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互抵,本该是如光纵横、任意所之的软剑,竟好似被一口U形怪叉生生锁、别,听凭司徒千钟如何震抖手腕去挽花,都无从受力,左右蠕动着,就是推进不前!
同属拆解技巧,他这式应手,却与司徒千钟惯用,“温文尔雅”的黏、压、架、洗大相径庭,冷硬、凶狠,正如其人。
——却不是英式短剑技法中常见的格挡,而是威尔士勾矛的叉、挂。
传统武术中,固然有刀走轻灵、剑走沉雄一类,悖逆武器特性,出奇制胜的“怪招”。但那首先就对所用武器的韧性、刚度等特性,有着足够夸张的要求。
而事实上,在绝大多数习武之人看来,这类剑走偏锋的旁门左道,终究是不如日日费尽心血锤炼的招式顺手,多也不过是在争斗陷入僵局的情况下,才行险变招,图个出奇制胜而已。
像银大师般,不光武器材质,连长短、形状都非要悖逆不可、并且当真在经年累月的砥砺中确实做到的,可说一个都没有!
也唯独是这种将劲力变化拿捏到炉火纯青程度、且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中古武术狂人,才能施展出如此不可思议的技法——即便强如司徒千钟,竟也在这次的剑刃碰撞中,硬生生被他“叉”住行动,停顿了一时。
不过天下第一剑何许人也,小小的勾矛叉挂,拦得住他一时,又怎能拦得住他一世呢?
画戟、铁挝、镗耙……中式传统冷兵器中,有“外挂部件”,可以锁拿敌人武器的不知凡几,身经百战的十二地支,怎可能未曾见识、应付不来?
再角力数合,好好一口软剑,眼见已经在敌我双方的较劲之下,被顶成了拱桥状。而剑刃本身,也渐渐开始发声嗡鸣,便好似一尾刚刚脱离水面的大鲤鱼,精神十足扑腾着——
尽管生性倔强的银大师,用尽了毕生所学的一切技法,努力去制止这种趋势。但习惯硬拼硬打的他,却化不去司徒千钟借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点点滴滴蓄积起来的力量,看来已只能眼睁睁地,放任其挣脱樊笼、跨越“龙门”!
但……这终归并不是公平公正的剑斗决胜,前来针对司徒千钟的高手,也不是每一个,都有着要与敌人堂堂正正对决的气度。
——抢在这极其宝贵的僵持时间里,同是留着撇八字胡,但发际线略高、气质也更显诙谐的米夏尔·亨特,同样也动手了。
这位曾绘制过红极一时,“制服敌人的百种兵击技巧”连环画的诙谐高手,却和周围那几位坚持兵击传统,随身佩剑行走天下的老古板颇不一样。纵也有宗师气度,却绝不会放任“无聊”的尊严,干扰了行事作风,凡事只讲个效率为王、胜负为先。
能多打少、就绝不一对一;能长打短,就绝不剑斗剑;若非他一介民间武师,财力与影响力都还算比较有限,怕也可能会发展成那种“二营长,把你的意大利炮拉上来,给老子打十个基数”的核弹剑仙。
此时他出手,不是拔剑,却是从束腰皮带上,抽出来一柄擦到锃光瓦亮的鲁格。手一抖便打开了保险,瞄都不瞄一眼,抬枪便是三点一线、乒乓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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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奇百怪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中,曾有位名曰鲍勃·蒙登的,拔枪射击速度记录保持者,能在0.0175秒内
——即便在古早时期,没掺杂太多“超能力”设定的艺术创作中,笔者往往也都只敢给那些声名显赫的枪术高手,添上0.3-0.1s的射击速度设定,连搞笑漫画,都难脱此樊笼。可现实中的牛仔,却硬是靠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勤修苦练,超越了常人心目中无法逾越的天堑。
而身为基本身体素质远超寻常人类、且抱着更甚一筹的心态去训练拔枪技术的修士,亨特,甚至能将这套复杂的动作,浓缩在零点七毫秒以内,保底起手速度六马赫!
更别提,为了将其作用于实战,他还开发了一系列与之相配的技巧。
诸如游移眼神、错开焦点与射击目标的乱睛法;抖动手腕,给予子弹在水平方向上初速度的折线法;配合上修士独有,隐藏气息的“小技巧”,完全能确保他动念时,子弹就已经脱枪而出,划着难以捉摸的飘忽弹道,飞往敌人要害而去。
虽说在臻达炼神返虚极境的高手看来,马赫速度的枪击,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伎俩,但亨特这柄枪,显然是经过了赛恩斯结社不遗余力改造的特种货,无论火力、口径,都远超同侪,即便是他们这种等级的高手,也并不敢当真等闲视之!
尤其,他开枪的时机,还把握得如此刁钻……
换作平时,司徒千钟甚至可以先打个哈欠,再行处理,挥剑将这枚子弹或弹飞、或斩断。但在长剑被银大师黏到动弹不得、分秒必争的此时,却毫无疑问,不能再有半分怠慢。
沉腕、按把,蓄积完力量之后的司徒千钟,蓦然改变了先时更重击刺的游斗风格,将银大师手中“勾矛”当作砥石,尽力气一磨!
明明只是口轻薄软剑,刃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量,却让银大师不禁怀疑,自己是在撑持着坍塌下来的某座小山。握剑手的虎口处陡然迸裂,渗出了紫黑色的血……
而对方的攻势,还远远不止如此而已。
正如同方程式赛车过程中,当车速突破马赫时,非但车辆本身难再停留于地面,迎面而来的暴风,也往往能直接杀死不知死活的车手般。随着司徒千钟这一磨剑刃,暴乱的风压旋即也扑面而来,林立如枪、蓬乱如麻,甚至让置身其中的银大师,只觉自己正面撞上了一柱龙卷。
嗤嗤嗤,紧贴着肌肤的衣物上,突然出现了好几道裂痕,仿若被快刀铁剪剪裁般。
杀气毒剑戟,严风裂衣裳!
——磨剑·折戟沉沙铁未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