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就有些吃惊了。
如果说从云老口中听到对钟岳的评价还不足以震惊的话,那么从这位京北碑学泰斗口中,听到“论漆书,我不如他”的评价,则是深深地震撼到了所有人的内心。
这不是事先排练好的套路,完全是突发性的事情,而且那位书法界碑学的泰斗,也不可能因为云徽的关系,刻意贬低自己来抬高钟岳。
云徽将手机递给身边的弟子,微笑道:“听完我这老朋友的评价,我想大家心里也有个数了。虽然没有说这幅作品是否称得上天下第一,但是他已经承认,但从漆书来说,钟岳的造诣已经高出他了。我想,这场赌斗,谁胜谁负,也不言而喻了吧。”
天下第一。
这个名号太过浮夸,文无第一,谁也不敢这么自信地说自己的书法能够有此称号,包括钟岳,他之所以这么讲,只是为了摘下小楷王这顶帽子,并非自我标榜。
秦钊有些不服气,看到王格脸色难看,便说道:“马伯衡老先生电话里说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幅作品当不得天下第一漆书的称号。”
在场的其余人顿时甩来一堆鄙夷的目光。
人马伯衡老先生是自谦之说,照你这理解,天下第一是一个伪命题,天下第一行书也是不存在的,谁知道漫漫岁月,千年岁月间,在不知名的哪个几家旮旯里,诞生出了什么行书大作,或许早已经超越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了呢?
席琪昌轻哼一声,“那你说,目前你知道的谁,漆书写得比钟岳好的,你说出来。”
“这……”秦钊有些为难地看向王格,额头冒汗,手有些不自觉地揪着裤缝。大爷的,马伯衡都放话了,谁敢说漆书比马伯衡写得好的?
确实,绝大部分人走帖学、碑学的路子,专门研究漆书的人寥寥无几,这寥寥无几的人之中,碑学大师马伯衡又是顶尖,连他都认可钟岳的漆书,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呢?只是对于这场赌约来讲,身为王格的弟子,秦钊是不愿意轻易承认罢了。
“我输了,愿赌服输。”王格嘴角勉强露出一点笑容,“从今以后,沪上不再有小楷王这个名号,只有小凯王格。”
钟岳眉头一皱,小凯,王格?小楷王——格?
“王先生不会是想和我玩文字游戏吧?”
王格冷笑一声,“没有啊,你若是喜欢,叫漆书钟岳,我也能接受。”
“呵呵。也罢,那就祝你寿比南山,告辞了。”
钟岳宣纸一甩,有些不礼貌地扔在了王格的面前。
和这样无耻的奸商说话,礼貌显然不在钟岳的考虑范围。
一旁的欧阳明喊道:“甩得好!”
欧阳国青看了眼欧阳明,摇了摇头。
小楷王这说法,确实有点无耻,但叫什么,那是人家自由,有没有官方认证,小楷王这个说法,也是业界吹捧而来,并没有什么由来,只是炒作得名气大了,渐渐传开来了而已。
“看起来钟先生很不服啊?”
钟岳笑道:“随便,你要叫小楷帝,我也管不着。只是有辱书法国粹罢了。”
“既然钟先生不服,敢不敢再来赌一场?”
“呵,赌什么?赌你不能叫小楷王格?呵呵。”
王格双手负背,说道:“在徽州,听闻你不仅漆书了得,一手小楷写得也是绝妙。漆书之上,确实,我没有发言权,所以不能评价什么,就当你赢了。”
“什么话,岳哥是正大光明赢的,什么叫做就当你赢了,无赖!”
王格看着不服气的欧阳明,微微一笑,“欧阳家的小子这么无礼吗?国青先生,如果再不克制一下你的晚辈,我就请保安了。”
欧阳国青朝欧阳明摇了摇头,示意别在冲动冒犯了。小楷王在沪上文化产业界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欧阳国际如今有意进军文化行业,势必得过这道关卡,如果交恶太深,恐怕更加困难了。
“既然你说鄙人不配称小楷王,想必小楷了得,咱们就来比试比试,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说这话,如何?”
王格之前失了一局,自然得讨回面子。钟岳会漆书的事情,是他疏忽了,但是钟岳的小楷如何,他是有深刻印象的。那篇六甲灵飞经虽说写得炉火纯青,但是还是有些破绽,而且风格笔法上有些融合得不够完美,有文征明的味道,又带着漆书的金石气,总之,虽然是不错,但不完美,比他自然差。
席琪昌摇头叹道:“王格,输不起,就不要耍赖了。”
“呵呵,席老。我凯宏轩还有输不起之说?”
“用你的长处,来跟别人比试?这算君子作为吗?”
王格笑道:“我也没说一定要让他赌啊,如果不想,就权当我没说。”
“你想赌什么?”
王格看向钟岳,“如果你输了,我让你一辈子不能写漆书。”
“……”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赌注,未免也太大了吧!
钟岳的漆书刚刚才得到大师认可,然而小楷王,不,王格居然要让他一辈子不能写漆书?这无疑是断人前程的赌注。
“不好,不好。之前老朽就觉得有些过了,在这样赌下去,戾气太重。两位听老朽一句劝,点到辄止,不要再赌了。”
云徽看到王格动真格了,立马制止到,毕竟钟岳这手漆书,还有精进的空间,书法之道,是无止境的。他才多大,如果现在就断了前程,这不仅是对钟岳个人来说是个损失,恐怕对于未来的中国书坛,同样是个损失。
席琪昌也走过来,低声道:“钟岳,别冲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那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钟岳眯缝着眼,看着一脸淡然的王格,说道:“让我不碰漆书?这个赌注有点大啊。”
“赌不起就走吧。”
钟岳深吸一口气,“听说凯宏轩有三宝,我也不多要,外边挂着的那李可染的画作也别动了,拆下来怪麻烦的,剩下的两样当做赌注,如何?”
边上人眼皮一跳,额……这孩子心是有多大啊,还嫌麻烦?口气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