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和袁瑞相遇起,他给我的印象,虽然是自信威严有时有点霸道的,但大体上,至少对我,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宽厚而体贴的。
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才一直以为他很快就可以允许我走。
可是我忽略了,他是那样一个成功的男人。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奉承,服从,习惯了他想要的东西手到擒来,习惯了占有,习惯了控制。
我想,我真的触怒他了。
他无休止地惩罚我那天是周五。我以为那天之后他会像以前的周末一样,和家人在一起并不过来。可是之后的周六和周日夜晚,他都来了。
带着夜风和沉默的怒,一进门一句话不说,径直去洗澡,然后找到无论在哪里在做什么的我,二话不说,直接做他要的事。
我想,那已经不是欲望,他用那种方式和我交流,不,是宣告,他告诉我我只是他一个女人而已。
一个,他爱的女人。
我体谅他,他的威严被触犯,他付出的感情被轻视,他二十年的友谊面临危机,为了我这么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再加上他事业上的重大危机。
他内心有多痛苦,可是他始终,始终对我存着一丝柔软的。
所以我知道,他爱我。
他也恨我。
他用他的灵魂,一次次说给我的灵魂听。
今天是周一了,我在日记本上写好的日历中,最后的一周。
我已经不知道了未来的明暗,他会遵守承诺,还是会再不放手?在他的选择之下,我又该何去何从?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在他怀中,坚实的臂膀和胸膛。我不禁想,岁月是如何一点点让这个人从稚嫩的小男孩长成而今如山的男人。让我迷恋如斯。
我装作没醒,贪婪着他怀抱的气息。直到他在我背后的手动了动,似是刚醒,继而他就坐起身,在窗边背对着我,盯着窗帘看了一会儿,冷漠地说:"今天跟我上班。"
"这样不……"好字被吓回嘴里,他起身而去的背影,恍惚就让我想到他的脸,这些天我都不敢正视的脸。
我做好早饭端出来的时候,他正提了电脑包走下楼,已经穿戴整齐。
他看了我一眼,脚步不停,说:"没时间了,走吧。"
他的语气让我不敢多说什么,只跟在他身后。
到的时候,上次见过的秘书在他办公室前等。
待跟在他身后的我从转角走来和她的目光相对,她突然一愣,瞬间有很多种情绪麻木了她的表情。
只是一瞬,她换成灿烂的微笑:"袁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嗯。我有份东西你帮我打印一下。"袁瑞接过文件夹,一边走进办公室一边说。
他秘书回头看了我几眼,带着淡淡微笑,仿佛想说什么又终是没出声,跟着他进办公室拿东西。
没有人理我,我只得跟在袁瑞身后,一路聚焦着其他人的眼光,硬着头皮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
袁瑞让秘书买了两分早餐,泡了壶茶。
办公室里只剩我们两人的时候,他也不跟我说话。我察觉他在看我,便抬头,他就用眼神示意了桌上的早餐,然后自己拿了一份,一边看资料一边吃。
我坐在沙发上默默吃着,吃完找了本书看,间或抬头看看他,偶尔给他的茶壶里添些水。他一直很专注地看桌上的东西,嘴唇紧抿,眉头也总是紧着的。
我想,他其实是一个日理万机的人吧,只是以往他对着我的时候总是温柔闲适的,让我忽略了他身上背负着多少东西。
我想起他说过,抱着我的时候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如果我能一直用我的淡雅安适抚慰他内心的烦躁和压力,该有多好。
我很想为他做些什么,一辈子。
可惜,如今我只让他欲爱不能,欲舍不甘。
有那么一会儿,我低着头看书的时候,感觉到他在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将近中午的时候,有下属来找他,仿佛什么紧急的情况需要开会,他听着汇报就走出去了,出门前脚步略停,用余光瞥了我一眼。
直到一点,他还没有回来,我饿极,想出去吃饭,却发现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那扇门再打开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他平日从容的步伐,带了夏日空气里的躁动,门咔的一声关上,他也走到了办公桌前。"啪!",他手上的一叠纸被重重甩在桌上,凌乱。
我放下书,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说:"心情不好吗?中午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看着他这样忙碌,我心疼不已。
他侧身一把双手掐住我的腰,拉向他身前,皱着的眉下凌厉的眼直直看着我,眼里的刀光渐渐隐去,平铺了一潭夏雨前沉闷压抑的水。
他突然就压下脸吻我,不容抗拒的霸道。
唇齿的缱绻间,他的情绪好似一点点平复下来,变了以往的温厚。
他的唇离开的时候,他的手随即松开,转身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干他的事,仿佛刚才的一切是谁的臆想,而他对面的我根本不存在。
我给他换了茶,又坐回沙发。
夏日午后的光阴,总是很短的。日光不经意间就从翻着的书页中西沉了。
他一直在忙着他的事情,我便安静地陪着他。偷偷将每次抬头时不同光影下他的样子刻进脑海。
晚饭是叫人送来的,两分简单的盒饭。
"你先凑活吃,我忙完带你吃些好的。"他打开盒饭,语气和傍晚的阳光一同安静了下来。
"没事,你忙,我看书。"
良久,他轻轻"嗯"了一声。
大概八点多,他接了电话,听来像是小王打的,大概还和那件事有关。
放下电话,他问我:"我去KTV见小王,你去吗?"语气淡淡的。
"你们谈正事,有我在不方便吧?"
他拉了我的手,拉得稳稳的,掌心粗糙微微有汗,带着我去向他要去的地方。
那晚的KTV灯光暗淡,袁瑞和王抽烟喝酒谈着男人的事情。他不避讳我,我却不方便多听,我点歌,一首一首轻声唱。
我轻轻给他,也给自己,唱了那首歌:
如果可以,再回到当初陌生的距离,只是我始终舍不掉,你独特的笑。
如果可以,让我们之间全烧作灰烬,但我,始终做不到,男人自私的骄傲。
我唱的歌,没有人认真在听。我却收到一条短信:"你宁愿我们之间全都烧作灰烬吗?"
我下意识捂着心口转头看他,他坐在暗影里,听着王说着什么,沉默,认真,仰在沙发背上的脸微闭的眼,似乎思绪里太多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像,回家的路上这城市里繁华背后月光都无法透彻的夜色。
进了家门,我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做点夜宵。
我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的,他却不理我。这些天都是这样。
我默然走开,迈着上楼的脚步时,他突然从后面拦腰将我身子撞向他的怀。
我闭了眼睛,等待接下来的疼痛,这些天来都是如此。
他却紧紧,松松,又紧紧,抱住我,将我裹在他宽大的怀里,他的气息萦绕在我的侧脸,询问温柔又无奈地轻叹在我耳边:"你一定要逃开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