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哈里斯的牢房前,白客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哈里斯,没有开口。
"需要打开牢笼吗?"克伦威尔问道。
"不了..."白客轻声说道。
周围有些嘈杂,纯白的天花板映得漆黑的牢笼,周围是犯人们的吵闹声,这些人大多是被抓进来的信奉邪教的人员。而且除了冒险者以外还有不少的商人,他们比吵闹的冒险者更加疯狂,被关起来的这些时间要是拿去进货出货做生意绝对会大赚一笔,可是他们却只能呆在这个可恶的地方跟这些满身是汗的冒险者睡在一窝。
"可恶!快把我放出去啊!信仰个神有什么不好!?混蛋!"
他在那边大声吵闹着。
"让他闭嘴。"克伦威尔对身旁一个卫兵说道。
"是!"卫兵立刻转身而去,随着哀嚎声响起,不一会儿吵闹的牢房就安静了下来。
"你应该还没有睡吧?"白客看向躺在床上的哈里斯。
哈里斯没有回答白客,只是静静地躺着,双手交叉在腹部,一副镇魂安息的模样,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你的母亲死了,我感到非常遗憾。"白客握紧了手里的箭,"我想要跟你...谈谈。"
克伦威尔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卫兵立刻用钥匙打开了牢笼,白客走了进去,牢房外卫兵们手里的轻型**蓄势待发,以免犯人突然暴起伤人。
白客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眼前的人很有可能不是天空与风之王,还是"哈里斯",只不过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可能已经不愿意听任何人说话了。
...*...
"呼..."眷族里的李家才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应该就没问题了哟。王威你也真是的,居然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在考验我的治疗技术吗?"
李家才是归乡眷族里的治疗师,用于治疗各种外伤和内伤,即使是重伤也能治,但是那就不属于技能而是能力的范畴了,要使用这种能够"起死回生"般的救治技术,冷却时间起码得要三个月。
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即使是心脏破损也能救回来,简直就是"神力"。
李家才把一次能力用到了王威身上,因为当王威被送回城的时候,大家才知道他的情况其实比想象的要更加糟糕。
内脏破损、断裂的肋骨插入肺部、心脏的血管萎缩...说实话王威能够撑到莱布拉已经是奇迹了。
大家都围在王威的身边担忧着他的状况,脱下沉重的甲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他情况怎么样了?"可颂这时快步从大厅的正门处走了过来。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李家才说,"但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这样严重的伤势要想完全好起码得一年的时间。"
"药剂呢?"可颂问。
"不行。"李家才摇摇头,"即使是最高级的疗伤药也没法治疗这种伤口。龙侍们造成的伤口有些特殊,它们的爪子上混杂了同类的血液,然后再用这爪子攻击王威、或者说王威攻击它们的时候伤口沾染到了这种不纯净的龙族的血液,体内已经开始变化了,再高级的药剂都没法治疗这种伤口,所幸的是王威沾染的鲜血的量不多,仔细调理的话,一年左右大概就能恢复过来了。"
"是吗?"可颂叹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了。顺便一问,你们布置的工事都完成得怎么样了?"
"一个字,完美。"眷族里的成员说道。
"就算是特么的龙王,敢路过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它敢过来骨灰都给它扬喽!"
"好吧,既然你们一个个斗志这么昂扬,这么有信心,那我也就放心了。"可颂无声地微笑。
"呼呼..."这时大门又被推开了。
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老唐和李灿灿。
这两人居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脸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
"你们不是在城门口守人吗?"大家一愣。
可颂也有些惊讶,难道说这两人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了,例如找到了可疑的人?
他们都知道老唐和李灿灿没有什么厉害的能力,就把他们派去执行最简单的任务。可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这两货居然擅离职守。
"大事不好啦!"老唐急着说,"你们看见白客了么?"
