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降低到不太致命的高度,但摔下去之后,骨折躺在床上好一阵子绝对可以算是不错的结果。
猛然来袭的失重感下,克雷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幸好,几乎是马上,力量就回到了身体的各处。
他连忙向上伸出双手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跟着,在只差一点的地方,与狮鹫挥动的前爪交错而过。
可恶!就差一点!一点啊!
这一刹那,周围的时间仿佛都被凝结减缓,狮鹫的后爪是他最后的希望,但即使是略长一些的后腿,那点差距也不可能补得上他下坠的速度。
他拼命向上伸展手臂,好似这样徒劳的动作能够牵引他的身体向上浮起一样。
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
脚下突然真切的传来被什么东西托住的感觉,柔软,甚至有些缺乏实际的存在感,都已经把他托起,他却还猜不出那是什么物质。
不过他还知道,这会儿并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猛地合拢双手,借着这短短一瞬的力量带来的上升,紧紧抓住了狮鹫的一只后爪。
鹰头鹰翼、狮身狮尾的魔兽爪子与草原狮几乎一致,而它此前接受的训练并不包括这种古怪的载人方式,应该是本能地,它尖锐的爪子立刻从厚实的肉垫中弹了出来,噗呲刺进克雷恩的左臂中。
只要胳膊不断,克雷恩绝对不可能松手。他抬起头,大声叫道:“德曼!稳住这该死的狮鹫!它快甩下去我了!”
德曼从上面传来明显松了口气的回答:“好极了,我还以为要去下面的地上找你了呢!”
克雷恩扭过头,有些绝望地说:“一点都不好,后面还有个家伙就要能射到我了!”
被不太礼貌的称为“家伙”的那个骑手的确已经进入了射程,而他显然并不满足于只摔下去一个克雷恩,举起的弓箭直接瞄准了德曼的后心。
而在克雷恩已经被甩得七零八落就要抓不住的情况下,德曼就算背后长眼,也不可能进行机动回避。
克雷恩几乎都能看到那个骑手护目镜下露出的狞笑。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突然从斜上方传来。听声音,竟然是本该已经先走了的那个女侦察兵。
同一个瞬间,可能甚至比那声惊呼还要早些的一刹那,那个已经拉满弓弦的敌人露出了极为惊诧的表情,就在克雷恩的眼前,突兀的化作一团模糊的、半透明的虚像,迟缓地漂浮在原地,像片人形的雾气,渐渐地扭曲。
狮鹫并没有察觉到背上的变化,依旧尽责的向前飞去,在克雷恩几乎瞪圆的眼中,鞍桥的皮带扯下了那名敌人的衣物,没被皮带兜住的零碎则依旧挂在虚像的身上,但随便谁都看得出,只要稍一用力那些东西也会噼里啪啦的掉下去。
那个活生生的人类,就像是仅剩下一点残余还留在这个世界一样。
还没等克雷恩开口发问,扭头看了一眼的德曼已经大声说了出来:“放逐的漂亮!”
空中的虚像惊愕地伸手向前抓着,但短短的几秒,本属于他的坐骑已经毫不留情的展翼飞去,留下他的身体像朵云一样飘在空中。
接着,放逐的效果消失了。
身上已经半裸却还穿着肩甲的敌人以有些滑稽的姿态回复了正常,本打算出手的箭在紧张中直直飞向天上,如果角度再正些,掉下来的时候说不定都会给他追加一个惊喜。
不过他也顾虑不到那么多了,在悠长的惨叫声中,他手舞足蹈的摔落下去,成为最后一个被解决的对手。
而这短短的几秒里,德曼胯下的狮鹫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它并不是仅有一只后爪而已。
一阵热辣辣的剧痛,狮鹫的爪子狠狠蹬了上来,臂甲虽然挡住了大部分伤害,但还是有根利爪划过了护甲照顾不到的地方,留下血淋淋的一道口子。
女侦察兵飞快的靠近,大声呼喝着训练时的口号,听到她的声音,暴躁的狮鹫总算稍微安静了一些,但,仅限于蹬克雷恩的动作幅度略小了一点而已。
“呜唔……不行,好疼。”克雷恩的手力量并没有减弱,但被风雨打湿了毛发的狮鹫爪子实在不是根好的救命稻草,尤其是钉在他手腕里的那几根爪尖,每一次挣扎,都让他的臂筋痛到发麻,不由得越滑越低,“德曼!怎么办?”
德曼探出头直接喊道:“看下面!找好时机松手!”
克雷恩一低头,这才注意到高度已经降低到树林中最高的树尖那里,他顿时松了口气,论起在树上做猴子这件事,一行四个里不会有谁比他的经验更丰富。
只不过这里的树种和迷雾森林的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枝丫的承重水准怎样。
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现在还是太高了,猴子也不会这么跳,这种高度只有山猫能安然无恙。克雷恩拼命地祈求头上的狮鹫稍微给个面子,看在他里面好歹有个自称弗拉米尔的家伙的份上把爪子稍微收一收,再给他十秒,不,八秒就好,眼前不远,一颗合适的树马上就可以进入合适的范围。
然而,狮鹫是风系。换成温蒂瑟尔的轮回者兴许它还会考虑一下。
爪子终于割伤到触及手筋的地方,克雷恩痛苦的闷哼一声,再一次向下坠落。
这次,他向前伸出了手,可能挽救他的那根最粗大的树枝,就在眼前。
可惜,尽管有被斜抛出来的一段距离,可指尖怎么计算也离目标还差个半米。
如果掉到下方的树枝上,过大的冲击力很可能让他连着断枝一起掉下去。运气好,在腐叶堆上摔个满身挫伤,运气不好,碰上下面有硬点的石头或是不长眼的灌木,可就要直接送掉小命。
其他三个同伴都惊叫了出来。跟着,又都一起发出了一声更响亮的惊呼。
前一声满是惊吓,后一声满是惊喜。
飞向那救命树枝的克雷恩,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才引发过的那一次奇迹,他立刻用尽了全部的精神,专注的向那树枝发动自己的意念,绞尽脑汁想要重复不久前发生过的奇迹。
就像是身体本该有的一部分骤然回来,在他伸出的指尖上,一片红色的细碎光点瞬间亮起,像条套索一样猛地圈住了那根树枝,不会比一秒更多的时间里,就给予了他的身体一个足够移动过去的力道。
他的手,总算紧紧抓住了那段树枝。
然后,咔嚓,树枝,断了。
PS:总算在存稿见底的时候回复到可以码字的程度了……万幸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