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二.登楼抽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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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选择在此时直接“苏醒”,确实是有些出乎吕方明预料以外。

虽说法术高手相争,发生怎样的低概率情况都不足为怪。但在这方面,他的的确确,是事先进行了一系列相应的试探——无论怎样看,堂吉诃德现在的情形,都还远远不到快乐王子前些时候那样凶险。

可在彼时无动于衷,放任王子沉溺于自我牺牲意识中不可自拔,最后土崩瓦解的格林,偏偏就在这种“无足轻重”的情况下醒来,阻拦了堂吉诃德“即将发生”的心态变化!

简直就像是唯恐孩子被水果刀伤害、连削苹果这样日常的行动,不舍得交给他做的老母亲,在派送溺爱……

【果然……具体究竟会采取怎样的行动,还是与她对角色形象的偏爱,不无关系吧?

真正的“白马王子”可以当消耗品,用完直接扔垃圾回收站,山羊胡子鹰钩鼻的老大爷,倒是和心头肉一样,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着……现在的小姑娘家,性癖还真是有够古怪。

但舍此不论,这丫头……还真是厉害啊!

为了骗过这种长于听劲读劲、近身作战的对手(特指堂吉诃德),我直到刚才为止所有的表演,应该都是很完美才对,别说微表情,就连神念、心理活动都做得惟妙惟肖,正常人,根本没可能反应过来,就会“顺理成章”地沿剧本走下去才对。

她一介不擅体技、从头到尾还都在自闭摸鱼的法术类修士,居然能这样随意地加以洞察识破,看到被隐藏在更深处的东西!

果然,之前那所谓“不听、不看、不想”的自闭姿态,就是她预先设下,用来勾引真傻子的陷阱吧?】

——吕方明刚才所使用的,却是气门中,一种名为“登楼抽梯”的秘传。

何谓楼?

古时道门中人,以“十二重楼”,隐喻喉管之十二节,讲修行术要。后来,便有人从中引申开去,借这个“楼”字,泛指修行中的一切关隘。

在武术修为而言,是关节、是瓶颈;在精神修为而言,自然就算是所谓的心理障碍!

在此前提下,“登楼”,自然就是指勘破心障,步入更高深层精神境界的行为。

至于“梯”,理所当然,也就是指在追求突破的过程中,所需历经的相应心路历程——可以是自我反思,也可以是偶然的顿悟,同样,也不排除外力所带来的改变。

籍由这一次次的心理蜕变,懦夫,可以修行成心智坚韧的勇者;凶徒,也可以放下屠刀,成为开悟的大德高僧。

——那么反过来讲,只要这“阶梯”足够畸形、足够扭曲,圣母,也有可能会堕落疯狂,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是么?

与精修如此秘法的敌人争斗,每一句交谈、每一次交手,都有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沿着对方预先架设的“阶梯”拾级而上。

然后,在受术者被动攀登至顶的瞬间,施法者便会毫不客气地,抽掉所有阶梯,让“登楼者”重重摔落。

蜕变、扭曲的精神,与尚未发生改变前的“原始精神”冲突、对立,很有可能,会引发不可逆转的性格变化——什么精神分裂、自我认知障碍,作为后果,都是相当常见!

究其根本,这其实与蝇营狗苟之辈,在数千年来一直津津乐道的,充满了艺术性与讽刺性的“捧杀”,有相当程度的近似处。不过,更加不着痕迹,也更加狠辣、歹毒!

就连堂吉诃德这样,能在“骑士道”都没落的时代里,谨守一切骑士美德,游侠至死的执拗老头,也不过是因为多了名为格林的心理挂碍,就被吕方明暗中加以利用,一点一点,顺着对方所架设的梯子一路向上,做出了原先时候,自己可能根本就不会做出的选择。更何况普通人呢?

怕不是甚至都意识不到究竟发生过什么,就会被玩弄致死!

可就是这样诡奇的法术,却在初次面世的情况下,被看似漫不经心的格林轻易看穿。

而作为她意识形态具现“造物”的堂吉诃德,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在之后驱逐了“登楼抽梯”所造成的一切影响——精神境界,委实可敬可畏!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突然一下,吕方明阴晴不定的神色凝滞在了得意上:

“不过——你们总不会觉得,在明知道自己‘也就只有这点能耐拿得出手’的前提下,我还会不做任何准备,就这样愣头愣脑地,冲过来和你们正面对决吧?

知不可为而为之,蠢才也。

真正的聪明人,从来都是随心变化,绝不拘泥于手段。明知道‘这样做比较方便’,就要毫不犹豫地选择近道,所谓君子善假于物,说得不就是这种问题么?”

一番话,直说得神神叨叨、云里雾里,也不知道究竟含没含有真正有意义的讯息。

然而也不用格林去蹙眉思索他的用意,在同一时间隆隆作响起来的地皮、嗡嗡回荡起怪音的山体,已经代替吕方明本人,做出了绝佳的应答。

嗤啦。

灼热的激光,像铁刀切豆腐一样,在甬道侧壁上,烧融出数个孔洞,又余势未消地,刺向了格林袒露在外的额头和手臂。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射成蜂窝!

也就是堂吉诃德眼明手快,在间不容发之际,果断一把按住了少女的脑袋,侧向使了招懒驴打滚。否则的话,以格林那甚至还不如外行人的身体素质,身体上可能已经多出几个窟窿眼来了!

熟悉的武器、熟悉的作风,简直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作为贷舆山“自我保护机制”的战争傀儡到了。

——明明在与吕方明的战斗中,堂吉诃德都已经开山凿地,穿进了金属崖壁中去,这些家伙,居然还是准确发现了生命迹象,直接从山崖外围发出了打击!

而且,从吕方明恰才的那通表现来看……这似乎还是他刻意营造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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