"白客?"众人一愣。
"他不是在养伤么?"可颂问道。
"屁嘞。他的伤还没好,就学人家冒险者去工会接任务杀怪升级,还加入了一个新人的小队伍,中途又被打得贼惨的回来了..."李灿灿说,"而且我们听说白客被抓走了。"
"谁?"众人一愣。
"卡西米尔工会。"老唐口干舌燥的说,"听说他和什么邪教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
卡西米尔工会。
监牢。
白客静静地看着哈里斯,现在无疑是杀死哈里斯最好的时机。
哈里斯的等级才八级,可白客的等级已经快到30级了。想要杀掉哈里斯的话,哈里斯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可白客下不去手...他在等待哈里斯的回应。
"白客...哥哥么?"
良久,双眼无神的哈里斯动了,他的眼珠微微转向白客这边来。
"嗯,是我。"白客回答说,"你是哈里斯吗?"
"嗯,是我。"一样的回答。
"白客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他问。
"嗯,来...看你的。"白客有好几次都想要松开手里的箭矢,可是一想到老唐、李灿灿、还有眷族里的其他人,还有艾伦他们...白客就不得不攥紧手里的箭矢...他必须舍弃掉自己的懦弱来保护莱布拉所有居民的安全。
有时候你只需要付出心底里那小小的柔软,从此坚硬如铁。
"白客哥哥,我的妈妈死了。"哈里斯突然说道。
"嗯,我知道。"
"她死了很久了,我听附近的人说他们说我把我的妈妈关在家里,活生生把她噎死,然后放着她的尸体不管,让她慢慢腐烂,直到变成一具白骨。"哈里斯平静地诉说着,"我是不是很可恶?"
"我不知道。"白客摇头。
"可我觉得我的妈妈真的还活着,我没有杀死她,她还在那个小屋子等我回来。"哈里斯喃喃道,"白客哥哥知道吗,那间房子是我妈妈拼了命才换来的供我安居的地方,供我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她白天干活,晚上去风月街在酒馆里给别人刷碗洗盘子,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赚来的钱刚好供我们温饱,我想去工作,可是其他人都嫌我太小了,没法干活,所以不要我,我就去当冒险者,可是注册冒险者要很多的钱,我就去当拾荒者,第一次招我的也是一个新人冒险者队伍,我加入了他们,给他们背行李,什么脏活累活都扔给我干,我知道没办法,我是拾荒者,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我自己在路途中采摘的药草也被他们搜刮走了,完成任务后说好的酬劳只给了我十分之一,但我也很开心,那样可以给我的妈妈买一颗糖果,她喝的药很苦,我闻着味道都很苦,所以只要有了糖果的话她喝药就不会卡在呕吐出来了...那天晚上我用赚来和钱和藏在衣服里的草药换了二十多克朗,那群冒险者不知道我把采摘到的最好的草药都藏起来了,我给妈妈买个一小块蛋糕,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承诺以后让她住上很好的房子,每天都有佣人伺候她,每餐都可以吃到她喜欢的芥菜...可她死了。因为我在那天遇到了邪神...你们说是邪神杀死了她,可我知道那是我杀的,我的记忆恢复了,幻觉也不存在了,如果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连怎么杀死她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哈里斯默默看着天花板,身形枯槁,他看起来瘦了很多,虽然他本来就很瘦,可他现在更瘦了。
"我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珍惜的就是我,她说我是她的心肝宝贝,即使每天再累也都会让我吃饱饭,可她最后死在了她的心肝宝贝手里...白客哥哥,你听过一个故事吗?曾经有一个在雪原生活的人,他看见了一只倒在雪地中的小狼,于是就把它抱回家细心抚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某天他破产了,一贫如洗,连吃的都买不起,他以为自己跟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狼很熟悉了,比亲人还要亲,可狼最后咬断了他的喉咙,把他吃了,因为它饿了,而那个人给不了狼吃的,所以他死了。白客哥哥,你不觉得我就像是那条狼吗?"
"不,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妈妈早该抛弃我的,她还年轻,本来可以抛弃我跑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她的人生的,辛辛苦苦把我生下来养大,最后却被自己的儿子杀了,这是不是很讽刺?"
"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白客低吼起来,"都是那个该死的邪神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