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漱白他们来了吧！"沈如风听着门响，对儿子说，"你姐夫打电话说要过来。" "他们一家子！"谢玉华补了一句。 沈家琛没说话，他很想再见关晓宁，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听说她带着圆圆回了江城，可是，不管在哪里，姐夫都帮不了她，什么都得她一个人做。而且，也不知道圆圆和她相处的怎么样，之前看起来还不错，可是，谁知道到底怎样呢？他还是很担心她的。 徐世琮一听是李漱白全家来，就起身告辞，可是，刚站起身就看见进来的人不是李漱白，也不是关晓宁，而是姐姐徐世雅！ "姐，你怎么来了？"徐世琮忙问。 糟了，姐姐现在麻烦这么多，万一又被李漱白撞上，姐姐的内心得多难过？ 沈家人也没料到是徐世雅！ "我去商场买了两对护膝，阿姨的腿不是风湿疼吗，把护膝绑上还是有好处的。"徐世雅笑着说，坐在谢玉华身边，掏出护膝，"这是薄型的，您别看这薄，可是穿在腿上很暖和呢！" 谢玉华摸着护膝，频频点头，笑着说道："是吗，现在还有这么轻薄的啊？这么一来，就算是绑在腿上，外面也是看不出来的。" "是呀，现在的产品设计都越来越人性化，不光要实用还要美观，要不然也卖不出去。"徐世雅解释道。 沈如风坐在一旁，望着徐世雅和谢玉华，脸上浮出笑意。 徐世琮满心莫名，他不懂姐姐为什么还想着沈家人？以前是为了和李漱白结婚，现在又不可能和李漱白有什么未来，她又何必呢？ "世雅真是有心了！"谢玉华含笑道，又对徐世琮说，"我一直都和你妈说羡慕她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呢！人啊，老了的时候，还是女儿靠得住，哪像儿子啊！" 客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沈家琛撒娇道："妈，可不带您这么挤兑儿子的！儿子哪里不孝顺了？" "你啊，少添乱，妈就知足了。"谢玉华道。 徐世琮见此情形，根本乐不起来，再一想李漱白很快就要带着关晓宁一起来—— "姐，你昨天不是说要买件外套吗？我陪你去。"徐世琮忙说。 谢玉华也觉得让徐世雅和李漱白撞照面也不好，可是徐世雅刚刚给她送了护膝，她怎么好支持徐世琮呢？这不是赶人走吗？ "没事，世雅也好久没来了，在家里吃个饭，世琮要是没事也别走了。"沈如风道。 大家都不解地望着沈如风。 "好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楼上坐会儿。"沈如风说完，就起身上楼了。 楼下的人，谁都没有告诉徐世雅，李漱白等会要过来，谁都觉得不好张口。 徐世雅问沈家琛的身体恢复的怎样，谢玉华又安慰徐世雅别为那些闲言碎语劳神。 说着说着，徐世雅也放开了，没有以前那么拘谨，问谢玉华："要是阿姨您遇上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谢玉华含笑摇摇头，道："一个家庭要稳固，大家都要妥协的。像现在那些女人，为了闲言碎语就把丈夫闹到尽人皆知，即便是风波平息了，证明你和那些人没关系，他们的家庭还能恢复到过去的平静吗？不可能的。这就好比是一个很好的瓷器，一旦碎了一条缝，即使用再好的粘合剂，也不可能修复的像新的一样，那道裂缝即便是肉眼看不见，可始终都是存在的。" 徐世雅笑了，说："阿姨您看的好透彻，怪不得您和沈伯伯是官场上难得的伉俪呢！" 谢玉华只是笑了下，没说话。 每对夫妻都有说不出的秘密，三十几年的风雨沧桑，真的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和谐吗？只有自己清楚。 在楼下几人聊天的时候，沈如风来到自己的书房拿出一本书，是一本法语的书，他不认识法语，就在扉页用汉字写了书名《东方之夜》。这是一本画册，里面收录了一个人的全部作品，这就是他的女儿沈家璐。看到每一幅画，就如同看见女儿作画的场景，这些年，他已经不敢再翻这本书，每次想念女儿的时候就拿出来，即便是摸摸封面，也会让他老泪纵横。今天，他又翻了出来，心中却没有那么悲伤了。 已经决定了要去沈家，关晓宁的心还是不够踏实，去了沈家，还不知他们会怎么样？应该没关系吧，她是去看家琛的。 可是，如果让徐世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和李漱白、关晓宁见面，肯定会有巨大的打击。于是，谢玉华在跟家中两个保姆交代晚饭时，假装无意地说了句"把排骨炖烂点，漱白喜欢"，她觉得徐世雅只要听见这句话，应该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徐世雅的确是听见了，她坐在沙发上听沈家琛说话，眉间含笑。可是，她没打算离开，始终稳稳地坐在那里。