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看上去杀鸡都会被啄瞎眼的女人根本没能力阻挡克雷恩的冲刺,门才关到一半就被结结实实地撞开,把她瘦小的身体也顶飞出去,打了好几个滚,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德曼也迅速跟进,不忘抬脚踢上屋门。
这房子虽然又破又脏,但收拾得还算整齐,被响声惊动,两个拖着鼻涕的孩子跑了出来,惊恐的跑到妈妈身边,恐惧地望着突然冲进家里的两个陌生精灵,稍大点的女孩颤抖着问:“你们……是强盗吗?我家……什么……什么都没有……”
克雷恩摸出几个银币放在掌心亮出来,“我不是来抢劫的,如果你妈妈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还会把这些钱给他。”
银光照亮了孩子们的脸庞,也揪起了地上瑟瑟发抖的妇人。
她注视着克雷恩手上的钱,之前的恐惧迅速被贪婪取代,“你们……想知道什么?”
克雷恩正要开口,德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从旁边挤了过去,快步走到那妇人身边蹲下,突然一把撕开了她小腿上的裤管。
妇人惊慌的尖叫声中,赤裸的脚腕被德曼一把抓住,于是,克雷恩也看到了她小腿下方那一块丑陋的烙印。
那是曾经被当作最低等商品分类的标志,类似的印记,克雷恩在德尔比斯城的时候就已经见过。
于是他改变了问题:“你认识弗昂吗?这附近的一个奴隶贩子。”
那妇人从德曼松开的手掌下缩回腿,伸手用破布把那块疤痕在孩子面前挡住,痛苦地点了点头,“你们……果然也是来找她的。”
有了这个不错的开场后,絮絮叨叨的妇人用缺乏条理但口吃还算清晰的讲述让克雷恩得到了必要的情报。
她本来是中部地区农户的女儿,出嫁之后和丈夫用节约的钱做了个小小的蜜月旅行,结果很倒霉的,在路上遇到了盗匪袭击,丈夫被杀,她被掳走,囚禁了一个多月。所有匪徒都失去兴趣后,她被以几个铜板的低价卖给了弗昂率领的贩奴团伙,带到了南部。
调理了一下身体,用了半个月左右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糟糕,顺便进行了一下必要的驯服工作,接着,她被卖给了附近山地的伐木工。
那是个略有残废的退伍士兵,酗酒,嗜好暴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天下来说话的次数还没有挥出来的拳头多,她就在那种噩梦一样的生活中,生下了两个孩子,也失去了所有逃跑的欲望。
没有什么诺恩·雷斯曼,对门那间房子从租下起,就没有过固定的住客。
那里,其实就是弗昂布置下的一个联络点。
弗昂的全名终于得到了确认,塔莉娜·弗昂,弗昂家族剩下的唯一一个成员,靠凶残的手段和自身颇强的实力控制着整个贩奴团伙。雪雕翼要塞的底层执法官,已经几乎全部被她用各种手段收买。只不过她行动一贯小心,货源也大都取自比较远的地方,她比父亲和哥哥都要低调得多,所以至今为止连通缉名单都没有上过。
这个妇人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她其实也已经可以算是那个贩奴团伙的边缘人物。
她丈夫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后酗酒滚落山坡,连伐木的工作也丢了,现在整天就是流连在酒馆和赌场,赢了钱去找廉价的脱衣舞娘,输了钱就回来找她要,要不到就痛打一顿。
发现丈夫动了把大女儿卖掉并逼她去妓院工作的念头后,这个瘦弱的小妇人终于在一顿痛打结束的一小时里磨快了已经生锈的斧子,盯着床上那个鼾声如雷连裤子都懒得提上的男人看了很久,对着他的脑袋劈了下去。
成为杀人犯后,这个妇人才知道丈夫早在欠下几次赌债后成了弗昂手下的帮凶,就为了赚点赌资。于是,她再次落进了塔莉娜手中。
生过两个孩子,又在长期的折磨中迅速变得憔悴,她已经失去了再被贩卖的价值。不知是不是被她杀死丈夫的决心打动,塔莉娜给他租下了这边的房子,给她勉强可以养活两个孩子的薪水,负责在对面联络点有人工作的时候帮他们做饭收拾照顾一下吃住。
塔莉娜只有一条要求,尽量养好那个坯子还算不错的女儿。
她浑身发冷,但还是只能答应下来。
这个妇人从那时起就为塔莉娜工作,直到一个精灵跟踪着联络点的手下找到对面为止。
根据她的描述,那个精灵女性应该就是芙伊。
芙伊多半是用最简单的办法,等待并盯上了去提款的人。
抖抖嗦嗦的妇人其实说不清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后来悄悄去看过,一具尸体也没有找到。但那天芙伊进门之后,里面的所有人就都没再出来过,包括芙伊自己。
而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巷子里的排污渠中,足足好几天,臭味里都夹杂着明显的血腥气,有一只流浪来的野狗,还从泥里咬出过几根指头。
不是被切断,而是被扯下来的。
从那时起她就没再领到过薪水,壮着胆子去看了看,结果吓得直到现在还经常做噩梦,梦到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精灵,突然亮出一嘴锋利细长的牙齿把她一口口撕咬成血糊糊的碎片。
以前来联络点商量买奴隶的客人都会直接说找诺恩·雷斯曼。所以这个妇人先前误会了他们两个是客人,还想提醒一下他们不要去找,结果一看到是精灵,就吓破了胆。
这些故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讲故事的人告诉了克雷恩,弗昂的据点,就在雪雕翼要塞北堡西侧五里外的山中。
连详细的路线,都画给了他们。
光是这张图,对现在的克雷恩来说就值不知道多少个银币。
他丢下手里的银币,叮嘱那妇人用这些当路费,带着孩子去找自己的父母。接着,就和德曼离开了这栋令他们心情更加压抑的房屋。
“还需要调查一下对面的屋子吗?”德曼指了指对面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防护能力的门板,小声问。
“不必了。”克雷恩把那张简单的路线图收进怀里,“知道他们都死了,已经很足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