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跃涧时,腥风四起、伥鬼影从,一声咆哮,群山之内、簌簌无声!
本就已经充血、通红的眼珠,在他发猛力的一瞬,更是急剧扩张,几乎要掉出眼眶外。
四溢的凶横杀意,被他牢牢收束起来,化为两道厉电般的目光。
蜷缩的身子,在空中舒展开,凝聚的力量,如层涛叠浪,流过腰身、卷过胸腔、转过肩胛,最终,覆压在手臂上。
然后,男子将虎口圆握、五指尖顶,右手比作枪矛之形,重重往前一扎。
跨飞虎、振龙枪,封狼居胥,震慑四方。此一击,名曰“不破楼兰终不还”!
常理而论,脚下骤然失衡,被甩到半空的对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开这迅猛狠辣的一击。
不过,掌握如尼符文奥秘的艾米莉亚,绝非在“常理”可框定的范畴之内——以Rad转换位置也好、以Hagal吹息风暴也好,能用来调整身位的手段,可谓不计其数。
甚至……她根本都不想躲。
妥协退让,却换来对方的越发嚣张,憋足了一肚子气的姑奶奶,现在已经快爆炸了。
【能行的!看起来气势凶猛,但他的这一扑,威力并不是特别夸张!
看这个直来直去的轨迹,要逆转回去,简直易如反掌!作为不听人话、胡乱闹事的教训,这次就先锉伤他一条臂骨,给个小教训!】
斯瓦林之盾,曾承受过数之不尽的强势攻击——即便猛如周盛德的雷鼓九伐惊蛰劲,也未能在一手之间,将其击破。而眼前这名男子,虽然形貌凶恶、招法诡谲,落实在物理破坏力层面上,却很难说能超过曹少卿……
但是,就在艾米莉亚承受住男子第一轮的发力,手掐“Thorn”印,想要将袭来的力量全面“反射”时,却感觉浑身一震,侧腰剧痛!
本该波澜不惊、完美融混于空气的球体屏障,猛然发出了琉璃瓦碎般刺耳的悲鸣,好像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锤,从侧后方狠狠敲击了一下,球面上波涛翻滚,几乎撑持不住。
——并非是对敌人的力量大小预判出错。而是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那原是一往无前,要粉碎面前所有障碍的沉重“纵”劲中,竟跳过一切发力转换步骤,凭空生出了“横”向的力量!
就好像蓄积良久挥出的重拳,却被人牵引着打在了空处,猝不及防的艾米莉亚,横向里踉跄一下,几乎锉伤了腰肌。
而这次失误的后果,又导致她彻底失去了空中的平衡,在敌方横劲的冲击下,像颗出膛的炮弹喷飞出去,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连续砸塌了四五堵墙,一头栽倒在废墟当中!
一时间,各种的鸡零狗碎,全都在巨大的震波冲击中弹跳起来,瓷瓶、水壶、显示器、挂饰、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卡片形物件,稀里哗啦,漫天乱飞——甚至连发招的男子,都被数件事物对准,不得不伸手拨开、击飞或抓拿。
“有趣吧?所谓的‘罕车’,指的就是这么回事了。和重心移动、劲力转换无关,略去一切步骤,突然纵横交叉,发出方向不同的力量!
即便是再怎样精湛的听劲功夫,也不可能反应过来的,像你这样,体能只是个半吊子,全靠符文开挂的傻白甜,更是连理解都不可能。
所以……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老实一点,把我想知道的情报吐出来吧!就像,用竹筒倒豆子一样。”
【切、明明说了之后,又会扯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得出不可信的结论……
说到底,其实这个变态根本就不在乎攻击的对象究竟是那个傻徒弟,还是那些和他争抢“名额”的同僚,亦或者是我,只是在享受着凌虐对手,一点点粉碎其希望的快感吧?
最讨厌这种思维回路像灌了屎,偏偏还强到可以不和别人讲道理的家伙了!】
虽然心底厌烦,但城府不浅的艾米莉亚,自然不会将情绪泄露出来,让对面的心理变态看笑话。拍拍身上浮土,行若无事般从大堆的砖瓦废墟中站起身来,趋退几步,扎稳重心,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罕车……罕车飞扬,武骑聿皇的罕车?还是毕曰罕车的罕车?
单纯用猎车、战车来释意的话,并不能解释劲力突然变向的问题……总不可能,在那种连油门、手刹都没有的年代里,就已经有老司机,敢于用漂移过五连发卡了吧?
那么,就是借用了毕宿星如网如叉的形状,来施展法术喽!
没想到你这家伙看来粗野,像个赳赳武夫,走的,却是星象卜算一流的路子。
看来,我还得仔细一点,好好提防你在毕宿五的位置,刺出那颗一等星的爆发来?”
——虽然最开始时,不是没有打过借着这个混球来找越来越“不听话”曹少卿的麻烦,给他添点考验的主意,但交手几回合后,这个危险的思路,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她一门心思要扮演的,是个想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当中,保护好自己心爱徒弟的“师傅”形象!
而刚刚小胜半招,却被看破了根底的男子,则脸色阴沉,仿佛能滴下血来,五指用力,似乎是抓碎了什么东西,细如漏沙的碎屑,从指缝间汩汩流淌而出:
“别给我,用疑问来回答问句!”
咆哮声中,他举掌斜挥,变刺为斩,发出了一击劈砍。
然后不出意外的,在掌法砍到一半时,再度转换了发力方向,变砍为削。
“现在占据主动,要得到答案的人是我,不是你!
女人,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的话,下一次攻击,可就不只是瞄着制造皮外伤去了!”
但是这一次,他无往而不利的招数,却失灵了。
劈砍下的手掌,生生凝滞在距离艾米莉亚半米远处的空气中,无论他如何咬牙切齿、扭身发力,都无法再推进半分。连续变化轨迹,从侧后、斜后方袭击的力道,也只像是抓挠钢铁的猫爪一样,发出了刺耳、却无能为力的哀鸣,甚至连一溜火星,都带不起来。
——仍旧是斯瓦林之盾,但和刚才不同,剔除了攻防转换的意蕴,只专注于防守。
在丧失掉机动性和灵活性的同时,也加倍的沉稳、牢不可破。
“哎呀哎呀?对面那位凶巴巴的小胸弟(说着还在自己的平板上比划了几下),你刚才究竟在嚷嚷些什么呢?
姑奶奶似乎有点听不清楚——难道……是在叫我‘妈’么?但是不好意思啊,刚刚情急之下,我似乎是把符文的排列顺序给弄混了。就像那个毛玻璃一样啊,只能从我这边骂你,不能从你那边舔我的!
哎哎哎,你别生气、等一等、等一等啊,让我来好好校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