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莫荣拄着杖,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拿过钟岳手中的话筒,笑道:“看来钟先生对于徽墨知之甚少,那就让我告诉您,什么徽州松墨吧。徽墨传承千年,徽州制墨的肇始时间当不迟于唐,它是书画家至爱至赖的信物。古人曾云:‘有佳墨者,犹如名将之有良马也。’”
“还有呢?”
曹莫荣娓娓道来:“徽墨主以松烟、桐油烟、漆烟、胶为主要原料制作而成的一种主要供传统书法、绘画使用的特种颜料。经点烟、和料、压磨、晾干、挫边、描金、装盒等工序精制而成,成品具有色泽黑润、坚而有光、入纸不晕、舔笔不胶、经久不褪、馨香浓郁、防蛀等特点。历代徽墨品种繁多,集绘画、书法、雕刻、造型等艺术于一体,使墨本身成为一种综合性的艺术珍品。徽墨制作技艺复杂,不同流派各有自己独特的制作技艺,往往密不外传。怎么样,我的这番介绍,钟先生可是满意?”
“最后一个问题,您还没和我解释呢。这松烟墨和漆烟墨的区别在哪里?”
曹莫荣说道:“难道我之前的介绍里,没说明白吗?这松烟墨,自然是以松木点烟取墨为原料,所制成的松烟墨,这漆烟墨自然是以油烟为原来制成的,这从字面上都能理解的,怎么?钟先生难道还要和我玩文字游戏?”
钟岳笑着走到曹西岚的身边,摄像机同样跟随着移动过来。
“既然墨分松烟和漆烟之别,那为何这紫光玉的墨色,与油烟墨无二呢?”钟岳将宣纸拎起来,在四周转了一圈。
曹莫荣眉头一皱,说道:“怎无二了?这紫光玉的墨色,明显优于您这款墨,难道你在质疑大家的眼睛吗?”
“曹老先生,请注意您的耳朵,我是问,这款紫光玉,和油烟墨,是油烟墨的区别在何处?”
“钟岳,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了!有你这么无理取闹的吗?”曹西岚直接站出来,看着钟岳说道。
曹莫荣将曹西岚撇开,“钟先生你继续说吧,老朽洗耳恭听。”
“既然是斗墨,咱们就斗个明白。我不知道这款紫光玉是什么年代产的,也不知道当年饱受好评的曹氏墨业到底有多么扬名。我现在只能很诚恳地告诉诸位,这款紫光玉,它根本不配称为松烟墨。”
“……”
“……”
“……”
一个站在二楼的骚年脱口而出:“钟……钟先生他是疯了吗?”
边上立马有人瞪了他一眼。
不过骚年话,貌似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曹莫荣愣了好一会儿,说道:“钟岳,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样子,可就有些丢脸丢大了。”
钟岳不去理会,继续跟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有谁赞同我观点的,现在可以过来拿我手中的话筒。”
胡石民走了过去,想要说话,又有些胆怯。他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若是在墨房里,他必然是老油条似的开始扯皮起来。
“能给我支烟吗?”
“胡师父,这里不能抽烟。”
“……”
胡石民说道:“正统松烟墨,墨色乌黑却不张扬,浑厚,内敛,深沉古拙。多用于画人物须眉、泼墨山水等,书法上,喜好用松烟墨的也少,所以老墨厂的松烟墨一般都卖不出去,加上原料不足,所以销量不佳,停产很久了。”
黄厂长冲出来,“你胡说!我们老墨厂的松烟墨何时停过产?那……那……那款金不换,还有那款青墨,不都是松烟墨嘛?老胡,你今天酒吃饱了是吧?竟说胡话!”
胡石民摇头道:“现在的松烟墨,都是掺了油烟的,正如漆烟墨一样,我师父活着的时候说过,真正的墨分三大类,漆烟、松烟以及油烟。所谓的漆烟墨,古法是松枝沾漆,炼渣而成,油烟则是如今这套点烟取墨,至于松烟,正如钟先生这款墨的制法一样,这才是纯真的松烟墨,而因为墨色深沉古拙,被人误以为是低档次的墨品,所以一直卖不出高价,当年每两松烟墨的价格可能就是二十到三十元,而现在,自从掺了油烟之后,由于墨色也如同油烟墨一般,光亮发黑,价格涨到了每两一百往上了……”
在场之人发出一阵唏嘘声。
“我的天,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门道呐?”
“我还以为这黑不溜秋的墨锭没什么花头呢,想不到里边的水这么深!”
“这次真是长见识了!”
听着周围的窸窣声,曹莫荣红着脸,怒道:“完全在胡说!你和他是串通好的!”
钟岳看着曹莫荣气急败坏的样子,说道:“我们华夏民族的近代,是坎坷曲折的,也正因为有这样一段历史,所以很多的古法传统,被渐渐西化,或者说失传了。松烟墨也是如此,我很庆幸,有这样的一次斗墨,而且还是曹先生亲口说要比试松烟墨的,能让我,还有我的制墨导师胡石民先生,将真正传统的松烟墨知识讲给大家听。”
钟岳说道:“我们现在不去追究到底是从什么时代起,松烟墨内掺油烟的,也不去追究这样做究竟是配方上的自我调整还是欺骗消费者,我现在要将的是,松烟之所以为松烟,那就是它——不一样!”
“油烟墨相对来讲微微偏暖,浓墨在纸上微微反光似乎有些光泽。历史上元代以前绝大多数墨都使用松烟墨,宋代松烟墨制作达到顶峰。而油烟墨是在明代才逐渐兴盛起来并发展到最高峰。
明以后油烟墨的制作和使用慢慢超过了松烟逐渐成为了主流,尤其是等到墨汁的发明,松烟墨其实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因为并非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这种无光泽、古朴苍然的墨色,所以我今天创作了这一副山水画,目的并非是秀画技,而是想要告诉大家,真正的松烟墨,它无可替代!
“只有不会用松墨的人,没有松墨必须掺油烟墨这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