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飞天

…………

大妖虫的声音，精粗涩如生锈的铜铁相击，极其难听。

“圣坑，是我开化明智，悟得大道之地，怎能轻易离开？摩铁手虽是玄阴剑宗的尊主，我圣甲太岁可不遵他号令！想要占据我的圣坑，就要踩着这圣坑中的三千二百头妖虫的虫尸！”

几声尖利的鸣叫，那千万道虫穴中急涌出来的各类妖虫，磨盘大的巨蛛，漆黑如墨的魔蝎，五彩斑斓的蜈蚣，甚至是各种妖虫的混生异虫，成千上万，从那坑爬下来！

坑中闪烁着森碧之火，无数妖虫，竟顺延着一条条看不见的线路爬行，在深坑中排布得极有规律。每一只妖虫，一路爬行，一路虔诚的叩首，如膜拜远古的圣迹，尽情吐呐着弥漫在圣坑中的无尽荒古气息。

“孩儿们，将他们给咬成碎片，尽情吞噬他们的血肉！”那自称圣甲太岁的大妖虫，狂厉的叫吼嘶鸣着。群虫蜂拥而来。

面对着这如狂潮般涌来的妖虫，却没有任何退路，秦风也有些不镇定了。大青蛇猛然探头，将一头爬得最近的巨蝎给咬住，甩了出去。

一人一蛇，背靠着坑壁，或提剑乱砍，或展开四道大獠牙，尽情吞吃！

片刻后，前面虫尸堆积如山，后面的群虫仍在前仆后继。

秦风砍得手都软了，耳边却传来大青蛇的叨唠声：“大白痴……刚才……你要是没被我骗……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这么笨？”

秦风气得吐血，百忙中回剑，啪的一声，狠狠在大青蛇的嘴上抽了一记，疼得它呲牙咧嘴。

大青蛇一口气吞吃了十只妖虫，蛇腹都撑圆了，几头妖虫已跳上了蛇背，抡开虫刀将它砍得蛇血淋漓，已大是吃不消了。

突然，头光芒闪耀。有剑光如玄阳，照彻圣坑。白婉儿一袭云袍如雪，似降临凡尘的仙子，缓缓降落深坑。掌心中那道晶莹剑光急速旋转，冲了过来。

剑光如有灵性一般，绕着秦风转了数圈，将十余只妖虫给绞成了飞灰！

秦风压力骤减。那剑光仍然不散，继续朝前推出，来回绞杀，又将秦风身前十米内的所有妖虫，全部绞碎。

大青蛇看得目瞪口呆，蛇躯上爬了五六头妖虫，正与大青蛇苦苦缠斗。“姐姐，救……救我……”

白婉儿不答，擎剑于秦风身前，身身飘空，有若仙子，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圣坑中照得晶莹剔透。

大青蛇那四道大蛇牙，居然也不再跟妖虫相斗，而只是卷起蛇躯，在圣坑中翻来覆去的滚动，大呼疼痛，像撒娇似求饶：“姐姐……青儿不行了……救我……”

白婉儿仍然不发一言，冷冷地看着那远处群虫簇拥的圣甲太岁。

大青蛇翻滚之下，将三头妖虫给压死在蛇躯下，又咬死另外三头，颇有些闷闷不乐，垂头丧气地样子，滑到白婉儿身前：“姐姐，你为什么只救他……不救我……”

白婉儿哼了一声：“自作自受！”

秦风忍不住哈哈大笑。大青蛇恨得牙痒痒的，那两只蛇瞳朝秦风翻了翻白眼，又骂了一句：“大白痴，去死！”

白婉儿目光所及，恍若女神罗俯临凡人，那种生杀予杀的主宰之气，笼罩着圣坑。群虫虽无灵智，但也能感受到那种气压如大岳的势，无不有退缩之意。

圣甲太岁嗡嗡道：“白蛇妖，你……杀得尽我圣坑中的无量子孙吗？”

白婉儿冷冷道：“摩铁手没有告诉你，我专为杀你们而来吗？”

圣甲太岁披沥开周身的群虫，缓缓而前，那八只巨大的长脚，长满了如钢针般的倒刺，每一脚踏出，便震得圣坑一阵晃动，如一头蛮荒凶虫，张开森森的黑齿，吞吐着凶厉之气：“蛇妖，你震得住摩铁手，想要震住我圣甲太岁，要看你的剑够不够锋利！”

