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得很顺利，照眼前的进度来看，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有足够强大的符箓诞生了。此时若能有指化、喷化法配合，想必可以制造出一批能将整个城市屠戮一空的强大傀儡吧？可惜了，嘶嘶，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说什么都不敢这么做，只懂得窝里横，没出息！”

莫瑞·门·蒂斯塔特舔了舔嘴唇，用像是还没能吃饱的饿汉一样贪婪的眼神盯着屏幕。

虽然表面上来讲，他们算是一群被城管处四下搜缉不到，龟缩躲藏起来的“恐怖分子”，但论及整体实力，其实还要比本市单独一个城管处分处要强出不知道多少，此刻即使躲在“暗中”策划阴谋，身处的房屋也绝对比就“朴素”的城管处要奢华多了——毕竟只要“想象”就能构建出无比奢华的“建材”，他们的“据点”，完全不像城管处那样还受限于预算。

在这奢侈无比的房间之内，大大小小数以亿万计量的“屏幕”星罗棋布，环绕在莫瑞身边，浮游于半空之中……

——恒河沙数的屏幕，恐怕甚至比整个中原大地的人口数量都还要多出好几倍！

那并不是用什么机器做出来的投影印象，而是以移景术、生光术自别处摄来，影印出的真实影像，事实上，类似的手段也常常应用于厌胜术、魇祷术之类的诅咒之中，不过那多半只是草草构建个粗劣的“现场”仿品，让施术的人能够借助一些媒介来精确完成诅咒罢了，远远不可能精致到像眼前这样一草一木栩栩如生的程度。诚所谓术业有专精，不外如是。

搭建这样细致的“现场”，当然不仅仅是要用作监控使用的，而显然是用于施展法术。

在莫瑞的身前，凝聚着个人头大小的“玻璃球”——似乎是透明的球体，但是若仔细观察，却会发现它着实是由成千上万大小不一的棱角、众多明暗不同色彩各异的细碎平面拼合构成，整体的“透明”一旦分拆到每个平面，便成了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的花色。

就像即使再怎么优化，一旦放大到足够的倍数之后，绘图软件之中的圆形终究会变成根根的直线一样，这个球体也是由超乎想象数量的平面拼成，而每一面杂色屏幕之中，都仿佛有难以捕捉、分辨的身影一闪而逝，或多或少、别无规律。

而在甄达炼神返虚境界的高手眼中，这个球体的真实面貌，却堪称骇人之极。

凭着甚至远超生物极限的可见光波长辨识能力、超强的动态视力，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还原这一块块小小“屏幕”之中的影像：有夫妇吵架，怒气冲冲将盘子摔碎在地，吓得一边的孩子哇哇哭泣的“愤怒”、“恐惧”；有一家三口对坐而泣，为自己做出的傻事挥泪如雨的“歉疚”、“悲伤”；有孩子考了满分，家长开心得多煮了几样小菜的“欣慰”、“放松”；有面对困境一筹莫展，绞尽脑汁也不能走得更远的“愁苦”、“焦躁”……

每一组影像都始终只得一瞬间，并不像真的电影般耐看。组组如此反反复复播放着的短片，显然也只是截取了正主身上点滴的情绪“还原”而成，这区区的“一点点”，只怕都不能让原主人感觉到异样，然而聚沙成塔，竟然累积成眼前这令人咋舌的规模。

而更可怕的是，从那环绕在莫瑞身边的亿万屏幕之中，还源源不断地有“情绪”涌出！

无数粗细不一的情绪流就要朝着某个蓄水池里输送水流的管道一样从各个角度刺入莫瑞的身体，丝丝缕缕的微弱情绪在这个疯狂的男子体内汇聚，形成能将任何正常人的精神彻底粉碎、研磨成渣的暴风雨，然后在他的秘术控制下去芜存菁，留下感情最强烈的一星半点。

“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叹为观止——剥离他人的记忆、情绪，若以单纯的嫁梦术来做，非要耗费冗长的时间、夸张的资源和精力，但他却能瞬间就完成这一过程……哎，果然世事洞明皆学问，如前人一般将妄心劫视为单纯的劫数，只是一味去克服，就难免在应用之上不如潜心钻研之人。此可引以为戒！回去之后，也是时候找一找心像世界的相关资料了。”

一边的闻人不鸣依旧保持着那副玲珑剔透黑水晶女冠的身体，盘坐在豪奢的床中心，以五心向天的姿势调理着自己——布陈涵盖整个市区的巨大阵法，着实对她也是不小的负担，但她的注意力却似乎又并不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还能饶有兴味地关注着莫瑞的举动。

“不让细流，故能成海纳百川之局，求道之人，确当有上下求索之心，万不可凡事不求甚解——不过，若像他一般去江海之大而逐细流之小，就有点滴妙用，也是舍本逐末。”

闻人不鸣言语之中有欣赏之意，“幽灵”的口气却颇多不然。

事实上单看莫瑞本人的性格，对于他那些独门法术的优劣也能有所了解了——的确，将妄心劫的力量编织成心想事成的“心像世界”，赋予了黑魔术师们种种便利而超越常理的手段，但却也常常将人困在自己的心理缺陷之中不能自拔。眼前的莫瑞，据传便正是由于常年剥离来自他人的记忆与情绪，融入自己的心像世界之中，结果反而让那些杂质冲破了自己的心防，混淆了自己的记忆，干扰了自己的人格，这才使得他疯疯癫癫，价值观诡异……

——就像常人说“吃什么补什么”，若以甘美的正面情绪和记忆为食，自身也不免会变得天真热血、想入非非；若以阴暗的负面情绪和记忆未免，便难免愤世嫉俗、为人偏激。

因此，这种颠倒妄梦一般的“白日梦”，真正的有道之士往往反倒不将其视为神通，而视为劫数，称之为妄心劫，以其中百般情欲化作锤炼自身心志的炉火，追求“破妄”！

但这边两位的不同看法，并没有能给已经泥足深陷的莫瑞带来什么困扰，他只是一心一意运转着自己的世界，将从数百万人身上剥离的无尽情绪在体内熔炼成巨大的能源……

无论别人怎么想，赞许也好、鄙弃也罢，那已经是他习惯的生活方式，甚至已经养成了相当的依赖性，就和抽烟喝酒一样，并不是那种说改就能改掉的习惯。

我见过十多个叫嚷着“不戒烟不行了”，但绝对撑不过第二天的……

坑哟各位读者老爷们！看到我在这一章里挖出来的新坑了么！用字要微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