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玛莎始终没有回来吃饭。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一切却又好像都没发生过一样,玛莎近乎刻意地过来和克雷恩打了个招呼,然后狼吞虎咽地把昨夜的剩余食物草草填进肚子,还拒绝了芙伊帮她从新准备的提议。
“按克雷恩的计划,快点出发吧。”把准备脱手的行李搬上马背,玛莎很平静地说,“谁比较擅长做生意的,去把这些卖了。”
“我去吧。”芙伊主动过去拉起了马缰,揽下了这个任务,“这里可能也就我做这种事最多呢。”
“我陪你。”克雷恩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琳迪犹豫了一下,没有一起过去,只是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处,双手不自觉地拨弄着指尖。
事实证明,芙伊关于交易的能力不仅没有退化,还比克雷恩以为的极限更近了一步。在这个小村子简单的早间集市上,面对那些明显排外的村民,她硬是靠甜美温婉的微笑和充满说服力的口才,把这些他们不要的二手物资以六到八折的惊人价格抛售了出去。
尤其是一个满脸红光一嘴酒气的胖大叔,就因为对芙伊的眼睛多看了一会儿,傻乎乎地为了可能一年也用不上一次的二手帐篷掏光了腰包。
“如果之前的旅程你都在,我觉得你起码能省出三五个金币来。”看着芙伊顺便给村长推销了几样沼泽边带出来的特产,彻底补上了他们这一趟的消耗,克雷恩赞叹地说道。
“不急,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我有多重要呢。”芙伊轻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在一众男人投来的嫉妒目光中,款款离去。
“芙伊,我记得……”走出几步,克雷恩迟疑着说,“你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跟我一起在有点规模的城市里安家,过安稳的生活,对吗?”
“对啊。”芙伊很高兴地点了点头,“不过我的愿望可以延后,等你成为了不起的英雄,对游历这世界感到厌倦,想要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的时候,我就用路上存的钱,买一栋带院子的大房子,种上你最喜欢的花,全年都有茂密枝叶的树,垦一片田,养几只动物。”
“我会尽量存钱,把房子买的很大,即使咱们家有再多的宝宝也住得下。到那时我就把魔法彻底丢到一边,你也不许再拿弓箭,咱们一起守着那个家,守着你所有的孩子,教导他们好好长大,让他们也能像你一样,成为自己想成为的角色。兰伊尔大人,一定会让我这个梦成为真实,我一直这么相信着呢。”
“会的。”克雷恩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与她十指交握,认真地说,“一定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我发誓。”
“也不会再有什么事能让我离开你身边了。”芙伊微笑着把脸颊靠在他的肩头,低声说,“没有你在身边的这大半年,我感觉自己每天都有可能发疯。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以后都不会来找我了怎么办?如果你有了更心爱的女孩,不准备再要我了怎么办?如果……有个对你更好的妻子,我……该怎么办?”
“别胡思乱想了。”克雷恩摸了摸她的脸颊,有些惊讶那上面略高的温度,“你不会发烧了吧?”
“没有……我只是情绪突然激动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变了的不只是你,幸好,咱们还有充分的时间重新适应彼此。”
“不需要时间。”克雷恩用力强调什么一样,坚定地说,“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变化。连我这样巨大的异常你都不需要适应就能接受,我当然更可以。我相信你,芙伊,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相信你,甚至超过相信我自己。”
“我知道,克雷恩,我都知道。”芙伊的音调微妙的低沉下去,语速也变得缓慢了少许,“你当然可以相信我,因为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从头到脚,从身体到灵魂,我可以为了你献上一切,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说到这里,她突然松开手蹲了下去,痛苦的捧住了心口,急促地喘息着,唇瓣飞快的消退了血色。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克雷恩惊慌的抱住她,“这村子有医生吗?药剂师也行?”
“不要紧的……克雷恩,不要紧。”芙伊抓住他的胳膊,低下的头左右晃了一晃,“这……这是我最近的老毛病了,可能是……那次杀戮给我的负疚感太强,我隔三差五就会剧烈的头痛心口疼,不过没关系,最多五分钟……就没事了。真的。”
“那怎么能让你好受点?”克雷恩慌张地追问,“我去找个神官?我去找苏米雅,她是祭司,一定能帮上忙!”
“不用……真的不用。”芙伊摇着头站了起来,脸上虽然挂满汗珠,但看起来的确比刚才好了很多,“呐,我已经没事了呢。”
不放心地摸了摸芙伊的额头,他确认温度只是比寻常略高后,才松了口气,不解地说:“这不像是情绪的原因能导致的痛苦,等到了大城市,咱们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好的,如果这能让你不像我一样啰啰嗦嗦的话,我勉强同意你花这份冤枉钱。”芙伊擦了擦汗,笑着说道。
“对了,咱们顺便做个占卜吧?”就像凑巧想到这一点一样,克雷恩很兴奋地提议,“这次去过法希德兰,才知道占卜真的是很有趣的事情。咱们找个看上去比较靠得住的占卜师,给咱们算算爱情的气运,再算算将来咱们会有几个孩子,怎么样?”
“啊……”芙伊有点为难的歪着头,小声说,“万一是个骗子,你听人家说一堆好话,肯定乐呵呵的给钱呢。”
“我去过法希德兰,骗子不容易骗到我。”克雷恩依然维持着兴奋的表情。
芙伊只好点了点头,跟着马上说:“万一要是算出你会有八个孩子,我会有两个孩子这种事,你得允许我发一下脾气才行。”
“好,”他掩饰住眼底的担忧,吻了她一下,“我如果那么花心,你想怎么发脾气,就怎么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