白婉儿如眉黛般的俏眉，微微一扬，掌中那晶莹长剑冲出一道剑虹，直破一头的虫穴，将圣坑照得如同白昼。

剑虹直冲而下。秦风眸中，闪过一抹惊电！

圣甲太岁仰起怪头，望着那冲天的剑虹，惊嘶吱鸣，迅速后撤。数十头妖虫，密密麻麻地爬上圣甲太岁的虫躯，形成一座巨大的虫山！

但那道剑虹实在太过灼目，如末日迸发的太阳，一闪而下，竟将那座十多丈高的虫山，一劈两半！

无数的妖虫被剑虹剖开。那圣甲太岁也被剑虹劈成两半。灼烈的剑虹，烧得那断裂的虫身有若焦炭，青烟缕缕升腾。

秦风看得目瞪口呆，口干舌燥。白婉儿这剑虹之烈，耀眼如阳，简直闻所未闻，远胜于七绝剑宗的孤白松。看白婉儿一剑之烈，秦风对力量也越发的渴望了。

群虫眼见圣甲太岁甚至连未及照面，便被这白蛇给一剑斩了，无不惊惧，纷纷从虫穴口退出，如潮退蚁散！

片刻后，整座圣坑中，竟再无一只活虫，只有被斩死的百余只妖虫，横尸于坑，有的妖虫仍未死透，虽被劈成两半，长腿仍在颤动，发出吱吱哀鸣。

“青儿，将这些虫子拉出深坑。”白婉儿道。

大青蛇的蛇腹，撑得滚圆，移步维艰，在那坑口挪动着，仰起蛇头：“姐姐……爬不上去……”

白婉儿环顾四周：“这深坑中有一种荒古气息在流动。想来已有了无尽岁月，所以会有这么多的妖虫，衍生化育，领悟大道。我们不能破坏这坑中哪怕是一气息！”

她提起秦风，飞身而起，便出了深坑。大青蛇急叫：“姐姐，我……我怎么办？”

“从虫穴里出来！”白婉儿丢下一句。

大青蛇无奈，只得探长蛇躯，从那虫穴中艰难地爬出来。它吃得胀满肚子，爬行极是艰难，而虫穴中仍四处有未散的妖虫在窥伺，却不敢再进攻。大青蛇刚爬出虫穴，眼前秦风的一张脸在晃动，似笑非笑：“你姐姐了，让你将圣坑中的虫子一只只地叨出来。”

“为什么？”大青蛇大叫起来。

秦风笑道：“因为你自作自受！她还了，她已经数过，圣坑中有一百零七只妖虫。你要是少拿了一条腿，就拿你是问！”

大青蛇欲哭无泪，却不敢不从，只得又从虫穴中退下去。

…………

花了一整天时间，大青蛇才将那一百多头妖虫给叨出了圣坑，累得它蛇瞳翻白，硕大的蛇躯躺在地上直抽搐。

“累了吧？过来吃两头妖虫吧？积攒下体力，好明天继续杀妖虫。”秦风笑问。

大青蛇突然拱起蛇躯，蛇头低探，一阵急呕，好半天才伏在地上：“吃吐了……再也不想吃虫子了……”

清理了圣坑，白婉儿带着秦风和青儿，重新降下圣坑来。

秦风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从坑边提起一条十多米长的毛茸茸蛛腿，笑道：“老姐，你刚才，若是还留有半分妖虫的尸首，就拿它是问。这儿还有一条腿！”

大青蛇窜了过来，张开蛇吻将那条蛛腿一口吞了下去：“这蛛腿是我的夜宵……”

岂料它吞咽过猛，那蛛腿又坚硬如铜铁，竟横亘在了它喉头，吞咽不下！

大青蛇躯起身子，吞咽不下，又吐不出来，憋得极其痛苦，可怜巴巴地望着白婉儿。

白婉儿叹道：“青儿，你要随我修行，又岂能总是如此鲁莽？”大青蛇低垂下头去，不敢看她。

白婉儿站在那圣坑中，一呼一吸间地感受着神秘的气机。圣坑中，浩荡如汪洋，那一缕缕神秘的荒古气息，仿佛交织成玄奥莫测的秘纹，传承着远古的秘辛。

白婉儿并没有追循着那荒古气息走动，而是沿着坑壁而行。她纤纤五指轻拂在那坑壁上，如奏古琴，仿佛在聆听着远古的铮弦圣音。

坑壁以一种微妙的弧线前行。白婉儿走得极慢，玉掌轻拂，掌心偶尔真气蒸腾，激起那圣坑中的荒古气息，在氤氲荡漾。

半个时辰后，白婉儿绕着那深坑走了一圈，回到秦风身前。而大青蛇在秦风的帮助下，终于折断了那根蛛腿，吞下了蛇腹中。

“老姐，你发现了……”秦风话未落，大青蛇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嗝。

白婉儿不答，伸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形，曲折闭合。画完后，秦风和大青蛇同时惊噫了一声。那图形，竟是一道脚印！

“姐姐……你是……呃……”大青蛇瞪大了蛇瞳，又连打了两个嗝，原本学会话没多久，这时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不出来。

秦风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圣坑的形状竟然是一只脚印！这世间，有谁的脚印如此巨大，竟有三百多米长！

白婉儿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便是那镇死玄蛇的古之圣者所留下的足印！”

秦风惊道：“脚印如此巨大，那这位御车者，岂不是头苍天？脚踏……”话未落，大青蛇又朝着秦风打了个大嗝，腥臭的气味冲鼻而来，将秦风那剩下的几个字，都给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