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将自然的浩瀚伟力无尽夸大，认为在那份广袤面前，任何的单一个体、甚至由复数个体组成的群体，都不过渺小尘埃，不得正法、即为蝼蚁；

另一方，则将乐观主义革命精神，定性到了能改变一切的地步，完全无视掉认知和改变自然过程中，必然要承受的磨难与挫折，否决掉了所有可能破坏这一进程的干扰因素；

毫无疑问，这是两种不同价值观之间，针尖麦芒式的硬拼。

“自然”与“文明”；“修士”与“凡人”；“既得利益者”与“未得利益者”；“精英阶层”与“无产阶级”之间，你死我活、互不相容的斗争！

孰胜孰负？或许，就只有引发这次碰撞的两名当事人，才心知肚明了。

总之，当水之翅翼的羽根处，那枚硕大眼球突然绽放开令人不敢逼视的炫目紫光后，所有“凡人”，都不得不别开脖颈、阖上眼皮。待他们再度回过神来时，风已清、云亦散，一切的一切，都恍如隔世——就和克莱斯特早先胡乱开口，至引发天劫的那次，一模一样。

克莱斯特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智珠在握模样，大袖当风、傲立于船头甲板；山本左右卫门，则足未迈、手未抬，仍是维持着跏趺盘坐姿势，稳稳端立车厢之内。

恰才那幅，连天尽头都要被劈碎、燃尽的世界末日画卷，仿佛，就真的只是他们俩一时兴起，随手涂抹出来的色彩。

逼（和谐）格太高，以至于即便心理承受能力已强化了很多，曹少卿也终归是没能按下心头强烈的吐槽欲：

【还来！？接下来难道要打着哈哈说，刚刚发生的一切，又是你俩合伙开的玩笑？

总这么了无止境地“玩”，是不是非得逼别人准备块机械表，好随时和手机时钟对照，判断你们使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戏不成！

故扮老成的臭小子且不提，山本你这老滑头，绝对是接了瑞士表商的小广告吧！？】

而被他恶意忖度的对峙二人组，则通过一下毋庸置疑的硬碰，维持住了“大人物的颜面”，将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下来不少……

感觉已经将“老子就是莽”这个人设，贯彻到底的克莱斯特，最先颔首，小小退让半步：

“被人逼到这步田地……还真是前所未想的展开。

我玩得很开心哦！自打将那支自称‘五十二区’，通过时空虫洞涉入白界，暗中展开各种非人道实验、干涉文明发展进程的侵略者击垮以后，还是头一次，有人将我的‘翅膀’斩断呢！

即便所斩断者，仅仅是微不足道的‘百根之水’，也比那个自称‘正义’，使用热能辐射家伙的战绩，要好看多了。

作为陪玩的报酬——就配合你一下，告诉你些，你们或许会感兴趣的情报吧。

不过在出题范畴上，你最好考虑清楚一点。太过得寸进尺、问到什么机密性情报的话，我当然也是会选择性打马虎眼，或者给出隐藏有陷阱的情报呢。”

——从只知道说实话的“小孩子视角”来看，这种行为，我们一般称之为妥协。

当然了，如果在这时候太过嘴贱，强行戳破真相，发起嘲讽、挑逗的话，很可能会让救世主大人恼羞成怒，高呼起“我不要面子的吗”发起第二轮战斗。所以，身为成熟大人的山本左右卫门，选择对此熟视无睹，顾左右而言他：

“原来和灯塔那边的修士，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倒难怪，你会对我们带着如此严重的偏见。

由此可知——你这个高手，还是有点心口不一啊？嘴上嚷嚷着直肠直肚，落到现实中，就难免恨屋及乌、迁怒于人。

算了，我又不是那帮替灯塔鹰端茶倒水、点头哈腰，唯恐换不来几张绿卡，去享受自由香甜空气的孝子贤孙，才不会设身处地，去考虑你和五十二区的恩恩怨怨。只要你打算进行正常沟通，我也没理由继续纠缠。

那么……就让我先确认确认，你对‘机密’的判断标准，究竟如何吧！

最初，请回答这个问题：你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漏洞，渗透到我国，进行潜伏作业的？

虽然在修士眼中，普通的海关检查程序，简直就是漏风的筛子……但目前新修缮的八咫乌结界里，可是有专门针对‘高能级单位’设置报警程序的。就算对高手而言仍形同虚设，但我至少要知道，漏洞究竟在哪儿，好让修BUG的‘程序员’们，能多点事情做。”

比起刚才单刀直入的尖锐，这次，“恶毒甲方”提出的问题，看来无关紧要许多。

显然，山本也开始用上提讯手段中，将重要与不重要的问题掺杂交错、间隔发问，降低对方警惕性的招数了。

配合上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说书灵的妖气——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可惜，见多识广的克莱斯特，要比自家徒弟警醒许多，眉头一皱，就分辨出了那份独特妖气与正常空气“成分”上的不同，微一振翅，便将它们吹得无影无踪：

“再用下三滥手段配合质问，可别怪我翻脸。

难得客人都已经答应你配合工作了，还阴搓搓地做什么‘保险’，亏你这主人家，不觉得失礼！

这算是第一个问题，无关紧要，所以回答你也无妨——究竟是怎样入境？当然是走流程，办手续，大摇大摆打安检人员面前走进来的。

别因为之前几次交手，就认为我好像完全没有常识，只知道肆意妄为啊。

你们这种有高手坐镇、有法阵防护的国家，或许很难通过法术方式潜入，可收敛外溢力量，走正规渠道的话，就意外简单。

至于合法证件什么的——势孤力单，别无传承的小国，并不是那么难找吧？

虽然沿虫洞留下的痕迹，逆向侵入此方宇宙，给自己弄来身份证明时，确实稍微用了点‘偷渡’技术。但从正式登陆起，我可一直是遵纪守法，干什么事情，都走了正规渠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