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大会,硬生生地被开成了“批斗”大会。
本来说好的,洪斌教授代表发言,结果台上一干老教授看到钟岳摇头晃脑,漫不经心的样子,更加来气了。坐在一旁的几个教授纷纷发言,说以前不注重学风建设,从这学期起,他们会不定来抽查学生基础功底,搞得一旁负责教务的主任一脸尬笑。
这群老头是吃了枪药了吗?以前请他们来学校,好说歹说安排一场讲座,还要定日子,排课表,一副十分不情愿来的样子,现在不请他们,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这算什么意思?是对教务处不满?
一个艺术类高校,领导不可能都是精通艺术的,高校管理,让这些艺术家来主持,那还不得乱套了。华美当初组建的时候,领导班子那都是从华东大学调来的,有些甚至是没有一点艺术常识,不过管理教务工作,需要什么艺术呢?
“嗯。同学们,听完这些教授们的发言,是不是感觉到自己来华美,不虚此行?”
坐在底下的学生,一副目光呆滞的样子,看着白痴似的教务主任。不虚此行?这些教授,就差没把他们一个个都说成垃圾了!还不虚此行……
教务主任感觉底下也没有反映,也识趣地说道:“那么,本次就新生动员大会到此结束。”
钟岳松了口气,才起身。
台上话筒虽然关了,洪斌直接喊道:“钟岳同学,你留一下。”
“……”
周围的同学神情复杂地看了钟岳一眼,自然有嫉妒,也有疑惑。
洪斌走下台来,“钟岳同学,咱们聊聊?”
“对,咱们好好聊聊。”
看着站成同一阵线的几个老教授,钟岳朝周围望去,曹丹青不会没来吧!这……自己顶不住啊!
“呵呵,那个……洪教授您说。”
“你的书法很出色,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是,书法的基础,与国画的基础是不一样的。曹丹……老曹他……画是不错,但是不会带学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左侧杉木门外,曹丹青穿着中式开衫缓缓走来,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我曹某人这才退休几个月,你们几个老伙计就当着我弟子的面,说我坏话了?”
“老曹,你可总算敢露面了!”
“嘁,瞧你这话说的,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一旁主攻人物画的马教授哼哼着,“你这背地里,趁咱们不注意,偷偷挖人,这不是君子所为!”
曹丹青双手负背,一副老子无所畏惧的样子,“好,给你们一个机会。钟岳,现在大家都在场,你呢,是交流生,康校长说了,鉴于你有些特殊,可以在教授认可的情况下,随意挑选一位,你看看,你想跟谁学习?”
“慢着,我说两句。老曹,你说真的假的?”
“真的。”
洪斌咽了口唾沫,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那个什么,钟岳。我师从黄宾虹,后来也跟过一段时间的潘天寿潘老,在国画上略有造诣,可愿意跟我学?”
“我,马……”
“等等,诸位教授,我已经拜曹教授为师了,这样不好吧……”
“老曹,你耍我们呐!”
曹丹青眉头一挑,“我可什么话都没说,你自己要来触霉头的。钟岳啊,咱们去画室转转,今天也不作画,先和你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
几个老教授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这简直是赤果果的炫耀啊!
“不行了。这届新生里有没有可以看的?挑几个出来,不压压老曹,这老小子怕是要狂得没边了!”
“对对对。钟岳书法是个闪光点,咱们这是国画系啊,他未必能有国画的天赋。”
几个老教授平日里画画喝茶无所事事,然而这下子,不争馒头争口气,居然想起来要培养起钟岳的竞争对手来了!这一点,可能是钟岳师徒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是想以书入画?”
钟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之前学的是工笔画,勾线之时,可用兼毫笔势,不过若换作泼墨山水,这以书入画,又该如何运用进去?”
纵观中国绘画史,一般有名的画家,皆是书家。宋人米芾,楷四家之一的赵孟頫,钟岳熟悉的文征明、郑板桥、金农,还有近代的吴昌硕、李苦禅等等,都将自己独特的书法用笔渗透进绘画创作中,形成奇特的画风。
曹丹青见到钟岳兴致勃勃的样子,说道:“我问你,画分几类?”
“若论形式,自然就是工笔和写意了。”
“那工笔,又分几类?”
“这个……白描、勾染、没骨。”
“那你又会几类?”
钟岳想了想,说道:“好像就会勾染,非要再计较,可能白描也算是会了。”白描就是单用墨色线条勾描形象而不藻修饰与渲染烘托的画法,本身就是作为独立作品,再重彩填廓,就是水彩工笔画了。
“工笔的线条,想要如何书道,其实非常困难,所以你之前融入笔势后,我才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不过如果你想在国画上达到你书法上面的高度,光学工笔是不行的。你有空看看张大千的魏碑行书作品跟绘画用笔,就能看得出,他那铁线银钩的笔触,就是融入了书道,所以最好等你写意画基础打好了,再去慢慢形成自己的风格。”
钟岳点了点头,他明白曹丹青说的意思,也是他选择国画系的原因。
“学校里的那些书面上的基础课,你爱上不上,我不管你,以前我学画的时候,从来没这些虚的,明天开始,上午九点,你到这个地方来,我开始教你画画。”
钟岳接过名片,看样子曹丹青退休之后,很不想在学校里出现,也是,如果以退休教师的身份,出现在校园里其实没什么,但是去教室和画室,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老曹离去之后,钟岳将名片塞入到钱包里。
手机响了。
“喂,哪位?”
“王格。”
钟岳眉头一挑,“王先生有什么事吗?”
自从那次比试之后,王格一直没有现身过,就连凯宏轩都低调了许多,毕竟输了不光彩。
“你放心,不是找你麻烦的,我爷爷想见见你。”
“你爷爷……”钟岳一想,这王格也三十多岁了,他爷爷该不会是八九十高龄了吧?
难道真是按狗血剧情似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