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勒普跟着一群人鱼转过湍急的河道,顺着清凉的水流直奔米尔西斯方向的那一刻,菲瑞丝正快步走过蓝穆尼家巨大城堡的大门。
不需要带着累赘的时候,她可以在半天内往返米尔西斯与红鳞氏族之间少说一趟。
对她来说,维持人形是远比游泳要辛苦的事情。
幸好,这次是值得的。
在大厅等了一会儿,她就看到了完好无损正被两个卫兵“有礼”地恭送出去的雅拉蒙。
雅拉蒙似乎想过来跟她说两句话,但卫兵的“礼貌”不允许这么做,结果只来得及丢来一道关切又担忧的眼神。
要是那个卵能变黄就好了,菲瑞丝歪着头,端起杯子慢慢喝着里面的水,想象着红鳞家哪个姑娘为了保护那个宝宝而把卵收进自己体内帮忙孕育的场景。
于是她有点生气,要是按照陆地人的算法,那个孩子生下来应该算谁的呢?
啊……她好想就那么跟着勒普一起在河边生活。
可惜她不能那么自私,雅拉蒙是无辜的,不该因为她的事情上绞架。
她就是没想明白,萨亚特到底要她干什么。
于是,见到萨亚特的第一句话,她就问出了自己的困惑:“萨拉特,人鱼的肉很难吃的,也没有让人长生不老的功能,你是不是受骗了啊?”
萨亚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显得十分僵硬,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挥手让卫兵退到门窗外把守,拉开椅子坐下,皱眉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以前有个愚蠢的教派声称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导致我们的同胞在海边跟不少冒险者发生了死斗。结果……还是罗特蒂亚的宰相公开发布通告证明其实人鱼肉有毒,才算是结束了那场大麻烦。”菲瑞丝很认真地向对方普及常识,“真的,人鱼肉有毒,我们战死的同胞,海怪都不敢吃的。”
“是……谁说我打算吃掉你的?”萨亚特的眼角抽搐了几下,表情一时间显得颇为古怪。
“他们都说你抓雅拉蒙是因为想要我,可你是陆地人领主的孩子,你想要我不就是为了吃么。”她皱了皱眉,一挥手在裙下变回了鱼尾,用鳍刺小心的刮了一下,说,“要不……我划一小块下来,你找个治疗师备好解毒剂等着抢救你,你尝一口试试?”
萨亚特终于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我不想吃你!”
“喂……你那么凶做什么。”菲瑞丝委屈地看着他,“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嘛。”
“勒普是怎么想要你,我就是怎么想要你。”他强压下心底那点混合着羞耻的愧疚,盯着她说。
“勒普要娶我做老婆啊,你也要娶我吗?”菲瑞丝眨了眨眼,跟着抬起手掌扳着被蹼连接到一起的手指头,“我们人鱼倒是没有规定过一个女孩子可以有几个丈夫,可我比较喜欢勒普哎,你这种贵族家的少爷,愿意做小丈夫吗?等勒普的孩子出生,我可以考虑产个卵给你撒种用,不过生下来的多半是小人鱼,不能来继承港口的吧?”
萨亚特头一次意识到,跨物种的交流原来并不能总是像他和其他兽灵女孩之间那样顺畅愉快,“我没准备娶你。”
“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嘛?”菲瑞丝显得有些生气,“不要鱼肉,不要结婚,难道你要我帮你捉鱼啊?你们家有那么多渔夫交租,你要不要这么钻钱眼?”
“我要你做我的情妇,直到我腻了为止。”萨亚特发现在这个女孩面前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都是白费,只有直截了当不拐弯地表明态度才行。
“情妇都要做什么啊?”菲瑞丝马上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和妻子的区别很大吗?我要是你的情妇的话,那你是不是就算是我的情夫了?我不要,我都还没和勒普结婚呢,这么早就找情夫多不好啊。”
“你是不是还没搞清你自己的处境?”萨亚特忍不住又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我是在追求你吗?菲瑞丝,我没有在跟你商量,我只是在宣布你的未来,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知道我没办法强迫一条人鱼变成人形和我结合,但我可以让你在见不到水的顶楼囚室里度日,直到你同意为止。”
“同意什么?”菲瑞丝还是没接受到明确的意思,“结合?你要用魔法把我和你融合到一起吗?你如果想在水里自如游泳,我有更好的办法,比如,我可以给你一个大气泡,短时间的话,滤气球也行,或者……”
“闭嘴!”萨亚特低吼了起来,“我不是要游泳,我是要让你变成人形跟我做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生孩子?”菲瑞丝楞了一下,“你们陆地人的贵族不是不喜欢让外族伴侣生小孩的吗?发明了一堆什么杂种之类的骂人话呢。”
“可是我喜欢你!”萨亚特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吼了出来。
菲瑞丝楞住了,她看着他,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轻声问:“萨拉……啊不对,萨亚特,你说……你喜欢我?所以,你喜欢的方式不是给我捉鱼吃,不是陪我去河里游来游去,不是带我看米尔西斯的各个地方,而是……准备把我关在顶楼不见水的屋子里,等着我愿意当你的情妇?你们陆地人的贵族喜欢的方式都这么可怕吗?你未来娶妻的时候需要先关她多久啊?”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根本没给我机会。你直接就选择了勒普!”萨亚特愤怒地指控,“我哪里不如他?”
“他比你帅气,比你好闻,比你水性高超,比你强壮,比你擅长捉鱼,啊……对了对了,”她指着萨亚特的双腿之间,“他的尾巴也比你大!”
致命一击。
萨亚特带着发抖的面皮走了出去,冷冰冰地下令:“给我把这条人鱼关去顶楼没有窗户的房间,另外,找人去给我把达娅叫来。”
就在达娅匆匆忙忙打扮好跑上城堡阴冷潮湿的楼梯时,勒普与人鱼们找到了瑞尔西。
那个年轻的人鱼趴在沙滩上,尾巴大半浸在水中,鳞片周围漂浮着一丝一缕的扩散猩红。
她的身体正在渐渐僵硬,不仅因为许多箭矢和一根长矛穿过了她柔软的胸膛,也因为她的头已经离开了修长的脖子,被当作某种警告的标志,用头发打结,挂在了伸到河道上方的树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