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华的耳朵因为附近的爆炸声而起了耳鸣,像刚烧开水的水壶呼呼作响,盖住了所有人的说话声,失去听觉的一瞬间,她所看见的东西似乎变多了。
大喊大叫的嘴,满是欲望的眼,鼻孔扩张得非常大的鼻子,粗糙的手,起了老茧的食指……所有的东西都在她的眼前放大。
“……紫华,没听到我说话吗?”卡尔琳娜从前座伸出手来拼命摇晃着她的肩膀,“嘿,醒醒!”
耳鸣终于完全消失,紫华听见了卡尔琳娜口中的呼喊,她往常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沾了丝怯弱,告诉她他们现在的情况真的是非常的糟糕。
“刚才我们在说的计划你有没有听清楚?”卡尔琳娜问。
紫华摇头,“什么计划?”其实她心里是十分清楚的,他们正在商量着要如何把权建民安全护送至安树市,和其他人目的一样的计划。
只是这个其他人中并没有她,她没有那样的目的和计划,她也希望他们没有,可是卡尔琳娜他们希望她有,他们还在认真地讨论着,一腔的热血,成功似乎就在他们的眼前,只要他们再向前一步便可触碰。
“紫华,我们想先把车往后退,撞进隔壁那间小卖部中,我们刚才观察过了那间小卖部是有二楼,里面估计还有后门。
只要我们把车开到那里去,从后座一个个下来逃进小卖部,再从小卖部的后门或者二楼逃出来。
然后趁着外面那些人已经被我们转移了注意力,我们再慢慢的用掩护跑进安树市。没有掩体的空地不过路长十米而已,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越过那条分界线,跑进安树市里面的,只要进去了,我们就算是获得胜利。”
孙景洋重新说着这个计划时,一边想着该如何把计划说清楚,一边因重复说第二次还是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计划十分的周全而感到自信,一种接近于自负的自信。
他看着紫华,等待着她的恍然大悟和夸赞,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尽管他想的计划如此周全,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这让他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像个不受家人重视的孩子。
紫华其实也不想泼他们冷水,只是这个计划仍存在着漏洞,撞开小卖部的门,利用小卖部作掩体再从后面绕去前方对于确是个逃离众人眼线的好方法。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或许不会被他们突然离开而移开视线,或许他们依旧把枪口对准着安树市前面的空地上,守株待兔等待着他们的闯入。
她知道她想的这个可能性发生的机率非常的少,可是万一呢?万一就有人坚定不移地瞄准安树市前的空地上,放心把背后发生的任何慌乱交给自己的队友去处理。
紫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换得了四双“你想太多”的眼神。
她怔住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可是她之所以这么做,一切都只是想让他们放弃任务,放弃护送权建民进安树市。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想法很可笑,她也只是在感觉而已,她感觉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感觉到这是一个毫无意义又累人的任务。
或许在他们获得的物品如此奇怪,像绳子、一包药粉这种像是随便给的垃圾物品时,他们就该放弃去完成什么任务。
是之前为了消灭残象的惯性思维禁锢住了他们的想法,让他们完成一件任务后,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下一个任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何必从角色中脱离出来,为什么要获得自由,一次又一次的去完成任务,这不是她想要的自由。
她相信这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从被刀郎带到那个地方,分组进入世界时,他们就掉进了一个圈套,一个永远都有任务要去完成的圈套。
上一个世界中,被淘汰了的人继续进入这个世界,第一个获胜了的他们也要进入这个世界,只是他们作守,他们作攻,所有人一直都没被分开过,没有人离开,这是个不用分出胜负的世界。
因为无论是胜还是负,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去争抢着完成所谓的任务,而他们似乎也乐在其中,看看这一张张自信、暴躁的脸孔,他们正在努力的完成任务。
“只是不去完成任务,我们才算是真正的获取自由。”
“紫华,你的脑袋不小心被子弹碎片蹦中了,你在说什么胡话?”熊云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紫华。
其他人的眼神也差不多,他们都在想紫华突然间变傻了。
紫华垂眸,没有去看众人不解的脸,只轻轻的反问:“任务完成后,我们会获得什么,绳子?剪刀?还是胶水?这个世界结束后又是下一个世界,又是任务?我们到底能得到什么?”
“胜利,还有自由。”孙景洋理所当然的回答。
紫华笑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在上一个世界获得了胜利之后现在还在执行着任务?”
没有人回答她,她知道他们并不是已经被她点醒,而是在想:任务完成后再有任务不是正常的吗?只有成功完成所有任务的人,才能有机会获得自由不是吗?
“你们还记得我当初在树林中淘汰的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吗?他称呼我们是首个获胜的队伍,并说他们也是从上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无论是胜是负,都没有人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淘汰,他们还是会跟着胜者进入下一个世界,不然你们要如何解释我们刚在上一个世界中取得胜利进入下一个世界,下一秒之前和我们要完成同一个任务的人也来了。
是胜是负根本没有意义,没有人会被淘汰,系统所要做的,是让我们一直有事可做,一直不断的完成任务,像在干扰着病毒不要跑去别的地方破坏别处程序一样。”
外面的枪声响亮,无数的子弹快要击破这辆防弹车了,车内自紫华话落就没有人说话,除了权建民,四人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