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不知是出于壮胆提气还是宣泄兽性的目的所发,总之音量上震山撼地的兽吼,达尔文本就已经极度畸形的身体,此刻竟又膨胀了好几圈。
更多的骨刺、鳞甲,如橡皮泥般扭曲变形着,在一次次的乱序排列中尝试、自我纠偏,有条不紊“装点”着他体表生成的那层类几丁质外壳。而这些“武装”上遍布着的一条条造型有同血管的网状纹理,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排列成各种看似杂乱,内中却暗藏玄机的微妙形状,仿佛在布陈什么阵法……
在那网状的纹理中,炽热、鲜红、滚烫如岩浆的液态能量,裹着团团赤晕,沿某种特定的轨迹缓缓流淌着。所有被光晕照亮的肌体,就像是添入了某种特殊的催化剂一样,膨胀、变形的速率还会加倍加倍再加倍——隐隐中,达尔文的体积竟有几分向史前巨型生物靠拢的趋势!
或许,那是因为在先前过于一面倒的战斗中,他已隐隐约约在潜意识中产生、坚定了“单靠孱弱的姿态无法战胜佐佐木经十郎”的想法,而决定靠更庞大的体型,以及由那带来的强力量、防御力、生命力和恢复力,来拖住、耗死这个生平仅见的可怕强敌?
——无比简单粗暴,却又合情合理的思维。
毕竟,哪怕是足以将人类一刀两断的可怕伤痕,着落在蓝鲸的巨躯上,却都未必能导致皮破出血。若能有那种程度的形体,那即便经十郎的刀法再如何无坚不摧,也不过是根无坚不摧的牙签罢了……
就算那牙签能勉强扎破蓝鲸的脸皮又如何?还能顺势给它做完开颅手术不成?
然后,拥有了“巨大体型”保驾护航的“蓝鲸”,便信心满满地,朝向猎物甩动了自己的长尾。
踏步,挥拳!
轰,巨兽踏足的第一步,便直震撼得半径数百米内,整个地面都开始躁动摇荡。那情形,简直就像有一群哈氏梁龙撒开四蹄,在附近齐刷刷地跳着广场舞,故意地使劲儿跺脚猛踩地面似的。
暴戾的力量以地面、以砖墙、以空气为介质奔流着。本就已经在先前二人的相互试探中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破庙,甚至都来不及用“变形”来缓解、消泻自身遭受的作用力,就已经被这股山洪暴发一样的巨力轧成了残砖瓦砾,像被什么妖魔衔尾追逐似的,争先恐后朝四面八方奔逃出去!
当然,达尔文的攻击还不仅仅是“沉重”而已。
他的动作中充满了野性:既有着熊的沉稳、又有着豹的敏锐;气势狂猛如野彘,猪突豨勇,动作洗练如细犬,精准狠辣!尤显得难缠的是,他脊背部分的肌肉,还在如蜻蜓、蝗虫的鞘翅膀一样飞速震动着,灵活地扰动周围的气流,形成阵阵强弱不定的乱序推力,将自身行进的轨迹变得愈发诡异莫测……
力量、速度、技巧,在名为野性的粘着剂作用下完美结合。由此而诞生的,或许会是“生物史”上最可怕、最完美的捕猎者——面对任何猎物,都能一击必杀的恐怖怪物!
只可惜,经十郎仅仅是将身子微微向后一仰、一侧,这必杀的一击,便果不其然落空了……
“生物史”这种写满了败犬生物“极限”的玩意,怎么可能束缚得了早已突破常理限制的炼神返虚强者?
下一秒,身披蓝色浴衣的身影,踩着如风、如影的步伐,突然闪动了身形,针锋相对地绕着达尔文疾驰起来,在身后拖出了连串似虚似实、如梦如幻的残影。踏踏踏,簇新的草鞋践在大片的坑洼泥泞中,猛然炸起来朵朵盛大的水花。
一如佛陀演法,催开金莲万朵,直将人间化作了神圣、超然的佛堂灵山。
而被这种身法纠缠的达尔文,也真就觉得自己仿若变成了佛陀掌心的小丑——即使再怎么努力踩踏地面,变相、加速,甚至拼命活动背后拟态鞘翅展开的筋肉“滑翔”,竟都无法帮助他摆脱经十郎的“追击”!
【冷静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能跟上我的速度那又如何?我又不是要逃避,只是想先用速度诱导他露出空门而已,既然做不到的话,直接硬上也就是了!】
砰砰砰,达尔文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如同一架高功率水泵,开始将全身的血液朝向手腕部位挤压。而他那只已如地狱中大鬼巨爪般的手上,大量的血肉正伴随着体表纹理的收紧而螺旋拧卷绞压磨合,朝着肩背一线回缩。
每一条坚韧到夸张的肌肉收缩带给人的恐怖视觉冲击力,都俨然正如目睹数吨重的砸夯被高高抛往云端,在自己脑门心上浮游一般!
毫无疑问,调用臂部五十九条肌肉轰出的下一拳,必然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吧?
但是在他蓄力的同时……经十郎也出刀了。
灌注着凝练到极限、甚至足以扭曲现实,篡改法则程度的高浓度神念,经十郎手中五尺长刀如弦激震,发出阵阵清越的嗡鸣声!
振刃。
扶桑刀客从琴弦鼓动后的高频震荡现象中领悟出的技术,修成之人,甚至能用一口锈铁刀,发挥出不亚于电锯的破坏力。
而它在佐佐木经十郎的手上,更是发挥出了近乎无可限量的威力。
只是轻轻一挥,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迎合着刀刃的弦唱共鸣起来,从平直稳定变得扭曲凹凸光怪陆离。横溢的力量压迫着空间,在重叠、弯拐的“世界”中,映照出重重镜像,形如大瓣大瓣的“花叶”绽放……
美轮美奂,却又蕴藏着无限杀机的一斩!
冷、冷、冷。只是面对而已,达尔文便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已被切剁成了七零八碎的肉块、骨屑,生生塞进了冰箱里!
明明已经将自己膨胀为理论上绝不可能被一把五尺刀斩杀的超大体型,在面对经十郎这一刀的同时,他“野性”的本能,却仍旧是不依不饶地在他的脑海中唱起了红色警报。
要避开!要避开!不然的话,一定会被这一刀“刺死”!
——但是,他的精神,却偏偏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与出于本能战栗着的身体顶起牛来,强迫它“立定”。
作为科学家的求知欲,已经完全压倒了作为生物的求生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这样吗!?这个世界上莫非真的有能用牙签给鲸鱼开颅的怪物吗!?好啊!那就让我好好见识见识!】
PS:半夜加班到三点半,然后六点半起床上班的滋味……每走一步都像是飘在悬崖边上,真的不想再试第二次了。(然而并不是不想就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