这让谢玉华很是不解，这徐世雅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怎么还想和李漱白他们面对面？ 不管怎样，谢玉华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了，意思她表达了，徐世雅不愿意听，那就和她无关。 果真，不到五点钟，李漱白和关晓宁带着圆圆来了。 圆圆一进家门，却没有像过去一样直奔沙发，等着保姆来给她脱外衣，而是站在玄关自己解扣子。因为圆圆的外套扣子有点紧，关晓宁便蹲下给她解着。而此时，沈如风也下楼来了。 "爸妈，我们来了。"李漱白挂好自己的外衣，对客厅里的岳父岳母说，接着，便很自然地接过女儿和关晓宁的外衣挂在衣帽架上。 岳母从沙发上起来，转身笑盈盈走向他们，圆圆便跟着爸爸问候外公外婆。同时，徐世雅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李漱白一进门就看见衣帽架那里挂着一件雪白的皮草外衣，不知来的是什么客人，却没想到是徐世雅，他惊了一下。 关晓宁也没想到自己会见到徐世雅，下意识地看向李漱白。 "来来来，漱白，小关，你们过来坐。"沈如风笑着说，说完，弯腰伸开双臂，圆圆便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在外公的怀里，"我们家的小公主想姥爷了没？" "想了。"圆圆说。 "想了不来看看爷爷？"沈如风道。 圆圆不说话。 李漱白拍拍关晓宁的肩，关晓宁这才和沈家人以及徐世雅姐弟打招呼。 徐世雅对她笑了下，然后朝着圆圆走过去，蹲下，盯着圆圆问："小宝贝，又长漂亮了！这漂亮的衣服是爸爸买的吗？" 圆圆摇头，说："是妈妈买的！" 妈妈？？？ 除了李漱白和关晓宁，所有在场的人都完全惊呆了，每个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哭着找妈妈的圆圆吗？怎么才过了多久，竟然，竟然—— 谁是妈妈？还用得着说吗？除了关晓宁，还有谁？ 沈如风看着李漱白，神情有点怪异，道："你们，结婚了？" 他觉得奇怪，李漱白怎么会不把结婚的事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还没有。"李漱白答道，他也隐约能猜出岳父问这个的目的。 徐世雅起身，愣愣地看着李漱白，又看着圆圆。 沈家琛却走过来，微笑着问关晓宁道："圆圆还算乖吧？这小家伙可会捣蛋了。" 关晓宁摇摇头，看着圆圆，圆圆便走到她身边去，钻在她的怀里，看着自己的家人。 "没有没有，圆圆很乖的。"关晓宁对沈家琛说。 徐世琮见状，觉得姐姐就不该留下来，现在看着人家一家人这么亲热的——唉，也好，也许这样亲眼见着了，就会死心了。 "来，大家坐吧！"谢玉华道。 徐世雅的失态，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沈如风不禁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是不是不该提出让徐世雅留下来？ 关晓宁看了徐世雅一眼，坐在沙发上，圆圆很自然地坐在她的身边。 沈家琛看见这一幕，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圆圆果真是个好孩子，没让他这个舅舅失望！ 只是，圆圆这一声"妈妈"让沈如风夫妇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以为李漱白他们会有麻烦，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是该为李漱白高兴呢，还是—— 可徐世琮不愿再待下去了，他拉着姐姐的胳膊，对沈如风夫妇道："伯父伯母，我们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拜访。" 沈如风也觉得这场合有点不适合他们待着，却没说话，谢玉华看了丈夫一眼，起身道："既然有事，我们就不留了。世雅，回去好好休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徐世雅淡淡笑了，点点头，没有再说一个字就被弟弟拉着走出了沈家。 徐家姐弟走了，可沈家客厅里没人开口。 关晓宁以为是沈家人不欢迎她来，所以才这样，不禁黯然低下头。 李漱白也没有明白这样的沉默缘何而来，看着关晓宁这样，他心中不忍，便问小舅子恢复的怎么样。 可是，沈家琛很开心，似乎和李漱白已经没了隔阂，跟他说着自己的情况，还时不时地把关晓宁带入话题里面。沈家琛的热情，让关晓宁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沈如风夫妇看着他们三个这样，哑口无言。 