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曹某人的心底究竟在想什么的话,即使个性本身疯狂无比,算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神病,莫瑞·门·蒂斯塔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抗议,从他那苍白的嘴唇里喷出大量毒汁来诋毁曹少卿的——就算他再怎么无常识、脑子里少根筋而且多点病,也绝不容许自己做出像眼下这种滑稽场面的。在这位精神病人看来,“恐怖”这道绝味美食,绝非是用刺激一点的BGM、造型可怕一点的“道具”就能调配出来的东西,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
——当然,这些别人是懒得理会的,理解疯子的思维?那只有疯子才乐意去做。
所以曹少卿在不了解这些的前提下,草率地怀疑自己所处的这个大坑,和这个疯子有所关联,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虽然这个世界高像素背景、低特效演员的风格,和疯子之前所表现出的粗制滥造却好歹在整体造型上用过心的风格相比有些微妙的不同,但是要是能把这些微妙的不同都用来给明摆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敌人开脱的话……
他还是宁可让这个敌人把一口大黑锅就这么背下去好了,谁要帮助敌人甩锅啊!
微妙而危险的处境、疯狂的潜在敌人、惨痛的败绩,无疑都算是最好的提神药物,尽管后来出现的“鬼怪”造型越来越值得吐槽,但在联想到那个曾经几乎要了自己一命,直到艾米莉亚出来救场才不得不退走的恐怖敌人,曹少卿还是鼓足了精神,将自己的视觉、听觉和触觉都尽力提升到极限,去捕捉四周哪怕一丝风吹草动的微弱迹象……
【可恶,简直是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啊!但是到现在还不出手,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走了一路,直到自己抵达“目的地”——因为判断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不是陷入了他人的心像世界之中,曹少卿倒也并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抵达的目的地——都未受到哪怕一次最简单的袭击,这让曹少卿越发不安起来。
暴风雨前越是宁静,下起雨来就越是能让人淋成半死……这也是经验之谈了。
也正因为这种思想,在看到眼前已经面目全非的“医院”时他才没有惊讶到喊叫出声。
按理说,用于治病救人的医院,就算再怎么不注重外观,不需要修得和疗养院一样精巧别致,但至少也得让人看着赏心悦目才行——不然的话,实在很影响病人的康复和疗养。
而眼前这栋建筑物……怎么看都已和“赏心悦目”、“治病救人”这些词汇挂不上钩了。
大概是想渲染阴森恐怖的气氛,整个医院所有建筑物的墙面、所有植被的叶片茎干上都被泼上了大片大片的红色,约莫是想渲染出鲜血的刺激性来——然而如果没有一丝血腥的刺鼻气味、没有半点血浆的粘稠感、甚至连颜色都只像是普通的调色盘里那种艳俗的大红一样的话……那么别说是让人觉得恐惧了,简直是要让人发笑。尤其这个世界的高清晰度反而还加深了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滑稽感,将其渲染得仿佛是油漆工的恶作剧。
——连颜色这种最基本的元素都控制不好视觉性,其余的细节有多糟糕就可想而知了。
正面的大楼上用殷红的颜色写着事实上就不断在蠕动着的“鬼屋”二字——姑且不吐槽这个一下子就把所有氛围都坑掉了的,所有成功的鬼屋都绝对不会去写的大名——其扭曲的笔划以及从上面朝外侧拖出的小道小道毛毛糙糙的“血痕”倒确实有几分狰狞的意味,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功夫去写,但是但是……这个和周围的背景色简直如出一辙,如果不是会动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让人分辨得出来的字上,还在不断朝外冒着十几组“血腥味”的楷体字啊!
很显然,书写者把“那抽搐着、蠕动着的狰狞感,混合着血腥味,仿佛就要破壁而出”这样的文字,直接误解成了字体会鬼畜一样地抽搐蠕动,并且朝外冒出“血腥味”来!
这种五厘特效的“威力加强版”,原本做文案的那位老兄看完一定会喵的一声哭出来吧。
【血腥味什么的实在太立体啦!太现实啦!现实得都已经直接变成文字飞出来啦!】
如果非要形容曹少卿此刻的眼神,那一定是一种关爱傻子呵护残障人士的“怜悯”。
正是一路行来所见的种种搞怪,以及此一刻这莫名的智商优越感,让他做出了想当然尔的错误的判断,跟着的,便是在错误的地点、对错误的对手,选择了错误的应对方式。
他竟真的,只抱着“随便提防一下”这么敷衍了事的态度,朝医院正大门走了进去!
而这一草率的举动,才让他真正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轻敌大意,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能要走战士性命的最强大敌,而这些,正是隐藏在幕后之人通过那些足以让普通人麻痹放松的逗逼“演员”、“道具”,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灌注到了他脑海中的“心态”!
在踏进大门确认无碍、小心翼翼走出没有激起半点风吹草动的十步之后,异变惊起!
原本坚实的地面突然之间开始摇晃、动荡、四下起伏,变得松软、泥泞,甚至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让曹少卿的脚掌开始不知不觉地往下陷,举步拔足需要消耗更大的力量,而且支撑足也会以无法忽视的速度更快的沉降,就好像走入了干涸不久的河塘之中,不小心踩进了大堆的淤泥,虽然不至于像踩进沼泽一样无法脱身,却足够对人的行动力带来巨大影响。而腐臭的、腥甜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却趁机悄悄钻入了鼻孔,变得越来越浓烈、清晰可辨!
【糟——!居然大意了!】
隔着层布鞋,脚底的触觉没有能够敏锐到立即发现问题,直到混合着粘稠血浆的淤泥爬上脚面,曹少卿才猛然惊觉到自己的处境。提气发劲,连续朝后倒掠十几步——但要命的是,四周景物倒退得远比想象中要慢得多,而且即使退出了如许距离,他依旧未能脚踏实地!
PS:该不会真的有人以为这只是一个逗逼的夜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