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梁军的主力都在杨刘,不好搞,搞大军团作战不划算,那怎么办,分兵袭扰吧。
这一招,之前的周德威常用,谁让人家晋军骑兵多呢。
后唐-军先在清丘驿南把大梁的小股部队给击溃了,而清丘驿在黄河南岸,晋军难道已经渡河了?这让梁军很是心惊。
最为心惊的人是段凝。他是王彦章的副将,这个副将打仗是真的不行,告状却很行。
他认为王彦章战略有误,找到对方指着鼻子大骂一通,两人有没有动手不知道,反正场面肯定很激烈。
至此,梁军主将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李存勖又派元行钦带小股部队在梁兵大营门口晃悠,专抓对方的斥候。
斥候是一支军队的耳目,耳目被废了,这不就成了瞎子聋子了吗?又聋又瞎的梁军更加恐惧了。
这还不算,李存勖让人在黄河上游发送火筏顺流而下,焚烧梁军战舰,搞得对方一日三惊。
后唐-军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又是敲闷棍的,简直就是黑社会做派。但你还别不服,打仗嘛,兵不厌诈懂不懂,无所不用其极懂不懂,能打赢才是硬道理!
王彦章受不了了,撤了杨刘之围,退保杨村。
正所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扰”,既然敌人退了,那我们就追呗。
李存勖带着后唐-军主力紧追不舍,随后又屯扎到德胜渡口去了。
至此,战争又回到了原点,战场又转移到了德胜渡。
梁军快被逼疯了,这打又打不着,跑又跑不赢的,真是憋屈。憋屈得狠了,就要找机会决战。你晋军不是在德胜吗,我们这就来攻城!
王彦章带着近十万梁军,围住德胜诸城一顿猛攻,日以继夜,从不带停歇的。
后唐兵也不急,占着地利,冲着梁军又是射箭又是扔石头的,也还应付得来。
结果梁军打了几天,被砸死、射死、溺水死的人损兵过万,而德胜诸城仍然屹立不倒。
不行,仗不能这么打,再打下去就要把人给拼光了,本着见好就收,见势不妙就跑的战场原理,王彦章带着梁军急退。
这次撤退确实比较急,什么军需粮草啦、铠甲兵械啦、帐篷铁锅啦,乱糟糟丢了一地,最后全都便宜了后唐大军。
经此一役,后唐、后梁围绕着德胜、杨刘两大渡口进行的会战以后梁败退告一段落,杨刘之围终于解除。
李存勖亲自到杨刘慰劳李周:
“微卿善守,吾事败矣。”
如果不是你擅长防守,我的大事就要毁于一旦了。
现在后唐虽然占据着战场的主动权,但后梁大军只是战略撤退,并没有溃败。主将王彦章正在积蓄力量,想要瞅准对方的疏漏再搞一次突袭。
然而,这次突袭注定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得罪人了。
被得罪的就是赵岩、张汉杰等人。
话说当时王彦章挂帅出征的时候曾经放出话来:
“待我凯旋归来,定当诛杀朝内奸佞以谢天下!”
朝内奸佞还能有谁呢,不就是赵、张为首的那帮子人!
要不说王彦章是武将呢,你还没打胜仗呢,说这些话做什么呢!这不就相当于指着对方的鼻子喊:“你等着,几天之后我就来打你,别跑啊!”
人家肯定不会跑,也不会再让你回来,或者是让你回来的时候失去战斗力。
在王彦章造成的外界压力面前,赵、张为首的奸佞集团达到了空前的团结:“我们宁愿死于沙陀(李存勖),也不要被王彦章斩杀!”
翻译过来就是宁愿不打胜仗,拼着亡国、亡社稷的风险,也要把王彦章给搞掉。
这事儿整的……
为此,赵、张之流与军中的段凝达成了统一战线,大家一起抱团取暖(搞破坏)。
前线打了胜仗,那是段凝的;有了败仗,那是王彦章的。为了不让王彦章打太多胜仗,段凝还要在旁边挖坑、使绊子,反正不能让对方痛快。
王彦章心里那个郁闷啊,本来跟李存勖对阵就有点露怯,旁边又有这么多人扯后腿,不败才怪。
现在梁军败退了回去,赵、张等人终于逮住机会了,他们在朱友贞旁边狠狠参了对方一本,说不能再把王彦章留在外面了,要不然等他打了胜仗就要功高震主,搞篡位。
朱友贞信了,即刻免了对方一军主帅的职务(由段凝接管军权),让他和董璋一起去进攻泽州。
王彦章不会再打胜仗了,更不会到开封去找赵、张等人算账了。但是,大梁的江山也快要亡了。
王彦章和董璋攻泽州,甚急。泽州裴约向李存勖告急。
李存勖对大将李绍斌说道:
“我兄长(李嗣昭)不幸生了这等枭獍(李继韬),而泽州的裴约却忠君效主,是个忠臣。泽州弹丸之地,丢就丢了,但裴约不能丢,你去帮我把他救出来。”
李绍斌带了五千精兵去泽州,刚走到半路,泽州已被梁军攻陷,裴约战死,李存勖付之一叹。
既然这样,那就找梁军报仇吧。
结果刚要起兵,黄河决堤了。
堤是被人掘开的,下命令的人是梁帝朱友贞。
黄河之水从滑州溃出,顷刻淹向了曹州、濮州、郓州三城,后唐晋军的道路被堵住了。
掘黄河这种事儿后世的蒋介石干过,历史上很多人也干过,一句话评价——丧良心!
你打仗就打仗,打不过就打不过,掘了黄河就能打过了吗?黄河决堤了淹的不是你家,更淹不到敌人,可老百姓受不了啊!
百姓是顺民,淹就淹了,不会反抗,但民心这种东西你失去了就很难再找补回来。
民心尽失,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败亡,从段凝开始。
王彦章被撤,段凝成了梁军主力军的将领。这个人是请客送礼搞关系的能手,之所以能成为一军主帅,多拜赵、张之流所赐。
眼见着社稷不保,敬翔、李振这班老臣看不过去了,集体上书,要求撤换段凝。
大臣们言辞十分激烈,表达的意思就一点:你就算是换头猪上去,也比段凝强。
猪蠢就蠢了,但不会造反,段凝会!
不仅老臣们反对,武将们也反对,前线将士们更反对。
谁能打,谁不能打,谁忠谁奸士兵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天下兵马副元帅张宗向朱友贞进言:
“臣身为副元帅,虽然已经老朽,但为陛下您捍卫北方防线还是可以的。段凝经验不足,功名也不能服众,满朝上下众议汹汹,不能不察啊!”
敬翔也苦口婆心地来劝:
“将帅身系国家安危,如今国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陛下您不能不小心啊!”
朱友贞的反应就俩字儿:不听!
为什么不听?因为赵、张等人支持;他们为什么支持,因为段凝又给他们送钱了。
原来如此!