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的纽约,哈口气都能在空中凝结成冰。哈德逊河流升腾起雾气,隔离了东西两岸,往对面看去除了白茫茫是雾蒙蒙。中央公园里的好多树都光秃秃的了,像是特地脱下衣服迎接圣诞。
这个季节的纽约是罗煦最的时候,她趴在窗台看着老旧的街道,鸽子从她身边飞起,落叶在她周围打旋。
“凯西,接你的人来了!”莫妮卡抱着杂货踩在老旧的楼梯上跑来,推开门,她气喘吁吁。
“哦......”罗煦双手垫在下巴处,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莫妮卡捂着胸口说:“我这辈子都没有和豪车靠得这么近过,不知道豪车的车膜贴的怎么样,里面的人看到我没有......”
罗煦趴了半天腰酸,起身拿起旁边的外套,说:“房租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记得拿去交。”
莫妮卡撑着桌子缓过了气,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说一个月好了。”罗煦穿好衣服系好围巾。
莫妮卡笑着伸出手臂:“恭喜你,终于有机会回去了。”
罗煦一笑,和她相拥,她说:“虽然并不光明,但好歹是不用付机票钱了。”
从五岁跟着母亲漂洋过海来到纽约,算一算,她已经将近十六年没有踏上故国了。
“祝你好运,早点回来。”莫妮卡紧紧地抱着她。
罗煦回抱她,故作轻快地拍了一下她的肩,“亲的,明年见。”
“明年见。”
罗煦拖着箱子离开了,莫妮卡趴在窗台往下看去,她钻进了停在楼下的豪车里面,来来往往的路人毫不掩饰欣羡之色。银色logo微微一闪,滑进了车流里,渐渐消失在街尾。
到了肯尼迪机场,趁着还没有登机,罗煦以上厕所为借口钻进了格子间里,给唐璜打电话。
“你见到我舅舅了吗?”
“没有,我们正在等他。”罗煦低声捂住电话,再三说明,“我只答应帮你这一次,之后要是露馅了我可不负责善后。”
“知道知道,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璜说,“我这边还要两个月完工,你先帮我敷衍他们,哦,重点是我外婆,你一定要让她相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你外婆......应该没什么难度。但要是被你家人发现了,我会不会被赶出去啊?”罗煦忧心忡忡的说,“我在中国可无亲无故了......”
“放心,你要是被赶出去我负责,保证让你平平安安回纽约生孩子。”
罗煦单手撑着卫生间的墙,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说:“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不按时回来我的酬劳可要按天累加啊......”
“没问题!”富n代大手一挥,十分慷慨。
罗煦满意的点了点头,“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才能长期合作嘛。”
两人狼狈为奸,各有目的。
“我舅舅的照片已经发给你了,你这个脸盲,务必多看几遍给我记住咯!”唐璜叮嘱她。
“知道啦。。”
“记得多看几遍,记牢啊。”唐璜不放心的碎碎念。
砰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罗煦匆匆挂了电话。
一个大妈站在门外,不满地扫了罗煦几眼,罗煦闪出来,咧嘴一笑。
接她的人等在女厕所门口,见她出来,立马说:“裴先生到了,我们可以登机了。”
罗煦点头,跟在他后面。
前面的人绕来绕去,最后到了负一楼,摆渡车停在门口,上面空无一人。罗煦和男人站上去,车子启动。
“我们俩吗?”罗煦看着空空的车厢,有些意外。
男人看了她一眼,点头。
这班飞机怎么回事?票都卖不出去吗?罗煦在心里咕哝。
摆渡车大概走了七八分钟左右后停下,罗煦下车,看到了停在面前的私人飞机。
她猛生一股“原来如此”的感觉......
唐璜这小子,明显压她价了啊......说什么父母都是工薪阶级,信他个鬼!
“罗小姐,这边请。”高大的保镖躬身伸手。
罗煦心肝一颤,“好的好的......”
上了飞机,罗煦往里面走去。空姐笑着向她问好,三十度鞠躬,罗煦一边弯腰一边迟疑,是这样回礼吗?
机舱里有五六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文件和笔围坐在一起,似乎是在开会。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文件,所有人都在听从他的指令,在罗煦来之前他们似乎是在开会。
唐璜的舅舅......是哪一位来着?罗煦伸手往包里掏去,她想拿一下手机。
一位男子站了起来,问:“你是罗煦小姐?”
罗煦点头,不确定的问:“你是......唐璜的舅舅?”
男子愣了一下,说:“我不是,裴先生才是。”
裴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罗煦看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罗煦虽然是脸盲,但对于分辨帅哥的能力她比雷达还灵敏。
眼前的男人怎么说呢,唐璜让她帮忙她收取了不菲的佣金,但如果是眼前这个男人,罗煦愿意倒贴。
裴琰也注意到步入机舱的女人,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肤色不像是亚洲人,有些偏小麦色的健康,一双眼睛最亮,看着你的时候像是把所有的电力都集中在你的身上。
一言蔽之:很辣。
罗煦见他瞳孔陡然缩紧,整个人的气压往下降了一级。她有些忐忑,心里暗忖,难道富人天生闻得出穷酸的味道?而她浸**得太久被他闻出来了?
