
“怎么,好不容易见到了真正的炽焰游侠,舍得就这么走掉吗?”伊莉丝笑咪咪地走过去,转身坐到床边,看着小近卫有点复杂的神情,“这个可不是冒牌货哦。”
“可还是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感觉他怎么那么阴沉啊。”奥妮娅蹲在伊莉丝面前,扯过一条破布轻轻擦着她靴子上沾染的泥灰,没精打采地说,“刚才我仔细看了他好久,说实话,伊莉丝小姐,我感觉他好像欠了好多人好多金币一样。”
“我可以确定,”伊莉丝忍不住笑了出来,拉起她坐在身边,“他那副样子不是因为欠了钱。其实我本来很想知道他到底遭受过一次怎么样的神秘打击,但现在,我已经放弃这个念头了。”
“为什么?”
“看他的眼睛,我发现那个伤口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愈合,我觉得,任何对那件事的追问,都等于对伤口上再狠狠捅一刀。”她仰倒在床上,不太顾及形象的枕着胳膊说,“我不忍心。”
“伊莉丝小姐,怎么感觉您见到这样的炽焰游侠反而更加高兴了呢……”奥妮娅苦着脸说,“他没什么英雄气概,穿得破破烂烂,满脸忧郁得跟不会笑一样,偶尔微笑一下好像也只有皮在动,他连弓都那么不值钱,这不是我想见的英雄啦。”
“可那些穿着光鲜流连于大城市酒馆的冒险家们,不会知道这种无人管辖的地带有个村子正要遭受灭顶之灾,即使知道,对这些拿不出什么报酬也很难帮他们扬名的村民,恐怕没几个会主动出手帮忙。”伊莉丝轻轻叹了口气,“否则,咆哮之狼就不会被很多人称为傻瓜了。”
“您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奥妮娅惊讶地说,“他……他这样子,您都没办法带回去给您母亲大人看吧?我想象不出来他成为您丈夫受封爵位的样子诶。”
“我还没想到那么深入的地步。”伊莉丝笑着拍了她一下,“你别直接就给我安排到结婚去了。我现在只是觉得,他……需要我这样的同伴来保护他。”
“诶?为什么?”奥妮娅不明白地问,“他应该比咱们两个加起来都强吧,他可是干掉了两件魔龙甲呢。”
“我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伊莉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了一下,拍了拍小近卫的头,“休息吧,明天还有场恶战呢。”
大概是想起了五年前东海岸的遭遇,奥妮娅撅着嘴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帮她盖好了被子。
满脸担忧看上去好像十分不安的奥妮娅很快睡着,细细的微小鼾声中,伊莉丝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心里一直模糊的那个影子,终于在她的眼前,一点点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