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隐说道:“小王爷自然已跟宫内的人打好了关系,别忘了,他现在很有钱,这些钱足够让他收买一部分人。”
公孙大娘想起小王爷夺去霍休产业的事,点了点头。
徐隐将一只闻香蛊交给了公孙大娘,“它会指明我在哪里,我身上也有一个,可以知道你在哪里。”
公孙大娘颇为惊讶,“这是苗疆蛊术,你怎会这些旁门左道的?”
徐隐当然不可能回答,只说了一个字,“走!”
九月十五,夜,月明如水。
紫禁城内,太和殿铺满了黄金般的琉璃瓦,在月下看来,就像是一片黄金世界。
陆小凤已经赶来了此地,这上面本来应该只有五人,可是他一眼看过去,就已看见十三四个,每个人身上都有条变色的缎带,其中还不包括他所知道的那五个人,老实和尚他们还在殿脊另一边。
但是避水剑徐隐却不在其中,这让陆小凤万分奇怪。
觉得奇怪的不仅是陆小凤,还有禁中四大侍卫统领。
他们当时交给陆小凤的只有四条缎带,然而现在却多出了许多。
陆小凤越发觉得今夜诡谲异常,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异常发生的原因。
而身怀缎带的高手,也不仅仅只有现在看到的那十三四人,还有一群人正在大殿的另外一角,算上去应当已超过三十人,并且都是高手!
这么多高手出现在皇宫大内,已是四大禁卫统领失职,他们实在不敢再冒风险,让这些江湖高手有机会威胁到皇宫内部贵人。
因此四人不得不从其他地方调集更多人手过来监控,所有禁卫皆手持连弩、火铳、长枪大盾,严阵以待。
就在气氛极为紧张的时候,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终于来了!
两个人皆是身着白衣,两个人皆有着相似的气质,两个人皆是手里有剑又皆是以己为剑!
他们站在紫禁城太和殿琉璃瓦顶时,立时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无论今夜有什么阴谋诡计,此时此刻,都得为这二人旷世一战让步!
可真相却是如此吗?
九月十五,深夜,月圆如镜。
年轻的皇帝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
碧纱帐在月光中看来,如云如雾,云雾中竟仿佛有个人影。
这里是禁宫,皇帝正当壮年,身强体健,晚上从来用不着人伺候,是谁敢二更中夜,鬼鬼祟祟的站在皇帝的床前窥探?
皇帝一挺腰就已跃起,不但还能保持镇定,身手显然也很矫健。
“什么人?”
“奴婢刘通,伺候皇上用茶。”
这是他近年提拔起来的近侍,一向都是极为用心的,绝不可能犯下如此大错,在主人没有吩咐的时候,妄自惊醒主人。
皇帝已经意识到不对,但他心性稳健沉着,负手说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刘通脑袋埋得更深了,他的姿态显得越发卑贱,然而口中的话却越发不对。
“奴婢想请陛下去见一个人。”
皇帝的眼睛已变得十分危险,他已经很久没有杀过身边的人了。
他一向知道,身为帝王,权柄只在十步之外、千里以内,千里以外他很难掌控,只能依赖官僚集团。
可十步以内……他亦可算天下最顶尖的剑客之一,很有自信能够掌控得住。
然而再强的人,也不可能千日防贼,因此他对身边的人向来都很仁慈。
即便是七年前,他最看重的那个舞女暗卫,未经自己许可私自刺杀首辅,犯下大忌,他也只是将其驱逐出府,未下杀手。
所以他自信能够近到自己十步以内的人,都不会对自己有异心。
自登基以来,这个道理就从未让他失望。
然而今日,却让他感到一阵彻骨寒意。
他沉着脸,却并未翻脸,目光已瞧向床头,那里原本挂着一柄宝剑,那是他的天子剑,然而此时天子剑已没了踪影。
皇帝的脸色被黑暗的环境遮蔽得很好,刘通并未发觉他的不对,只听皇帝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传来,“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刘通挥手作势,房内忽然亮起了两盏灯。
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
灯光虽然比月光明亮,人却还是仿佛站在云雾里。
皇帝看不清,拂开纱帐走出去,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人,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
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裾四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民之上,绝不容任何人滥竿充数。
这年轻人是谁?怎么会有我当今天子同样的身材容貌?怎么回事?
刘通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
刘通拍了拍年轻人的肩,道:“这位就是大行皇帝的嫡裔,东南王爷的世子,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堂弟。”
皇帝忍不住又打量了这年轻人两眼,沉着脸道:“你是奉调入京的?”
东南王世子垂下头,道:“不是。”
“既末奉沼,就擅离封地,该是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当处绞刑,或可从匕首、鹤顶红中选择其一。”世子的头低了下去。
“不错!”皇帝的声音沉哑。
世子忽然抬头挺胸,说道:“你既知法,又为何犯法?”
皇帝眼神阴沉了下来,双手也握住了拳头,他注意到东南王世子腰间挂着一柄佩剑,那是自己的天子剑!
世子接着说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朕纵然有心救你一命,怎奈祖宗的家法尚在……朕受命于天,奉诏于先帝,乃是当今天子!”
说到这里,他与刘通同时笑了起来,昏暗的幽影之下,如妖似鬼。
“刘总管!”
“奴婢在!”
“念在同是先帝血脉,不妨赐他个全尸,再将他的尸骨兼程送回东南王府。”
皇帝笑了,他发现这种荒谬之极的事情没有发生在王朝末世,而是在此国祚鼎盛之时,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笑。
他忽然坦坦荡荡的坐了下来,手中端茶,面带讥笑的看着眼前二人。
既是皇帝,十步以内又怎么可能只有他手中之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