男人推开膝盖上的文件站起来,走到罗煦的面前,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着她,声音低沉,语气质疑:“你是唐璜的女朋友,罗煦?”
“是......”自诩见过大风大浪的罗煦,此时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脚后跟发麻,动弹不得。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裴琰往前走了一步,罗煦被解锁,踉跄倒退一步。
“不、不会吧,我没印象啊......”罗煦挠头,有些心虚又有些窃喜。难道这种帅哥跟自己还有牵扯?不应该呀,话说这种极品都没有治愈她的脸盲吗?
裴琰负手,直起腰,淡淡的说:“是我认错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谁都有眼瘸的时候嘛。”罗煦一笑,带着想活跃气氛的谄媚。
“眼瘸?”
活跃气氛失败。
她低头认错:“不好意思,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裴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坐回沙发,重新拿起文件,似乎不准备再理会她。
罗煦张了张口,感觉自己像是得罪了这个大人物。
“罗小姐,请跟我来。”空姐适时出现,打破了罗煦的尴尬。
他们在这里办公,罗煦当然不能杵在这里了。她点点头,跟着空姐往后面走去。
飞机的机身虽然限制了床的大小,但躺下去一试知道,舒适度远超星级酒店。
空姐说:“您要是无聊的话可以上,除了起飞和降落的时候不能使用络,其余时间都可以。”
“有ifi?”罗煦惊讶。
空姐微微一笑,说:“如果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可以叫我。”
说完,她退出去关好门。
老实说,这个空姐虽然漂亮优雅,但好像对她不太礼貌,有从心底发出的鄙视。
罗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三个月,有一点凸起。空姐的眼神大概由此而来,毕竟她现在带上的是“未婚怀孕”“企图挤进豪门”“母凭子贵”这样一类的心机女标签。
她顺势倒在床上,无奈的捂脸,如果是这样好了......
这场蓄谋已久的大戏还得从一个月前的一根验孕棒开始说起。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从未失手的她......怀孕了。虽然震惊失措,但她却从没有想过要抹杀这个孩子存在的痕迹。
她的前半生并不美好,,父亲出轨,母亲自杀,自己因为不肯去福利院而被烟鬼邻居收养,才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后烟鬼继父也患癌去世,最后不得已流落街头,自己养活自己。当同龄的少女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的时候,她走街串巷的捡垃圾卖破烂,还因为不小心在别人的地盘上捡了几个瓶子而被胖揍。
这都不算什么,最难过的是好不容易换来了一个汉堡,又被街边的流浪狗惦记上,追得她跑了十三条街后一头栽进河里,被好心人捞起来捡回一条小命后,转头又因为肺炎进了医院。
这样数来,“坎坷”二字实在是太狭小了,装不下她的悲惨。
可即使如此,她也感谢母亲把她生到了这个世界上,让她有了这些可喜可悲的体会。轮到她,她也同样要让她的孩子来见识这个世界,虽然可能比她更惨,但这也是他的权利。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孩子的父亲,对此罗煦一片茫然。起初以为是唐璜,因为他们在三个月前参加了一个party喝得大醉后险些擦枪走火,虽然最后证明没有,所以唐璜排除嫌疑。
前男友ross?他们分手刚刚三个月,也有可能是他。但他们分手的原因是ross劈腿,所以那段时间**的次数实在是一只手数过来都行。
最关键的是,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她喝得微醺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被拉近了房间,关灯办事,*。等罗煦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叠热乎乎的钞票诉说着他曾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的技术实在是好,算没有那叠让她吃了一个月饱饭的钞票罗煦也会记得他。嗯,脸盲说的记得是记得有这个人,至于样子......她那晚喝了点酒,何况算是清醒着她也认不出来。
她咬着指尖苦思冥想,除了记得那个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外,其他的是一片空白。
这成了一个悬案,茫茫大海,她去哪里捞孩子的爹?
更让人憋闷的是当罗煦把这件事告诉唐璜的时候,那小子不但没有帮她解忧反而是装了一肚子的坏水,说服她冒充自己的女友来抵挡家里日益增加的逼婚压力。唐璜是个同志,他死也不可能和家里安排的女人结婚。罗煦怀孕了没办法走秀赚钱,缺乏了经济来源。两下一凑合,出了这么个歪点子。
罗煦答应了,不仅是因为她道德底线模糊,而是她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儿,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有这方面的体验。
然而唐璜的家里人对他的说辞很不放心,怕他被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骗了,所以让他舅舅来接人,好带回去一验真假。然而从技术上来说,除了生下来亲子鉴定以外,他们是没有办法确定的,而那个时候早过了罗煦的“服务期限”,她拿着票子回美国生孩子,其他的交给唐璜自己搞定。
计划完美,但罗煦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生出了一种前途未卜的错觉。
重要的是,唐璜的舅舅看起来不好打发,看罗煦的眼神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说起来,她要是知道这出戏这么考验演技,当初说什么都应该把价钱再抬高一点的。
ps:从医学技术上来说可以通过抽取羊水鉴定,但这种方法大概对胎儿有损害,所以一般不会做。(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