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羞愧,不敢面对王后陛下的责难。”克雷恩马上做出了非常轻松的口吻,笑道,“所以我罚了她一个月薪俸,让她先滚回去了。我看,她应该把精力从小说漫画创作上多匀出一些。”
“为什么要责罚她?”伊莉丝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她是个很可靠的占卜师,比库雷博恩推荐的那个大神官可靠得多吗?她难道也是个骗子?”
“不,她不是,可她也拿咱们的孩子没有办法。”克雷恩微笑着说,“你别忘了,我可是传说中的占卜免疫体质。”
“可那是个错误结论,我记得米海拉的故事里写过,那说你……”
“那只是个故事,实际上,那就是和占卜免疫基本等同,没有太大分别。”克雷恩淡淡道,“所以前一个大神官想靠占卜决定我晚上在哪儿留宿的当晚,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个骗子。”
“可孩子……”
克雷恩再一次打断了她,“孩子有我的血脉,是我的延续,当然也会有类似的问题。正因如此,米海拉才会非常紧张,生怕是自己操作不当或是能力不足,吓得半死,说什么也不敢回来见你了。”
他抱住她,温柔地轻吻她修长的耳尖,“伊莉丝,这说明咱们的孩子很强,强到不需要被命运摆弄,强到没有神可以指引他的方向。所以,没有结果,其实就是最好的结果。”
伊莉丝没有怀疑什么,她欣喜地笑了,回吻着克雷恩的耳朵,柔声道:“那你可要赶快安慰一下米海拉,别让她再因为这种事愧疚了。我还挺喜欢她时常来找我聊天呢,也不要罚她的薪俸,她在这里辛苦了好长时间,应该额外给一些奖金,就从我的寝宫这边出吧。”
克雷恩嗯了一声,抱紧她,从她肩上,小心翼翼地藏住了自己眼里的悲伤。
不仅是因为孩子的命运,也因为伊莉丝的迟钝——以往这种小骗局,根本瞒不过目光锐利的她。
她真的就像是为了走正常途径孕育后代的女性暗裔一样,收起翅膀,磨平爪子,藏好尖牙,平静地退化成一个庸碌无能的母体,只为了让双方的结晶承载着两者的血脉平安成长。
可她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得到的如果只是一个过早夭折的婴儿……一拳捶在宫殿的巨树支柱上,克雷恩压抑着心底的难过,快步离开伊莉丝卧室的门外。
这种时候,他通常会选择去琳迪那里。
苏米雅上次险些被黑暗圣堂武士刺杀之后,就一直住在光卫军团的指挥所那边,玛吉娜不离身地保护着她。
所以这种时候,他只能跟琳迪聊聊,才能好过很多。
可他能感觉到,王宫正在让一切都发生变化。在他一点点找到曾经的自我同时,他身边熟悉的同伴,却都渐渐变得陌生。
那次失败的刺杀中,苏米雅被莎兰塔的部下牺牲性命保护下来,面对那三具冰冷的龙神教信徒尸首,她在只点亮了一块晶石灯台的停尸间里,整整一夜都没有出来。
从那之后,克雷恩就没听她再提起过一句和大圣堂有关的祷词。
琴很享受王宫内的生活,她不热爱花天,却很喜欢酒地,她的寝宫专门挖了一个酒窖,而她待在那里面的时间比在外面都长,有两次甚至醉醺醺地拉着克雷恩要去酒窖里履行后宫成员的义务。
夏莱娜则整天都很累。
新王国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处理,而教徒们需要炎龙使者的踪影来激发无穷的动力,克雷恩时常要在边境地带四处巡视,而身为唯一座骑,夏莱娜当然累到连在床上被骑的力气都没有。
兽灵在孕期会失去变身能力,而且,也禁不起剧烈的体力消耗,因此,夏莱娜不得不成为克雷恩后宫中唯一一个被要求避孕的女伴。她为此纠结矛盾了好一阵子,据说还在半夜去跟王宫马厩的母马坐着聊了几个小时。
奥妮娅越来越谨小慎微,和奥蕾妮的关系也在急剧恶化,克雷恩问过理由,她只是抹着眼泪摇头,什么也不说。
但他大概能猜的到。
伊莉丝的这个小近卫无法进行太复杂的思考,她的忠诚随着伊莉丝出嫁,理所当然地转移到了新王朝上。可奥蕾妮没有,萨尔瓦斯家的另一个女儿,心依旧在艾普萨拉斯。
奥妮娅只是单纯,但并不笨,那么,发现姐姐的双重身份,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这显然成了她心里的石头,让她只有陪在伊莉丝身边的时候才能强颜欢笑一阵,一回到自己的寝宫,就独个关上卧室的门,关掉所有的灯,有时一整夜都难以睡着一次。
克雷恩感觉,他的旧相识们,正在被这个王宫吞噬掉精神与血肉,咀嚼,消化,排泄出好像王的影子一样的废渣。
而那些新伴侣,反而都过得不错。
库诺依放弃了对自身强度的锻炼,精力分成了两半,一半投入在情报部门的工作中,另一半则拿来妆点美化自己,短短几个月,她就从一个健美强悍的暗精灵刺客,变成了柔媚撩人的暗精灵少妇。
最初的抗拒被强行突破后,接受了命运安排的瑟琳诺也迅速成熟起来,作为暗精灵永远的竞争者,她毫不犹豫地调整心态,进入到争宠的节奏中,让克雷恩好好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圣洁的魅惑。
莎兰塔大概是得到了桑雅的指点,灵狐属天生的优势渐渐发挥出来,也开始热衷于掌控管理后宫的大小事务,把伊莉丝和琳迪都不愿意负责的权力,一项项握于手中。
适应良好的妃妾们都渐渐展开浑身解数,来争取王的宠爱。
如果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克雷恩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拖进后宫的泥沼,沉迷而不可自拔,甚至,渐渐疏离曾经喜欢的女伴们。
他其实不喜欢这些变化,所以他一直都很庆幸,琳迪还是一如既往。
他担心,甚至可以说是害怕,琳迪也被王宫腐化,变成一个让他觉得陌生的女人。
这忧虑持续了着实有一段时间。
所以克雷恩匆匆走进琳迪的寝宫后,就情不自禁地呆楞在那里。
琳迪的大床边新换了一个带有大镜子的梳妆台。
而她正坐在镜子前,穿着薄纱一样的裙子,神情紧张地让侍女为她涂抹香粉和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