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差!?不、不对,不是那种催生、利用人类心理死角的小家子气招式!这家伙的脑子恐怕也驾驭不了过分纤细的技巧……这招,应该确实是把空间给削去了一部分!】
——不怪文森特孤陋寡闻,根本不曾经历、目睹刚才诺恩与邪神一战过程的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一带的空间和物理规则,其实早已经被邪神腐蚀的千疮百孔,就像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只要有着相应的神通,当真能够在这里轻而易举地实现很多平时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当她惊觉到诺恩这次攻击恐怖之处的同时,似乎已经是太迟。
因为不是习惯近身作战的武斗派,所以初登场选择站位时,她也并没有太考虑最佳发力打击距离、安全距离之类因素,大大咧咧就选择了离岩浆池最近的地方——和诺恩的直线距离,连五米都还不到!
相对于超过两百码的攻速而言,这距离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在反应过来之前,甚至连起手格架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文森特的身影便被那股咆吼的洪流整个儿吞没了——
伴随着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幼细的躯体在瞬间被烧灼成了焦黑的颜色,然后,如陈旧朽坏的树皮般寸寸剥裂。触目惊心的龟裂纹中,不觉已渗出了淡黄色的油脂,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焦香中,少女拼命地蜷起身体,越缩越小、越团越紧……
修士的身体素质,已与常人有本质区别,更能靠着强韧的精神,在一定程度上扭曲、改变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但此时此刻,这一切能让她在融金煮铁的高温中坚持片刻的因素,却俨然都已成了痛苦的根源。
皮肉在焦枯,血液在蒸腾,骨骼在碳化。
红的黄的白的黑的青的,构成人体的各种“零部件”,都在那绝高的温度中融化为了液态,然后,一瞬间蒸发为气态,被气流卷走。
那情形,俨然就像凝聚着大量颜色的坨块,在水流的冲刷下被逐渐消融!
等呼啸而过的电浆态气流越过数百米距离,将一幢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半残楼房彻底炸成碎片后,原地哪还剩什么人影?狂风鼓舞,早已将一切余烬灰粉打扫干净,只余下一圈形蜷作一团,形状古怪的“人形”轮廓,牢牢嵌在了那变成琉璃态的地面中。
尸骨无存!
挥拳的诺恩,似也没料到对手竟不堪一击到连自己的“试探”都顶不住的程度,表现得颇为惊讶。
紧随拳后抬起,似乎要踢个高鞭的左腿,只能不尴不尬地扫个表演式的半圆,停在了半空;拳打到尽头后随之扬起,被抖得笔直如剑,顺势劈砍出去的鲜红绸巾,也剁了个寂寞,垂头丧气软塌塌倒卷回来……
维持了这个姿势约有半秒,发觉自己好像显得有点傻气的诺恩才悻悻然收回架势,边抓挠头发边咕哝起来:
“一拳就解决了?这……有点不禁打啊!?可惜了她那番挺有创意的开场白来着……”
明明刚刚“收割”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却好像是完全不把它不放在心上一样,所关心的唯有自己的判断是否出错?
不、并非如此。
这仅仅是他又一次诱敌深入的“演技”而已。
事实上,念到“e”这个音的后半断时,诺恩便已突然毫无征兆地将右腿朝下猛沉,无声无息把小腿肚以下部分都插进了地表。让自己生生矮下去一大截。然后,他腰肢横拧,拐动正梳理着头发的右臂外支,使个肘锤,朝向自己脑后的“空气”狠狠一磕!
——不止是右手的肘击而已。
背肌连抖,扑地向内便折,两肩高耸,形如白鹤亮翅,扑腾而起。
随着这一折一耸,他的左半边身体,也跟着都调动了起来。
左脚虚点,擦着地面朝斜后方扫个半弧,蓦地就是一别一拦。左手则轻轻巧巧捏了个空心八角锤形状,逆着腰肢旋转的趋势,反手便是个独树一帜、卓然自成一家的退步指裆捶!
捶是太极、肘合八极,迭背耸肩,不外乎南拳流派,同手同足单面配合的打法,则有些类似扶桑古流武术中的难波走,关节背反扭曲,朝匪夷所思角度击打的技术,又像是通背拳。
一气呵成的击打、流畅连贯的发力,配合强大无比的能力作用,其速度完全超越了二马赫,却诡异得连空气流动都未曾激起——拳脚的威力,都被他凝聚到了攻击面的尖端,一丝半毫也不曾泄露。
嗵!!!
明明是挥向空处的击打,却莫名的与“什么东西”结结实实碰撞到了一起,发出水雷爆炸般沉闷而震撼的爆响。巨大的力量,迫使周围的空气也都如同在这一撞中变成了流水,卷起狂潮怒浪,争先恐后地朝四面滚滚奔流。
咯嚓。
急随其后的,便是整齐划一的两声骨折之音!
伴着一声闷哼,气流的涟漪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双手软软垂下,若有若无的透明人影,长发、酥胸、翘臀、蜂腰,看轮廓,依稀便是文森特的模样。
只在下个刹那,好像是点击了绘图软件中的染色桶图标,朝面板里泼洒了似的,浅淡的人形轮廓内,蓦地染出了属于肌肤的淡淡肉色。虽然这颜色仅仅浮凸一瞬,就再次湮灭,化为透明融混在了空气中。但已足以证明——文森特还活着!
刚才那夸张的死法,果然是她掩人耳目的某种手段。
若趁胜追击,借着这个她身体显影的瞬间猛攻过去的话,纵不能将她当场杀死,或许也能致其重伤退场吧?
但诺恩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静默地收回手,任对方纵身而退,在“视觉”层面上再度隐身消失:
“这招,打断你两条臂骨,谢你刚刚不趁人之危。
附赠你一个劝告:下次再想要用死遁出其不意的话,事先就给我好好钻研钻研火场消防的录像带,看看那些不及逃生的可怜人,究竟是怎么个死相,别再瞎卖弄你那即兴创作,叫人哭笑不得的‘艺术细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