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轻轻击掌的声音，但让人奇怪的是，明明这里应该是一个只容一人存身的密闭车厢，击掌声却好像是在一个空旷、广大的空间中回响一样，轻微却无远弗届，在这些微震动之后，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物响应了——灯光，昏黄的，充满了衰颓感的黯淡光芒，让人不禁想起了纪录片里，大约一个世纪前曾被人们广泛应用的煤油灯，而伴随着灯花如同爆豆一样的一声轻微炸响，四周的景物在这穷酸的怀旧光源下逐渐显露了形迹。

——果然，曹少卿已并不在那狭窄的车厢之中，而处于一间宽阔的石室内。

但是此刻他心中所想，却和这个近乎瞬间移动一样的奇迹全无半点关联——反正在梦境之中一切皆有可能，这些也不算什么，他真正想要吐槽的，却是另外一个糟糕透顶的设定。

【……声控煤油灯？这究竟得是多无聊、无常识的狗大户，才做得出这种设定来啊？】

“啊啦，这可不怪我哦？人的眼睛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回到光明中时，会需要一个适应和调节的过程，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最好是使用较为昏暗的光源——正因为你储存的知识之中，留有着这样的信息，所以……你的潜意识，才会把光源，选定为你自认为最适合在广阔的石室内使用的，最昏黄的‘煤油灯’呢！这样子解释，你可理解？”

遁声望去，对面坐着的人，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完全又在情理之中。

——昨晚曾通过不知名方式藏在心像世界中潜入城管处，大大折腾了自己一番的怪人。

不过这次见面，对方的形象又和昨天大有不同，那身仿照蝙蝠衣制作，壕到不行的装备并没有穿在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欧洲中世纪格调黑色礼服，身后还挂着袭一面黑、一面红的斗篷，骚包得好像是全息游戏中再经典不过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四下张望，这间空旷的石室也确实透着一股阴森、潮湿的三流恐怖游戏氛围，就连天顶上都还挂着丛丛簇簇蠕动着的黑蝙蝠——更别说“德古拉伯爵”座下那张同色调，各路魔王、BOSS最喜欢的硌屁股石椅了。显然，这家伙的中二病变得更严重了，大概已经进入末期。

“嗯？我感觉到了股莫可名状的恶意啊……你这家伙，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

——然后还无可救药地开始警惕地四下张望，抽动起鼻子来！晚期中二！没救了！

曹少卿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来扭头就走。

“嗳嗳嗳？你不要一副‘卧槽不认识这种丢人现眼玩意儿’的表情啊！心里也在这么想么魂淡！居然给我来真的！过分！没人性！明明是你自己把我脑补成这副样子的耶！背后把别人当成大龄电波系中二就算了，还一副嫌弃得不行的样子！要生气喽？！我真的生气喽！”

——背后传来的声音，与其说是在严厉地斥责，倒不如说是无力的挣扎和挽留。

根本不像是昨晚所见，那种好像可以和周盛德匹敌一样的怪物会说出来的言辞。

偏偏不管是声音还是面孔，甚至是性格，都“好像”和自己的印象一般无二，全无破绽。

但是毫无疑问，冲着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曹少卿只会用“信你才有鬼了”的态度去应对，老祖宗曹公就说过“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真要是相信传说中那种在没有消毒水没有手术刀的年代里直接做开颅手术还能活的鬼话，还不得当场破伤风？所以不管华佗兄究竟是不是有特殊的开颅技巧，总之先关起来看看情况再说——而眼前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先给别人甩锅准没错的风格，真的很像演义里那个神油版华佗啊……

“咦咦咦咦咦——？！全无愧疚而且还引以为豪？！你这孩子的性格有点歪啊！”

【有点歪？这也不能怪社会啊，要怪就怪你们这群神神鬼鬼，全身都是疑点的家伙。】

“呃……你想的好有道理，我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如此神奇到不行的对话方式，最终还是令曹少卿忍无可忍，长串的吐槽破口而出：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突然之间就学会了读心术？按理说，即使是在心像世界之中，想要如此精确洞察别人的想法，也应该做不到的吧？你这样开挂真的没问题吗？！”

不想“德古拉伯爵”却一正脸色，一脸无辜地摊摊手，不疾不徐地答道：

“你以为这是别人在开挂吗？错了，包括这个‘我’的形象在内，实际上全部都和你认知的那个‘穿得和蝙蝠侠似的的土豪’本人全无关系，不过是被他插入你海马体之中，预先设定好了触发条件的记忆片段而已，除了他想要让你知道的某些知识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会受到你自身影响……说到底，这里都是你的梦境，别人不管用怎样的方式诱导你做出反应，其实始终都是在仰仗你自身的‘权限’而已——正如此刻你对‘我’的印象中夹杂了过量自身的偏见，因此而造成的，与实际上你昨晚见到的‘我’形象截然不同的‘偏移’。”

曹少卿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但并没有接茬儿，相反的……他开始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努力在脑海中想象另一种无稽的形象，并且套在眼前这家伙身上。

说实在的，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作为一只正常的生物，记住异性生物的形象或许并不难，记住同性生物的样子难度就不可以道理记了，更何况曹少卿其实还有着轻微的脸盲症，有时候记忆力并不是那么靠谱——但反正此刻也并不需要那么严谨的形象，就只是自己玩而已，所以他根本没有在这个方向上纠结，只顾着想象出一个又一个令人捧腹的形象：

拉长、缩短、撑胖、压瘦，以各种不同的角度往各个不同的方向上扭曲——这些或者还算是凹凸镜能够制造出的形象；凸眼、鹰钩鼻、香肠嘴、招风耳、大龅牙、麻子、青春痘、痔、胎记、伤疤、酱油斑、粉刺、麒麟臂、长短脚……这些就完全是曹少卿妒忌他人容貌的恶趣味了；衣服也哗哗哗哗和纸娃娃贴图一样一套套换个不停，大多数都是些艳俗招摇的搭配，颇有开个“最糟糕服装搭配展览”的气势，三管齐下，一时间精彩纷呈，好不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