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怔怔地看着高惠兰。
“夫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惠兰对老杨的话却恍若未闻，继续顾自述说。
“当年苏眉被乔老捉奸在床，是被人设计的。乔家人不想要苏眉当小妈，所以才布了局，散播了谣言，诋毁苏眉。”
“当年学校找我求证过，只要我说一句真话，只要我的一句真话，苏眉就可以不被退学，等乔老回国处理一切。”
“可我……可我因为私心……我……我没有为她说话……国豪他……他说他喜欢的是苏眉那样的……他不喜欢我……”
有痛苦的回忆钻入脑海，高惠兰开始掩面痛哭。
“阿忱是个孝顺孩子，他和苏眉相依为命多年，吃苦受累多年。你说，我要是跟他坦诚了这些，他能不能原谅我？”
“不……他不原谅我没有关系，只要他不迁怒念念就好。我……我可以以死谢罪的，我是要跟苏眉谢罪的……”
“苏眉已经来找过我好几次了，她是要来找我索命的，她是要来找我报仇的……苏眉她恨我，她不肯原谅我。
“她本来……可以不死的……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呀……是我呀……都是我害了她呀！她是被我害死的……我是凶手，我是杀人凶手……”
高惠兰絮絮叨叨地说着，逐渐陷入混乱的思绪，神色激动且异常。
老杨惊恐地伸手，想要去捂住她的嘴。
一直默默守在门口的秦嘉明，察觉到高惠兰的神情不对，赶紧进来，一把劈晕了高惠兰。
“杨先生，刚刚惠兰说的话，你就当她是犯浑了说胡话，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秦嘉明神情沉郁地抱着高惠兰，看着被他劈晕的高惠兰，心中惊骇不已。
当年苏眉的事，秦嘉明有所耳闻。
只是苏眉出事的时候，秦嘉明已经从青大毕业了，对于这些，便只当是传闻听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秦嘉明知道高惠兰与苏眉交情不错，也知道苏眉被迫休学，离开青城之后，高惠兰一直郁郁寡欢。
苏眉离开之后，原本就文静内向的高惠兰，变得更加沉默不爱说话了，时常独来独往。
秦嘉明一直以为高惠兰的落寞，是因为好友的离去，是心疼好友的遭遇，却不知还有那样的内情。
怪不得！
怪不得，高惠兰总是有些害怕与乔璟忱走得太近！
怪不得，她迟迟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
原来她在害怕，原来她在等死……
原来她的心魔这样重，怪不得不管她怎么积极努力配合治疗，那可怕的抑郁症，却还是缠绕着她……
秦嘉明望着昏睡的高惠兰，心疼不已。
“秦先生，我懂……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我只知道夫人她……心地善良，是个大好人。念念小姐也是，我希望她们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一辈子都好好的……”
老杨心酸地抹泪，心中对高惠兰，也充满了疼惜。好人应该要被命运善待才对呀！
可高惠兰心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苦？她的人生怎么会这么苦？
***
高惠兰的心魔，到底成了秦嘉明心头的一根刺。
她出院当天，秦嘉明趁着顾倾念在帮高惠兰换衣服的空挡，找上了许英博。
“许医生，惠兰的病，有什么好办法吗？”
许英博知道秦嘉明指的是，高惠兰的抑郁症。
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显然，高惠兰最近的精神状况越发恶化了，已经到了神游失眠的地步。
秦嘉明悄悄找相熟的医生，开了安眠药给高惠兰，许英博还是知道的。
“秦叔叔，治疗这种情绪病最好的方法，是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相结合。高阿姨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积极吃药治疗，但是她一直拒绝心理治疗，所以效果甚微。”
经过许英博的仔细观察，他发现高惠兰有很重的心结。
常年的生活抑郁加精神压抑，一步一步加重了高惠兰的抑郁症。
眼下高惠兰的精神状态，光靠药物治疗，已经没有什么明显效果了。
“你说的心理治疗，具体指的是哪方面的？”
秦嘉明忧心忡忡。自从那天见过老杨之后，高惠兰整个人都蔫了。
除了在顾倾念面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保持说笑，其他时间，她开始长久地沉默，夜里也总是不睡。
接连两天，秦嘉明半夜醒来，都发现高惠兰睁着眼，木木地盯着天花板，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凭秦嘉明怎么叫唤都没用。
可第二天，秦嘉明询问高惠兰这件事的时候，她却一脸茫然，表示自己睡得很好。
秦嘉明真的是被高惠兰这种灵魂出窍似的行为吓坏了，这才托人开了点安眠药，悄悄掺进了高惠兰饭菜里，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可当他发现，连安眠药都无法阻挡高惠兰的半夜神游时，秦嘉明是真的慌了神，这才不得已找上了许英博。
“最简单的心理治疗，是对话。如果高阿姨愿意主动袒露她的心结，那是最直接有效的。其次是通过催眠治疗，只有找到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解开心结。”
许英博研究过高惠兰的病例，她的心防很重，如果她自己不愿意配合，就算强制性催眠，也未必有效。
像高惠兰这种偏执型抑郁症患者，干预性催眠，效果还有可能适得其反。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抑郁症没治好，反而会让她变成失心疯。
“我劝劝惠兰试试，看她是否愿意配合心理治疗。”
关于催眠的威力，秦嘉明是听说过的。他知道那些厉害的催眠师，能挖掘出别人心底隐藏的秘密。
可高惠兰的秘密，事关乔璟忱母亲的一条命，秦嘉明哪里敢随便冒险。
“秦叔叔，你跟高阿姨相识多年，对她也比较了解，要是你知道高阿姨的心结，能提供一些线索，对她的病情进展，将会有很大发帮助。”
许英博不亏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从秦嘉明的眼神表情里，就能判断出秦嘉明有所隐瞒。
可不打探病人和家属的隐私，是作为一名优秀医生的专业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