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铁家小子？既然来我的地盘上搞风搞雨，事先总应该设想过最坏的情况才对吧？怎么事到临头了，却战又不战、退又不退的？这里既不是长坂坡，我也并不是张飞啊。”

炼虚合道高手对身体的掌握能力，显然要比炼神返虚高手还要更上层楼，至少像朱寿这样一边大口大口咕噜噜地喝酒，一边还能咬字清晰发音说话的本事，周盛德就做不来。

铁彦之却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应对这位七舅老爷的办法？他倒确实是准备了几种。可惜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溜之大吉——不是他太怂，实在是这位爷过往的种种战绩过于骇人听闻，让他实在看不到一点取胜的希望。

但是现在要命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周盛德窃取了整个亚空间的控制权，他预留的好几条“安全通道”、“逃生出口”已经完全遭到了封闭！眼看着被困在火灾现场之中连房门都出不去，那就别说之后是该走楼梯还是坐电梯的问题了……

【……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那个老中二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黑客功夫！可恨！】

——好吧，那其实不是老中二的能力，而是他通过精神“联网”，借用了此时仍在机房里劳作的某程序猿的力量。

“老前辈当面，岂有怠慢之理？只盼这两口环，不要让前辈有所失望！”

输人不输气，要是连撂下场面话的勇气都没有，那铁彦之这时候也就别想什么拔腿而逃的问题，干脆洗干净脖子等宰算了。边放狠话，他一边也直接将感知能力提升到极限，通过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疯狂收集着四周环境中传递着的色彩明暗、音量大小、空气温湿度、气味、振动等等每一点信息，牢牢盯紧着朱寿的每一个动作，严防对方的突然袭击……

不过，朱寿是真的没有这样的兴趣，他始终堂皇大气地咕嘟嘟朝自己嘴里灌着酒浆。

“探查”的时间越长，铁彦之便越是感觉焦躁和震惊。

焦躁是难免的。人类在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本是很容易就会焦躁的，大部分人是死是活都想要个痛快，实在受不了凭空悬着。

但震惊这种情绪，却完全来源于在这个煎熬过程中，他对于周围环境的感知。

这个亚空间本来是他借着两股绝强力量的对撞开辟，很大程度上算是一张白纸，因此在“规则”方面有很大的余地来供人随意涂抹修改，之前他便能靠着“权限”调节这其中的时间流速、重力生成等条件，最大程度虚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然而事实上，想要对一个更贴近于物质世界的亚空间做这类悖逆常理事情的难度，着实超越人类想象。到最后，在无法像其余几个亚空间一样借助“荆棘”系统中已经构造完备数据模板的前提下，他也只能更多将其作为放置自身容纳、过滤不了情绪的中转站和垃圾场。

偏偏此时朱寿甫一登场，便气吞天地、意画山河！

这便是与他所使用的旁门左道不同，再也正宗不过的“壶天”之术，修炼到极处，几乎可以于一无所有之中，开辟混沌、造化阴阳，容纳天下万物，乃至跳出五行，自成一界！

朱寿或许还没有到那种令人绝望的程度，但也能做到动念之时，便在下意识中自成一方不大不小的亚空间世界，扭曲现实中的物理量，构建出令逻辑勉强自洽的“领域”，再通过这个“领域”，侵蚀、吞并接触到的一切空间、亚空间！

——虽然不管是哪种成就，对于此刻的铁彦之来说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朱寿正在缔造的世界，令他直感目中所见、耳中所闻、肌肤所触，甚至口中所尝之味、鼻中所嗅之臭，皆真假难辨！

这难度究竟有多大，他可是一清二楚——魔门此次为了探索复现“壶天”之术，便以曹少卿为突破口和钥匙，钻开一条“通道”深入荆棘系统之中，借助其中庞大无比的数据库，才勉强构造了四处具备实质内容的“世界”，其余的千数产物，则皆是劣质低仿，没有多大作用的“残次品”。而朱寿的壶天，却俨然信手拈来，根本不假于外。

老牌炼虚合道境界高手对于世界的认知之清晰，直如掌上观纹，与常人不可以道里计！

“未战先怯，东张西望！小鬼头，要是一直抱着这种想法和我打，那么你不行！别说是从我手头溜走了，能不能保下自己一具全尸都成问题！罢了……想来，你是不愿先出手了。”

仿佛终于喝够了酒一般，朱寿终于放下了手中酒葫芦，心满意足打了个长长的嗝，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朝着四下弥漫出去，化为浓郁非常的一团雾。

然后，对峙的气氛改变了。

原本洒脱不羁的邋遢青年，在下一瞬，已经变成了某种只存在于志怪轶闻中的庞然存在！

仅仅是拿眼睛一瞟而已，铁彦之便觉得自己已经被一只巨大的生物盯住了。朱寿并没有刻意去活动身体，但是他全身的生理活动方式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改变了。崩！心脏跃动，能把钢管压爆的巨大血压瞬间将浓烈的血浆灌输到了全身，根根血管、条条肌肉如蟒蛇蠕动绷紧，让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根硕大的，具备生命的活华表！

而在这华表之外，另一种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已悄然浮现——尽管用单纯的视觉无法查知，然而在感知之中，其一切细节却俨然历历在目，清晰可辨：

修长如蛇的“身体”牢牢盘在朱寿身外，伴随着空气的脉动，其身上的鳞片不断翕张，髭须蓬乱逆风翻飞，森森白牙如刀戟般摄人心魄，一对锋锐鹿角枝枝衩衩，身中五爪蜷握……

那是龙，中原古传说中的百鳞之首！尽管事实上朱寿并没有具现出这么一条龙的形象，但通过对生理活动的些许微调，他便能成功让人感觉到，在他的四周盘旋、缠绕着一条亢龙！

二月二，龙抬头！

便如周盛德将惊蛰练成雷鼓九伐一般，这同样也是二十四节浑天象功的高段运用方式。

然而在朱寿使来，这龙抬头简直已经到了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的地步，起手式都不要，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霸道威风，便如同云端之上苍龙睁目，刹那之间八方风雨齐至，要用水火雷霆，将人间的罪孽全部湮没、洗清！

饶是铁彦之此刻同样已经迈入了炼虚合道的境界，在这技近乎道的一招面前，竟依然恍惚觉得自己只是案板之上待宰的牺牲，猛虎嘴边发抖的羔羊！

PS:气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