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围的时空稳定下来，失重感褪去，一切恢复平静时，歌德出现在一个被夜幕笼罩的寂静庄园。

他在一个建筑一层的大厅内。

空中飘荡着灰尘，老旧而破损的家具，摇摇欲坠的吊灯，被老鼠啃咬的地摊，掉落在地上的油画，乱七八糟的杂物，一切都蒙着厚重的尘埃。

这是一幅奢华褪去的落寞景象，黯淡的血月照进，又让周围的一切都披着一层猩红，看起来非常阴森恐怖，像是恐怖片拍摄地。

这诡异的地方。

让歌德冷汗冒出。

在瞬间完全冷静下来。

他忽然发现，他在血月出现后的种种行为，都非常无序且缺乏理智。

尤其是他不应该贸然使用德尔曼斯的遗愿，他最起码都应该等格雷德姆回来再用，而不是马上就用，如果挪移到更危险的地方，他没有自保能力。

‘它似乎能让处在月光下的人，在短时间内把欲望全部宣泄出来……’

歌德响起格雷德姆之前的话。

这是对的，他似乎被血月所影响，救人的欲望被放大宣泄，让他失去了一直保持的，冷静思考的好习惯。

但好在歌德意识到了这点，这还不算晚，一切都还有机会补救。

“主人。”

莫诺托跑进大厅。

他也随着歌德挪移，随机出现在庄园外，在稳定瞬间就朝建筑跑来。

“挪移似乎失败了。”

歌德看向莫诺托。

他没有直接挪移进地下祭坛，而是出现在这个建筑的一层，在他的感知中，可妮娜就在这个建筑的地下室，就在他们脚下的地板下方。

“可能有非凡物品在阻止挪移，主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莫诺托取出手枪。

歌德稍微沉默片刻。

用清醒的头脑去思考。

此刻距离血月出现只过了不到十分钟，这是一个非常尴尬且危险的时间，黎明互助会的成员可能还在附近，而正神教会的强者又随时可能会找过来。

歌德不认为自己真的有实力，能去和迈科蕾娜斯抗衡，他的神眷能力来自某位神灵，他无法随意控制手臂或圣光，只能在有限范围内做些什么。

压制血月和吓走迈科蕾娜斯只是特殊情况下的偶然，歌德无法控制，也无法重现，如果现在遇到黎明互助会成员和迈科蕾娜斯，歌德只能转头就跑。

虽然歌德之前被救人的欲望所控制，但他在行动之前，也做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他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如果他能直接挪移进地下祭坛，那他不会去寻找可妮娜，而是会在瞬间，再次使用德尔曼斯的遗愿。

他会避开任何战斗，将自己挪移到南斯路的某个安全角落。

五英里的距离足够。

而且在几秒内就能做到。

届时，地下祭坛附近千米内的所有人，都会随机出现在南斯路的千米范围内，不管是莫诺托和可妮娜，还是黎明互助会的成员或迈科蕾娜斯。

迈科蕾娜斯未必能挪动，但其他普通成员应该是能挪动的。

这些人的出现无疑是送给黑夜教会的大礼包，南斯路就在大教堂背后，歌德相信黑夜教会绝不会错过这份大礼。

在一片混乱中，莫诺托的改变和颠倒能力，足以让他将可妮娜找到，然后跟随歌德进入深夜酒吧。

甚至进入南斯路十号，那个为教区主教提供服务的私人俱乐部也未尝不可，列蒂西雅和其他主教不在，最多只有一些服务人员，那将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街上全是黎明互助会成员在到处逃窜的时候，他们只需要随机应变等混乱过去，然后再悄然离开南斯路即可。

当时的歌德认为，正神教会现在既要遮挡血月保护普通人，还得在海上和来源未知的虚假半神战斗。

大部分高序列强者都在忙这些事情，很难快速反应，去处理新的事件。

所以计划虽然十分刺激，但当时的歌德还是认为，只要不遇到那些高序列，他们成功逃走的概率还是非常高的。

即使是现在的歌德看来，这个计划依然有不错的成功概率。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因为他没有照计划般挪移进地下祭坛，而是出现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建筑内部，周围随时可能出现危险。