不是都说老年人忘性大吗？怎么儿子都放下了心结，他们这两个父母还—— 谢玉华看着儿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笑容，听着儿子轻松的笑声，好像，好像曾经的那个乐观、阳光的沈家琛又回来了，她看向关晓宁的视线，似乎有了些许的温度。 沈如风没说话，静静坐着。 李漱白问岳父，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参加苏家的宴会。 沈如风却说："你们是不是要早点过去？" "嗯，我们一大早就过去，宁宁妈妈出院了，我们想先过去看看。"李漱白道。 "唉，我也好想和你们一起去，好久没见苏大哥了。"沈家琛道。 "要不我们明早过来接你？"关晓宁问他。 "姐夫？"沈家琛望着李漱白。 小舅子这样不声不响地和自己和解了，李漱白怎么能不高兴？ "没问题，我们明天早上九点过来，你可要早起，别睡懒觉。"李漱白含笑对小舅子说。 "舅舅大懒虫！"圆圆嘻嘻笑着道。 "小懒虫，舅舅才不会比你起的晚。"沈家琛对圆圆笑着说。 谢玉华的心，一点点柔软，她终于笑了。 "漱白，小关，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和你爸要晚点去，既然家琛想见逸清，你们就过来带上他吧！"谢玉华开口道。 关晓宁没料到谢玉华会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一时惊讶不已，看着谢玉华那熟悉的微笑，她赶忙应声，道："伯母，应该的，一点都不麻烦，不麻烦。" 沈家琛笑盈盈地望着关晓宁。 "圆圆，舅舅又给你买了个拼图，你要不要过来玩？"沈家琛对圆圆说。 "好啊好啊！"圆圆应道。 沈家琛起身，缓步开始上楼，圆圆跟了过去，关晓宁和李漱白对望一眼，忙跟着沈家琛去了。 虽然现在可以自由行动，可是，沈家琛的动作还不是很便利。关晓宁想了想，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沈家琛看着她，微微笑了，说了声"谢谢"。 现在，沈家琛住在二楼，关晓宁和圆圆跟着他走进了他的新房间。 沈家琛把新拼图取出来给外甥女玩，自己和关晓宁坐在一边看着。 "你现在，幸福吗？"沈家琛问关晓宁。 关晓宁看着他，点头。 "那就好！"沈家琛露出笑容，道。 关晓宁望着他，心中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个字。 "姐夫是个好人，他和世雅姐的事，你也不要怪他，都是我们一家人硬撮合的。"沈家琛说。 "我知道，知道。"关晓宁点头，道。 沈家琛望着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只过了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可是两人之间似乎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这样不是很好吗？平静地面对彼此—— "我们，还是朋友吗？"关晓宁望着他，问。 "难道你不想和我做朋友？"沈家琛笑了，反问道。 关晓宁笑着，摇头。 沈家琛伸出手，举起来，道："是朋友的话，来一掌！" 关晓宁抬起手，击了一下。 圆圆看着舅舅和妈妈玩的游戏好像很好玩，赶紧跑过来，道："我也要我也要！" "好，我们三个人来一下！"沈家琛笑着说。 笑声回荡在沈家琛的新房间。 "圆圆，以后要乖，要听妈妈的话，你不能欺负妈妈，要不然舅舅就不和你做朋友了！"沈家琛对圆圆说。 "好啰嗦！小心你找不到女朋友！"圆圆说完，坐在地上拼图。 "你这小家伙，竟然诅咒你最亲爱的舅舅！太没良心了！"沈家琛道。 圆圆转过头，笑着。 客厅里，沈如风的心情复杂极了，谢玉华反倒平静了许多，对李漱白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前，她觉得只要儿子能够健康快乐，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沈如风的脸上，似乎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快。可李漱白感觉到了岳父的不满，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圆圆把关晓宁叫"妈妈"吗？不应该啊，圆圆这么做，不是很正常吗？沈如风为什么不高兴呢？ 饭后，李漱白一家和沈家人告别，跟沈家琛约好了一起去苏家的事，便离开了沈家。 回家的路上，关晓宁很轻松，沈家琛接纳了她和李漱白，真是太好了！ 