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晚上正在家看孕妇手册,突然接到宫经理的电话,让我们去某KTV陪一群领导。
据说是几个上次从天津来的领导,还有几个北京这边的,总之都是很重要的人。晚上吃完饭去唱歌,不知哪个领导提了一句“上次你们*那些美女唱歌应该不错吧”,于是袁瑞就给宫经理打电话,把上次陪同参观的我们都叫了来。
这就是中国的官场,说者刻意或是无心,听者放大一百倍去理解重视。
一进豪华的包厢,我就被烟味呛得心里直扑腾,一心想着待会儿能不能找个借口离开。
进去时我用余光寻找着袁瑞,他抽烟的姿态,半开的领口,惹得我一阵心悸,也心伤层层。这个男人,已不再是我能触碰的了。
我顺着人流,坐在远离他的一角,纷纷的招呼声才开始,包厢的门又开了。
走进来的,是将白衬衣卷了半个袖子,灰色羊绒背心修得身姿格外儒雅的南局长。他向大家有礼有范儿地打个招呼,走到我坐的这排沙发前,拿起跟我隔了两个人之外的一件衣服放在沙发背上,自己坐在那里。那大概是他的外套,之前估计他去卫生间或者接电话什么的。
这些人中有上次参观时就认识了的,于是一坐下大家就聊了起来,不知谁说了声:“谢谢美女们这么晚过来,大家喝一个。”
于是大家三三两两纷纷举起小巧的啤酒瓶。
我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袁瑞想求助,他的视线与我相遇的时候我正在犹豫该怎么办,他却只两秒后就将视线下移,再不看我。
我想我眼里的信息,他懂的。可他最终选择视而不见。我知道,这些人中的每一个都对比天很重要,我不怪他。
宝宝,为了爸爸,妈妈再喝一点。
我一拖再拖,见大家都举瓶喝下了,我终是将瓶口对上嘴,闻着那一股酒的味道,皱眉,扬瓶。
“小宋是不是不会喝酒?”南局长的声音在这个有些燥热的包厢里,一如那晚的秋风一般。
“我……”前次他请我和袁瑞吃饭,我是喝了些啤酒的。
“叫服务员拿些果汁来给女士们,酒精对女人可不好。”他从容地微笑,目光在每个方向巡回,温和而云淡风轻,他的话却字字带着威严,没有人敢反对,或者说,他没有给别人留下反对的余地,他的身份,他的语气,甚至,他看似和蔼的笑容。
那口酒,我终是没有喝。独自在美国的三年,我本就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回国来经常生病,医生说我能怀上宝宝已是很不容易,现在我生怕一个不小心影响宝宝的健康。
果汁拿来,我感激地对他笑笑,他看着我一绽唇,仿佛我们之间有种别人插不进来的默契,像那个傍晚飞舞的秋韵包围在周遭。
“小宋陪我唱首歌吧?”南局长说着,自己已经站起身走到点歌的电脑前坐下。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侧,他问我:“你会唱什么?”
“您点,我看我会不会唱。”
“呵呵,好。”
然后,他就点了一首老歌,选择。
我坐在他的身侧,唱着这样的歌词,时不时他侧过头来看我的时候,我还要对他微笑示意,而我的另一侧,就坐着袁瑞。
“希望你能爱我到底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就算一切重来,这仍是我唯一决定,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这是我们的选择。”
“我可以带你去看遍世界,你喜欢的蔚蓝海岸,花香小镇,江南烟雨,大漠黄沙,我带你去流浪,好不好?”
你曾许我海角天涯,即便你不能做到,
我也爱你,地老天荒。
这是我的选择。
我下意识摸摸小腹,以后的以后,我会把所有的爱给你的骨肉,在天涯海角的距离,用这样的方式默默爱你。
“对不起,我想去下洗手间。”这首歌唱完,我对南局长说。他微笑应允。
我打开了卫生间的窗户大口大口呼吸,唱歌时吸进了太多的烟,有种很窒闷的感觉。
我在卫生间赖了很久才出来,刚洗完手,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袁瑞走来,墨绿色的衬衫领口半开,许是累的缘故,他今天看起来比往常要黑一些,脸上的轮廓有淡淡的沧桑,他深邃的眼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故事透过镜子和我的视线相遇。
“不舒服吗?”他将手中的烟头在垃圾桶上方点了点,扔进去,拽下一张擦手巾递给我。
“有点闷……”
“是不是里面烟味太重了?”他在我身前半步说话,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关心,吐纳中缕缕烟气。
“我……可以离开吗?”
他不说话。我似乎可以听到他深重的呼吸。
过了少许,他张口:“你知道的,这些人我得罪不起。”
我知道的,他们对你很重要,我知道的,那只是一杯酒而已,只是我怀着你的孩子,只是,你不知道。
我点点头:“我明白。那我这就进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过我擦完手的纸扔进垃圾桶,说:“我不是万能的,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看到了,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留不住。”说完最后一句,他轻轻笑了,那种无奈的自嘲,收尾处的稀薄仿佛看淡了过往放下了曾经。
他的轻笑,重重打在我心口。从心,到腹,便一阵阵疼痛。
“里面的确太闷了。”如韵沁心的声音传来,南局长持着他一贯的笑意走到我们身前,“都躲这里透气来了呀。”
“呵呵,去趟洗手间,碰上了说两句话。”袁瑞说,然后身子往卫生间的方向转。
南局长对我笑语:“你稍等我一会儿,顺便多透透气,我很快出来咱们一起进去。”临了对我点点头,竟有点点狡颉的孩子气。
候了片刻,南局长和袁瑞一起出来,我们三人并行,我和袁瑞再没有目光的接触。南局长的手却在进门的瞬间有意无意揽了一下我的腰。
是我多心了吧。他对我,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对待欣赏的晚辈般关爱吧。
他带我还坐在了刚才点歌的地方,袁瑞则坐到我们对面和一个领导说起了话。
听歌的空余我环顾四周,已经有人进了别人的怀抱,有人牵起了别人的手,我们并不是KTV的小姐,我想那些领导也不至于放肆,只是一个暗示,一个试探,女孩子本就有心,或是碍于工作不敢拒绝。这背后,又将发生多少故事,联想种种,我却想不出一个可以幸福的结局。
感情,只要发生在错误的时候,错的人之间,终究是哀默大于快乐。
我看向对面正和别人喝酒的男人,一开始的开始,你为何要把深邃的视线别有意味地投在我身上,让我陷落其中不可自拔,困了这一生一世。
你知道你不能给我的感情一个归宿,为何,你要惹起这一段情。
而我,却恨不起你。
“这首歌你肯定会唱。”南局长的声音刚落,一只话筒递到我手上,男人有些冰凉的指就覆盖了我弯曲的指。
我慌乱将手一松,话筒就掉在了地上,一阵刺耳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