既然他无法进入地下祭坛，那此刻再使用德尔曼斯的遗愿，应该也无法将地下祭坛内的可妮娜挪移带走，计划直接失败在了第一步……

歌德没有回答莫诺托的问题。

他比莫诺托更清楚现在的危险，他必须立刻做出反应。

于是歌德使用了序列能力，开始观察这栋建筑内的非凡本质。

他这个能力有透视的效果，第一次使用时，就穿透墙壁看到了外面列蒂西雅身上的非凡本质。

他现在可以看一眼。

如果这个建筑内全是黎明互助会的人，甚至迈科蕾娜斯也在，整个建筑里全是非凡造成的恐怖异象。

那么歌德将瞬间使用德尔曼斯的遗愿，在几秒内逃到南斯路。

即使救不走可妮娜也没办法，能力有限，只能和她说声对不起。

催动能力后。

歌德眼前的世界出现变化。

周围所有物品的颜色都在加深，和原本就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让歌德无法分辨边界和细节。

但隐隐弥漫在空中的血月光芒，那些如猩红蛛网般悬浮牵挂在半空的污染，颜色却变得更加鲜红明亮。

歌德看向建筑左右。

视线随即穿透左右墙壁，但到处都是蛛网般的猩红污染，没有其他非凡本质显现，上方也是一样，建筑里好像没有人。

紧接着歌德低头看去。

视线穿过脚下的地板，一片虚幻朦胧的彩色屏障出现，它平铺在地下，覆盖面积超出建筑大厅，延伸到外面的花园。

歌德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屏障其实是透明无色的，就像是一层玻璃，那些五彩斑斓的颜色，其实是屏障下的光芒。

那里就是地下祭坛，里面有格雷德姆和可妮娜三人失控制造的数种污染，有神圣之月，有血月污染，有祭坛本身。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让屏障下完全是一场污染盛宴，鲜亮的颜色混杂堆叠，像是完全没有美感的光污染，看着就让人头疼恶心，有点反胃想吐。

那类似玻璃的透明屏障，将这一切都束缚在了地下祭坛，里面就像是养蛊一样，全是致命的浓郁污染。

在这个玻璃盒子里，级别最低的污染，都是晋升虚假半神失败的产物，和上次格雷德姆制造的差不多。

如果它们泄露出一丝，那这附近就算是完了，寸草不生可能都是轻的。

怪不得地下祭坛里没有黎明互助会的黑袍人，任何生物在里面，都待不了多久就得被污染致死。

如果歌德不尽快把可妮娜弄出来，那可妮娜也活不了多久，至于中年男人，应该已经死了，没必要救了。

想到这里，歌德忽然明悟，为什么就连这个阁楼里都没有黎明互助会的人，为什么根本没人守卫神圣之月。

因为即使是正神教会来到这里，也得考虑打碎屏障的后果。

上次恩斯港污染袭击事件证明，面对这种级别的污染，正神教会也没有能快速将其消融的手段，只是在压缩污染范围，最后才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污染处理。

而地下祭坛里的污染浓度比上次高得多，上次只是格雷德姆的血液稀释出的血雾，但这里面却是纯粹的污染本源。

神圣之月和中年男人，至今依然在释放污染，将污染浓度继续提高。

而这屏障还有阻止挪移的效果。

正神教会想控制血月，就得进去毁掉正在投影血月的神圣之月，想毁掉神圣之月，就得打碎屏障进去。

但屏障要是碎了。

这些污染全都逸散出来，造成的危害可能不亚于血月。

这问题很难解决。

即使正神教会来了。

也只能在这地方干看着。

在正神教会的高序列强者出手，找到方法直接越过屏障进入地下祭坛前，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所以迈科蕾娜斯没有派人守在这里，甚至她本人，也只是在歌德将手臂投影后，才出现阻止了一下。

歌德的手臂直接出现在屏障内，的确是最让迈科蕾娜斯担心的，因为只有这个方法能安全毁掉神圣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