看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啊！ 次日一大早，李漱白、关晓宁和圆圆起床，都带上了要去参加宴会的礼服，开车前往沈家去接沈家琛。 一路上，四个人在车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当车子驶进苏家大院，关晓宁就扶着沈家琛下了车，走进大厅。 昨晚就和苏逸清打电话说沈家琛要过来，关晓宁一行走进客厅的时候，苏逸清就从楼梯上蹬蹬下来了，快步奔向沈家琛，笑着抱住他。 "小子，气色不错。过几天咱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苏逸清拍着沈家琛的肩，道。 "还想和你打球呢！"沈家琛笑道。 "没问题，随时奉陪！"苏逸清笑着，揽着沈家琛的肩，"走，去我那里瞧瞧？" "当然，来了就是找你的！"沈家琛道。 "老李，等会你也过来啊！"苏逸清回头对李漱白道。 "嗯，好的！"李漱白应道，和关晓宁带着圆圆一起在管家杨伯的引领下走向宋雅兰的房间。 宋雅兰听见女儿来了，心中也很高兴，只是，今天是苏芊芊的好日子，而自己的女儿—— "夫人，二小姐来了！"杨伯推开宋雅兰的房门，道。 话音刚落，关晓宁一家就走了进来。 宋雅兰坐在沙发上，衣着整齐。 "奶奶好！"圆圆很乖巧地向宋雅兰打招呼，宋雅兰笑盈盈地招呼圆圆坐到自己身边，又吩咐仆人赶紧准备茶点。 关晓宁坐在母亲身边，道："现在是不是还要吃药？" 母亲点头。 "那今天这，你还能出去吗？"关晓宁问。 "我每天都在散步，就是这样子，病怏怏的，不太好见人。"宋雅兰道，刚说完，宋雅兰便看见了女儿手上的戒指，问，"你们，结婚了？" "还没领结婚证，打算过阵子去领。"李漱白道。 "那婚礼呢？日子定了没？"宋雅兰问。 关于婚礼的事，李漱白和关晓宁还没有讨论过，被宋雅兰这么问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毕竟，宋雅兰是关晓宁的母亲。 关晓宁知道，母亲这么说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事，这么问会让李漱白难堪，便说："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两个都很忙，没时间——" 谁知宋雅兰不接受这个理由，道："你们有没有时间，我不管。可是，"她对着李漱白，说，"我不能允许我女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嫁出去，既然你想娶她，就该认认真真地对待这件事。当初你和沈家璐的婚礼办成那个样子，对宁宁，你也必须要有个交代。我希望你跟你母亲谈一下，找个时间我们见一面，谈谈你和宁宁婚礼的事。" "妈——"关晓宁道，"这种形式，你这么在意干什么？只要我们过好就行了，婚礼什么的，有必要那么慎重吗？" "形式就说明他对你的重视程度，如果他连个婚礼都不给你，说什么爱你的话，你信吗？"宋雅兰道。 "我信！"关晓宁倔强地说。 宋雅兰突然大口喘气，她的贴身女仆忙给她抚背，她闭上眼，吞下女仆喂给她的药，静静坐着。 这么一下，关晓宁和李漱白都惊住了，何况是圆圆？孩子吓得跑到爸爸身边，坐在爸爸怀里。 "妈，你怎么样？好点没？"关晓宁忙问母亲。 女仆对关晓宁说："二小姐，夫人手术没多久，需要好好静养，您可别再气她了！" 关晓宁看着母亲，又望着李漱白。 待宋雅兰心情平静下来，李漱白道："伯母，关于婚礼的事，我们会举办，只是，这件事需要时间商议——" "要商议多久？"宋雅兰问李漱白。 "妈，你这又，又何必呢？"关晓宁不愿母亲这样逼李漱白，反驳道。 "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你，你还——"宋雅兰盯着女儿，道。 关晓宁担心母亲又犯病，可她又不愿意这样被母亲逼迫，就听李漱白说："宁宁，伯母说的对，婚礼是必须的，咱们回去之后尽快找时间定下来。至于双方家长见面，等过完年，我把我妈接过来，伯母，您看这样可以吗？" 宋雅兰点头，道："可以。" 关晓宁简直无语了，一个仪式，至于那么重视吗？什么逻辑？苏芊芊订婚都要大摆筵席，那是人家有钱，李漱白难道也要跟苏家一样？那么招摇的，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可是，母亲这个样子，她又能说什么？ 宴会是下午开始的，此时客人们还都没有来。 关晓宁在母亲房间待着，管家杨伯让人拿来了玩具给圆圆玩，李漱白刚准备去找苏逸清，苏东海就来找他了，说是有事要和他商量，两人便去了苏东海的书房。 李漱白心中讶异，苏东海能和他商量什么事？不会是他和关晓宁的婚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